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巖的目光沒有在她身上停留。
“你是在為自己工作。”
白玲適時地推門進來，對著李靜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李女士，我送您下去。”
李靜跟著白玲走出會議室，腳步有些虛浮。
今天發生的一切，像一場夢。
一場從地獄到天堂，卻又通往未知戰場的夢。
沈巖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樓下那輛載著李靜的出租車匯入車流，直至消失不見。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是我。”
“輿論戰，可以開始了。”
“我要明天一早，濱海所有的社交媒體上，都只有一個聲音。”
次日清晨。
空氣還帶著一絲涼意。
無數人從睡夢中醒來，習慣性地拿起了手機。
然后，他們看到了同一條被瘋狂推送的新聞。
《天才的隕落，還是無恥的竊奪？——解密“璀璨時代”背后的女人》
文章的發布者，是一個名叫“深海之眼”的新媒體賬號。
賬號的頭像是一片深邃的藍色，沒有任何認證。
但文章的內容，卻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濱海的輿論場上轟然炸開。
文章的開頭，是一張高清的老照片。
照片上，年輕的李靜站在領獎臺上，手里捧著一個設計獎的獎杯，笑得青澀而燦爛。
她的身邊，站著同樣年輕的高俊，正深情地凝望著她。
照片的配文是：
【那一年，她的眼里有光，他的眼里有她。】
緊接著，文章用一種極具煽動性的筆觸，講述了一個天才設計師的故事。
從她驚才絕艷的大學時代，到她為了愛情放棄頂級offer，陪著丈夫從零開始創業。
文章里貼出了十幾張設計手稿。
有畫在筆記本上的，有畫在餐巾紙上的，甚至有畫在煙盒背面的。
筆觸潦草，卻靈氣四溢。
而這些手稿的旁邊，都并列著一張“璀璨時代”的成品珠寶照片。
相似度，高得令人心驚。
故事的轉折點，是“璀璨時代”的成功。
丈夫高俊成了新貴，媒體的寵兒。
而她，那個真正的創作者，卻逐漸消失在公眾視野中。
直到，一場“抄襲”官司，讓她徹底身敗名裂。
文章沒有直接說高俊是竊賊。
它只是不斷地發問。
【為什么，‘璀璨時代’所有獲獎作品的設計手稿，都出自李靜之手？】
【為什么，在高俊和李靜離婚后，‘璀璨時代’再也沒有推出過任何一款驚艷市場的作品？】
【為什么，一場簡單的版權糾紛，會讓一個母親失去工作室，背上巨額債務，連女兒的學費都交不起？】
每一個問題，都像一把刀子，插進看客的心里。
文章的結尾，是一張李靜的近照。
照片的背景，是城南那家破舊的咖啡館。
她坐在窗邊，眼神疲憊而麻木，手里緊緊攥著一個有些掉漆的奧特曼玩具。
那是她準備送給女兒的禮物。
照片的配文，只有一句話。
【光，還在嗎？】
轟！
輿論徹底引爆。
文章發布不到一個小時，閱讀量突破千萬。
評論區里，群情激奮。
【我草！這不就是現實版的農夫與蛇嗎？】
【高俊這個渣男！吃絕戶啊！】
【心疼這個姐姐，看那張舊照片，她以前多有靈氣啊！】
【#抵制璀璨時代#，必須上熱搜！】
【我就說‘璀璨時代’這幾年的設計跟坨屎一樣，原來是沒得抄了！】
【太慘了，為了女兒連奧特曼都買掉漆的，高俊開的可是限量版法拉利！】
深海之眼”這個賬號，在短短幾個小時內，漲粉數百萬。
無數自媒體、大V開始轉發，深挖。
高俊的黑料，孫淼的發家史，全被扒了個底朝天。
“璀璨時代”的官網被沖了。
線下門店，開始有人去扔雞蛋。
公司的公關部焦頭爛額，發了一篇蒼白無力的辟謠聲明，瞬間就被憤怒的口水淹沒。
高俊氣得在辦公室里砸了自己最心愛的古董花瓶。
他想不通，是誰，在背后策劃了這一切。
速度如此之快，力道如此之狠，仿佛要將他一擊斃命。
而此時的沈巖，正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悠閑地喝著咖啡。
他面前的屏幕上，分成了兩個區域。
左邊，是實時滾動的輿論數據，紅色的增長曲線，陡峭得像座山峰。
右邊，是一個股票交易軟件的界面。
就在輿論戰打響的同時，他根據系統刷新的每日情報，動用十億資金，做空了一家叫“輝煌礦業”的公司。
這家公司將在下午三點，爆出旗下最大礦區存在嚴重安全隱患，被勒令停產整頓的丑聞。
股價，將會一瀉千里。
輿論和金錢。
這就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兩種武器。
而現在，它們都握在他的手里。
他的手機響了。
是寧客打來的。
“沈總，魚兒，上鉤了。”
夜色降臨。
都市最高檔的私人會所，“云頂天宮”。
孫淼整理了一下自己價值不菲的西裝領帶，走進了預定好的包廂。
她的心情有些激動，又有些忐忑。
介紹人是寧客，濱海商圈里手眼通天的人物。
寧客告訴他，有一位來自瑞士的神秘投資人，非常欣賞她的才華，想要見她一面。
這對野心勃勃的孫淼來說，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她早就對只懂得營銷和包裝的高俊不滿了。
那個蠢貨，根本不懂設計的靈魂。
推開包廂厚重的木門。
一個穿著考究，金發碧眼的白人男子站了起來。
他看起來四十多歲，氣質儒雅，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
“孫女士，你好，我是史特林。”
他的中文，帶著一點點口音，但很流利。
“史特林先生，您好您好。”
孫淼連忙伸出雙手，和對方握了握。
寧客在一旁笑著打圓場，“好了，都坐，今天我做東，兩位好好聊。”
酒過三巡。
史特林的話匣子也打開了。
他從文藝復興時期的雕塑，聊到達芬奇的手稿，再聊到現代的珠寶設計美學。
他淵博的知識和獨到的見解，讓孫淼聽得如癡如醉。
這個人，是真正的行家！
“孫女士，”史特林放下酒杯，藍色的眼睛里充滿了欣賞。
“我在歐洲，就一直關注‘璀璨時代’的作品。”
“尤其是早期的那幾個系列，‘星夢’、‘晨露’、‘深海之心’，簡直就是天才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