離開療養(yǎng)院,沈巖坐回車里。
他閉上眼睛,將剛才的每一個畫面,每一句對話,在腦中重新過了一遍。
賀婉晴的警惕,她眼神的細微變化,她提起外公時不自覺流露出的脆弱。
一切,盡在掌握。
“沈總,需要繼續(xù)跟著目標嗎?”對講機里傳來吳雅的聲音。
“不用了。”沈巖睜開眼,恢復了往日的清冷。
“收回所有對賀婉晴的監(jiān)控。”
“種子已經種下,現在要做的,是給它發(fā)芽的時間。”
“是。”
“吳東那邊呢?”
“‘蜂鳥’傳回消息,他昨晚在蘭桂坊的一家私人會所,見了陳武弟弟陳澤的頭馬‘喪彪’,兩人談了兩個小時。資金方面,有三筆總計五千萬的資金,通過幾個不記名的海外賬戶,流入了港城的一個馬甲公司。”
沈巖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果然。
陳家還是不死心,想借吳東這只地頭蛇的手,來攪混這趟水。
“繼續(xù)盯著資金流向,我要知道這筆錢最終會落在哪個盤口。”
“明白。”
結束通話,沈巖看了一眼車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
港城,這座欲望之都。
明面上的牌桌,是拍賣會。
暗地里的牌桌,是資本和黑道的角力。
而他,要成為那個通吃的莊家。
“去環(huán)球置地廣場。”沈巖對司機說。
“是,老板。”
半小時后,車輛停在了港城最頂級的奢侈品商場門口。
環(huán)球置地廣場,是亞洲的時尚風向標,也是檢驗一個奢侈品牌號召力的終極戰(zhàn)場。
沈巖的深巖廣場正在內地進行大規(guī)模的升級改造,他需要一些靈感。
走下車,一股混合著高級香氛和金錢味道的冷氣撲面而來。
他沒有像普通游客那樣漫無目的地閑逛。
他的每一步,都在丈量,在分析。
他從一樓大廳開始。
觀察著主動線的設計,如何引導客流自然地流向每一個角落。
他注意到,這里的燈光設計極有講究。
重點照明打在櫥窗的C位商品上,營造出一種藝術品般的尊貴感。
公共區(qū)域的光線則相對柔和,讓人感到舒適放松,從而延長逗留時間。
他走到一樓的品牌分布圖前。
卡地亞、寶格麗、梵克雅寶、蒂芙尼……
所有頂級的珠寶腕表品牌,都占據著最核心,最顯眼的位置。
它們彼此相鄰,形成了一個強大的“奢侈品引力場”。
他走進其中一家店鋪。
店員訓練有素,看到他衣著不凡,氣質沉穩(wěn),立刻微笑著迎了上來,卻又保持著一米的安全距離,不會讓人感到壓迫。
沈巖的目光沒有停留在那些璀璨的珠寶上。
他在看展柜的布局,看天鵝絨托盤的顏色如何與鉆石的光芒形成最佳搭配,看每一束射燈的角度如何精準地激發(fā)出寶石的火彩。
他在聽。
聽銷售顧問如何向一對情侶講述一枚婚戒背后的品牌故事,如何將冰冷的價格,轉化為對永恒愛情的美好承諾。
這賣的不是珠寶。
是夢想,是符號,是階層認同感。
沈巖一路向上。
二樓是頂級成衣和皮具。
三樓是生活方式和高端餐飲。
每一層的業(yè)態(tài)布局,都經過了精密的計算。
消費者的心理,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從激發(fā)購買欲,到提供社交空間,再到滿足味蕾的享受,形成一個完美的商業(yè)閉環(huán)。
他在三樓的一家咖啡廳靠窗的位置坐下。
從這里,可以俯瞰整個商場的中庭。
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每一個走進這里的人,都在用自己的錢包,為這座商業(yè)帝國投票。
沈巖的腦中,已經構建出了一幅全新的藍圖。
深巖廣場的改造,不能再局限于簡單的品牌升級。
他要做的,是一種場景革命。
一種沉浸式的,體驗為王的消費空間。
而維多利亞珠寶,如果能被他拿下……
他想象著,在一個被歷史和文化包裹的空間里,一個獨立的,充滿藝術氣息的角落。
那里沒有喧囂的叫賣。
只有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匠人,在聚光燈下,用最傳統(tǒng)的方式,為客人量身定制一款獨一無二的珠寶。
墻上,是品牌百年來的設計手稿和黑白照片。
旁邊,是一個小型的品牌歷史博物館。
顧客買到的,將不僅僅是一件商品。
更是一段歷史,一種傳承,一個可以講述的故事。
這,才是維多利亞珠寶這個品牌,最核心的價值。
也是賀婉晴拼死想要守護的東西。
沈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他仿佛已經看到,一個沒落的貴族,將在他手中,重新戴上王冠。
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吳雅發(fā)來的信息。
“沈總,查到了。吳東用那筆錢,聯(lián)系了港城最大的拍賣行攪局者——‘鯊魚’林。林的目標,也是維多利亞珠寶。”
沈巖看著信息,眼神沒有絲毫波動。
他早就料到,這趟水,不會這么清澈。
他回了兩個字。
“由他。”
放下手機,他的目光重新投向樓下那個珠光寶氣的世界。
鯊魚再兇,也只是池塘里的生物。
而他,是來自深海的巨鯨。
他要的,是吞下整片海洋。
周日,港城會展中心。
維多利亞珠寶專場拍賣會的現場,衣香鬢影。
空氣中浮動著香檳的微醺和頂級香水的芬芳,混雜著壓抑不住的,對財富的渴望。
一輛黑色的賓利慕尚在門口緩緩停下。
車門打開,沈巖從車上下來。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的手工定制西裝,沒有打領帶,襯衫的領口解開一顆扣子,沉穩(wěn)中透著一絲不羈。
吳雅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離,一身干練的黑色套裙,手中拿著一個平板電腦,神情專注。
當會場那兩扇厚重的梨花木門被侍者推開的瞬間。
大廳內原本流動的,低聲交談的聲浪,出現了一個極其短暫的停頓。
像是電影被按下了零點五秒的靜音鍵。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或審視或好奇,都像被磁石吸引的鐵屑,齊刷刷地投了過來。
“那是誰?”
一個穿著珠光寶氣的中年女人,用手中的折扇遮住半邊臉,對身邊的男伴低語。
“沒見過,臉生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