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開場白很平淡。
“昨天，艾娃博士問了我一個問題。”
“她問我，‘伊卡洛斯’的終點，到底是什么。”
聽到自己的名字，艾娃·陳的目光從窗外收回，平靜地看向沈巖，沒有絲毫意外。
里奧和馬庫斯等人則有些好奇。
“我告訴了她一部分答案。”
沈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
“我告訴她，B計劃生產的芯片，一部分用來應付萬斯國際，另一部分，供給一個叫做‘破曉’的團隊。”
“我告訴她，我要用A計劃的完美版本，去制造一顆這個星球上，從未有過的芯片。”
他的話，讓里奧等人瞪大了眼睛。
這已經是他們昨天從霍夫曼博士那里聽到的，“角斗場”理論的延伸版本了。
這個計劃，足夠瘋狂，也足夠刺激。
但沈巖的話，并沒有停下。
“但是，我沒有告訴她全部。”
他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后，落在了霍夫曼博士的身上。
“我成立‘破曉’，用‘伊卡洛斯’的技術去制造芯片，不是為了和英特偉，和三芯，和天狼星半導體去搶奪市場份額。”
“那沒有意義。”
沈巖的語氣很平靜，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當我們的技術，能夠碾壓他們兩個時代以上的時候，所謂的市場競爭，就成了一個笑話。”
他停頓了一下，讓所有人消化這句話里的信息。
“我要的，不是在牌桌上贏下更多的籌碼。”
“我要的，是掀掉這張舊的牌桌，然后由我，來制定新牌局的規則。”
“從芯片設計軟件，到制造工藝，到指令集，再到操作系統，以及基于這一切的應用生態。”
“一條完整的，封閉的，絕對壟斷的，屬于我們自己的產業鏈。”
“我要在硅基文明的版圖上，劃出一塊屬于我們的新大陸。在這片大陸上，我，就是唯一的立法者。”
死寂。
整個休息室里，落針可聞。
陳光科張大了嘴巴，手里的餐點袋子差點掉在地上。
他知道沈巖有野心，但他從不知道，沈巖的野心，竟然是如此恐怖的“創世紀”！
這不是商業。
這是戰爭，是顛覆，是科技領域的改朝換代！
里奧手里的咖啡杯懸在半空，咖啡的熱氣氤氳了他的鏡片。
馬庫斯臉上的表情，從興奮，變成了震撼，最后化為一種狂熱的崇拜。
這才是他們想要的！
這才是能讓他們的才華，得到最極致揮灑的舞臺！
什么Aegis Dynamics，什么萬斯國際，跟這個宏偉的計劃比起來，簡直就像是小孩子的過家家。
霍夫曼博士緩緩摘下了他的老花鏡。
他看著沈巖，渾濁的眼睛里，迸發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光彩。
他這輩子，見過太多的天才，也見過太多的野心家。
可他從未見過，有人能將天才的瘋狂和野心家的格局，如此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這個年輕人，他不是想在舊世界里當國王。
他是想親手創造一個新世界，然后，成為那個世界的神。
“所以，各位。”
沈巖的聲音，打破了這片死寂。
“我今天把這一切說出來，是想告訴你們。”
“你們現在所做的每一項工作，推演的每一個公式，設計的每一個零件，都不再僅僅是一項科學研究。”
“你們是在為這個新世界的誕生，打下第一塊基石。”
“這是一個前無古人的機會，當然，也伴隨著難以想象的風險。”
“現在，我把選擇權交給你們。”
“有任何人想退出，現在就可以提出來。我保證，他會拿到一筆遠超合同的豐厚補償，并簽署最高的保密協議，安然離開。”
他說完了。
他坦然地站在那里，等待著審判。
他掀開了所有的底牌，將自己最深處的欲望，赤裸裸地展現在了所有人面前。
一秒。
兩秒。
三秒。
沒有人說話。
也沒有人動。
最先有反應的，是里奧·加西亞。
他把那杯懸在半空的咖啡，一口氣灌了下去，然后重重地把杯子砸在桌子上。
“M的！”
他爆了句粗口，臉因為激動而漲得通紅。
“立法者？我喜歡這個詞！”
“頭兒！B計劃的生產線必須交給我！我要把它做成一個完全自動化的黑燈工廠，讓那些所謂的工業4.0，看起來就像石器時代的玩意兒！”
“還有我！”馬庫斯一拍大腿，吼道，“新世界的基石，怎么能用現在這些破爛玩意兒造？給我權限！我要把全世界最頂級的機床和材料都買回來！錢不夠我把我加州的老房子賣了！”
整個團隊的氣氛，在這一刻，被徹底引爆。
他們不再是科學家。
他們是一群即將參與開天辟地的瘋子。
而沈巖，就是那個舉起盤古斧的人。
在一片喧鬧之中，沈巖的目光，越過激動的人群，望向了窗邊的艾娃·陳。
艾娃·陳也正看著他。
她的臉上，帶著一絲極淡的，卻發自內心的笑意。
那眼神里，有欣賞，有認同，還有一種“我就知道你可以”的了然。
沈巖也笑了。
他沖她，無聲地說了兩個字。
“謝謝。”
艾娃端起桌上的檸檬水，朝著他的方向，輕輕舉了舉。
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她的身上，也灑在沈巖的臉上。
溫暖而明亮。
喧囂和狂熱漸漸在休息區沉淀。
里奧和馬庫斯已經勾肩搭背地沖回了實驗室，嘴里嚷嚷著要重新設計B計劃的生產線，恨不得今晚就拿出3D模型。
霍夫曼博士則深深地看了沈巖一眼，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地轉身，走向了自己的獨立辦公室。
沈巖知道，這位嚴謹的老人，會用最完美的成果，來回應這場“創世紀”的邀約。
艾娃·陳沖他點了點頭，也離開了。
整個空間，只剩下沈巖和依舊有些恍惚的陳光科。
陳光科把手里早就涼了的餐點放在桌上，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巖子。”
他看著沈巖，眼神復雜。
“我以前覺得，你只是想把失去的都拿回來，再站得比所有人都高。”
“現在我才發現，你他娘的根本就不是想站在山頂。”
“你是想把整座山，都換成你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