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客只是淡淡一笑。
“沈總做事,一向如此。”
“雷厲風行。”
他在心里,默默為陸銘點上了一根蠟。
沈巖走出包廂的同一時間。
位于中環的一家頂級律師事務所里。
賀婉晴坐在冰冷的真皮沙發上,面前是一份厚厚的全英文文件。
她的對面,坐著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他是沈巖從華爾街請來的頂尖商業律師,大衛·陳。
“賀小姐,這是在開曼群島注冊的‘涅槃珠寶’有限公司的全部資料。”
“這份,是債務與資產轉移協議。”
“這份,是你作為‘維多利亞珠寶’唯一合法繼承人,自愿永久放棄該品牌所有權的聲明。”
大衛·陳將三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簽字之后,‘維多利亞’在法律意義上,就只是一個名字。”
“它所有的資產,包括庫存、渠道合同、以及最重要的,賀老先生所有設計手稿的知識產權,都將轉移到‘涅槃珠寶’名下。”
“同時,它所有的債務,也將由‘涅槃珠寶’承接。”
賀婉晴拿起筆,手卻在發抖。
放棄“維多利亞”。
這幾個字,像烙鐵一樣,燙在她的心上。
那是爺爺的姓氏。
是她整個童年和青春的夢。
她看向窗外,維多利亞港的夜景,璀璨奪目。
可那份璀璨,已經不屬于賀家了。
沈巖昨天的話,在她耳邊回響。
“與其在泥潭里掙扎,不如一把火燒了,在一片焦土上,重建一座新的宮殿。”
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再次睜開時,眼神里,只剩下決絕。
她拿起筆,在三份文件的末尾,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筆一劃,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簽完最后一筆,她感覺身體里的某種東西,被徹底抽空了。
但也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舊的賀婉晴,連同那個被玷污的“維多利亞”,一起死在了這一刻。
大衛·陳收起文件,站起身。
“合作愉快,賀小姐。”
“哦,不,現在應該叫您,‘涅槃珠寶’的首席執行官了。”
三天后。
陸銘志得意滿地簽下了那份價值五個億的“品牌轉讓協議”。
沈巖的資金,幾乎是秒到賬。
這讓他更加堅信,自己是宰了一個來自內地的“水魚”。
他和吳東在鯊魚林的拍賣行里,開了三瓶香檳慶祝。
他們仿佛已經看到,自己將“維多利亞”洗白,再利用手上的仿冒品,搖身一變,成為這個百年品牌的“正統繼承人”。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們慶祝的第二天。
港城最繁華的商圈,時代廣場的巨型LED屏幕上,忽然出現了一則極具藝術感的廣告。
廣告里,一只鉆石構成的鳳凰,在烈焰中舒展翅膀。
畫面最后,定格在一個全新的品牌Logo上。
——“Nirvana Jewelry”。
涅槃珠寶。
緊接著,全球各大時尚媒體,社交平臺,都收到了來自“涅槃珠寶”的邀請函。
三日后,品牌將舉辦第一季新品發布會。
主題:“鳳鳴”。
發布會的地點,不在任何酒店,而是選在了港城當代藝術館。
這一系列操作,充滿了格調和神秘感,瞬間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
陸銘看到新聞時,只是不屑地冷笑一聲。
“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野雞牌子,也想在港城立足?”
吳東也附和道。
“嘩眾取寵罷了。”
他們完全沒把這個“涅槃珠寶”,和已經到手的“維多利亞”聯系在一起。
直到,發布會那天。
發布會以一種行為藝術的形式開場。
聚光燈下,一個戴著面紗的女人,坐在工作臺前。
她手中的畫筆,在紙上飛舞。
流暢的線條,勾勒出一件驚世駭俗的項鏈設計。
當她畫完最后一筆,抬起頭,摘下面紗時。
全場,一片死寂。
隨即,閃光燈爆閃,記者們瘋了一樣地往前擠。
是她!
賀婉晴!
賀家那個消失了很久的孫女!
她沒有死,也沒有瘋!
她回來了!
賀婉晴沒有理會臺下的騷動,她只是拿起話筒,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會場。
“我的爺爺,曾經創立了‘維多利亞’。”
“今天,我,賀婉晴,創立了‘涅槃’。”
“名字會變,但屬于賀家的設計靈魂,永遠不會。”
她話音剛落,T臺上的燈光亮起。
模特們佩戴著“鳳鳴”系列的新品,魚貫而出。
每一件作品,都帶著鮮明的賀家風格,那種古典與現代完美融合的靈氣。
但又比以往的設計,更大膽,更具沖擊力。
那是賀婉晴在爺爺手稿的基礎上,融入了自己浴火重生的理解,進行的二次創作。
臺下的珠寶商,設計師,時尚買手們,全都看呆了。
這些設計,太美了。
美到讓人窒息。
后臺的休息室里。
陸銘和吳東,正通過直播,看著這一切。
陸銘手中的酒杯,“哐當”一聲,摔在地上,碎成了幾片。
他的臉,比地上的玻璃碎片,還要難看。
“賀婉-晴!”
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名字。
吳東的臉色,也一片慘白。
“她……她手上的設計稿……跟我們手里的仿制品,有七分像!”
“不,是我們的仿制品,跟她的真品像!”
陸銘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他終于明白,自己被耍了。
沈巖那五個億,買的不是品牌。
是羞辱!
他買下了一個被徹底掏空,只剩下一堆債務和丑聞的垃圾!
而真正的寶藏,被賀婉晴用一種他完全沒想到的方式,金蟬脫殼,帶走了!
“抄襲!”
陸銘的眼睛,瞬間變得血紅。
“他們這是抄襲!”
“吳東,馬上聯系媒體,發律師函!就說賀婉晴竊取了‘維多利亞’的商業機密!”
“我們手上,有她爺爺的手稿‘復刻品’,這就是證據!”
“我要讓她身敗名裂!讓這個什么狗屁‘涅槃’,剛出生就死掉!”
他像一頭被逼到絕路的野獸,發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愚蠢的咆哮。
第二天。
東升集團的律師函,鋪天蓋地。
陸銘和吳東,召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記者會。
他們將那些仿冒的手稿,和制作出來的贗品,一件件展示給媒體。
聲淚俱下地控訴賀婉晴“背信棄義”,“竊取”了屬于“維多-利-亞-珠-寶”的知識產權。
一時間,輿論嘩然。
剛剛驚艷亮相的“涅槃珠寶”和賀婉晴,瞬間被推上了風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