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許是。”
“但他偷的,是那些本就建立在骯臟與罪惡之上的財富。”
“他針對的,是那些利用規則漏洞,將別人的血淚和國仇家恨,變成自己展柜里炫耀資本的所謂‘上流人士’。”
“那些人光鮮亮麗,道貌岸然,卻比任何江洋大盜都要貪婪和無恥。”
“他們不敢把事情鬧大,不敢讓陽光照進他們的陰暗角落。”
“所以,莫雷蒂才能一次又一次地得手,成為一個只存在于傳說中的‘幽靈’。”
沈巖的語氣始終平淡,但話語里的內容,卻像一把重錘,一下下敲在陳光科的心上。
陳光科從小到大的世界觀,非黑即白。
好人,壞人。
警察,小偷。
但在沈巖的描述下,這個世界,出現了一片巨大的,無法被簡單定義的灰色地帶。
“他以自己的方式,在維護著某種扭曲的公平。”
“他用偷竊,去審判那些無法被法律審判的罪惡。”
“這樣的人,不是一個簡單的‘賊’字可以概括的。”
“他是一個符號,一個讓那些心里有鬼的富豪們,夜不能寐的噩夢。”
沈巖頓了頓,繼續說道。
“而圣殿騎士團,就是這群富豪中的頂尖力量之一。”
“他們是莫雷蒂的老對手,幾十年來,一直想抓住他,不只是為了奪回財寶,更是為了撬開他的嘴,把他知道的所有秘密,全部埋葬。”
“所以,今晚,我們幫的不是一個賊。”
“我們是,在一個龐大的、以掠奪為生的利益集團手里,保下了一個能讓他們感到痛苦和恐懼的‘幽靈’。”
“這個人情,比十條‘伊什塔爾之星’,都要貴重得多。”
“至于‘所羅門的鑰匙’……”
沈巖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
“那件東西,牽扯到的,是另一個層面的秘密。”
“一個,連我至今都看不透徹的秘密。”
陳光科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他看著沈巖,眼神里充滿了震撼。
沈巖所站的高度,所看到的格局,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不僅僅是在賺錢,在打造商業帝國。
他是在用一種近乎上帝的視角,俯瞰著這個世界的運轉規則,然后,在棋盤上,落下屬于他自己的棋子。
“我明白了,巖子。”
陳光科重重地點頭。
“以后這種事,你不用解釋。”
“你指哪兒,我打哪兒。”
沈巖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們是兄弟。”
就在這時,休息艙的門被打開。
莫雷蒂走了出來,他的神情已經恢復了平靜,只是眼神中的銳氣,似乎被一種深深的疲憊所取代。
他走到沈巖面前,遞過來一張黑色的金屬卡片。
卡片上,只有一個古樸的鑰匙圖案。
“這是‘鑰匙’的線索。”
莫雷蒂沉聲說道。
“它不在我身上,在一個只有我能打開的地方。”
“這張卡,是信物。”
“你幫我逃過一劫,我給你想要的。”
“另外……”
他看著沈巖,眼神復雜。
“以后,如果有用得著我這個老家伙的地方,隨時可以聯系。”
“我欠你一個人情。”
沈巖收起了那張金屬卡片。
質感冰冷,上面鑰匙的紋路卻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溫度。
“好說。”
他只回了兩個字。
莫雷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太多東西。
有劫后余生的慶幸,有對未知的忌憚,也有對沈巖這個年輕人的重新評估。
最后,他只是微微頷首,轉身走回了自己的休息艙。
沒有道謝,也沒有告別。
潛艇在兩天后,于一個不知名的中立國港口悄然上浮。
莫雷蒂離開的時候,沈巖甚至沒有出控制艙。
陳光科匯報說,老人只是背著一個簡單的行囊,像個普通游客一樣,匯入了碼頭的人流,很快便消失不見。
“巖子,就這么讓他走了?”
“嗯。”
“不怕他反悔?或者把我們的信息賣給圣殿騎士團?”
沈巖的目光落在舷窗外,那片陌生的港口,在他的視野里只是一個模糊的色塊。
“他不會。”
“一個能讓圣殿騎士團追殺幾十年的人,最懂什么是價值交換。”
“我們給了他活下去的機會,他給了我們‘鑰匙’的線索。”
“這是一筆公平的交易。”
“而且……”
沈巖笑了笑。
“他是個聰明人,聰明人不會選擇與看不透的對手為敵。”
陳光科不再多問。
他只需要知道,沈巖做的每一個決定,背后都有著他無法企及的深層考量。
這就夠了。
潛艇返航。
“伊什塔爾之星”被隨意地放在控制臺的儲物格里。
這件能讓無數富豪瘋狂,甚至引來殺身之禍的絕世珍寶,在沈巖眼中,似乎還不如那張不起眼的金屬卡片重要。
它的歷史使命,已經完成了一半。
另一半,是物歸原主。
沈巖調出了系統的每日情報。
情報很簡單,只有一行字。
【亞設·魏斯伯格的血脈,在安特衛普的鉆石星辰中,等待著遺失的榮光。】
安特衛普。
世界鉆石之都。
沈巖的嘴角微微揚起。
有點意思。
他一直覺得,系統給出的情報,就像是一份頂級咨詢公司的報告。
它從不給你最終答案,只給你最精準的方向。
剩下的路,需要你自己走。
這既是考驗,也是樂趣。
他拿起衛星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起,傳來一道清冷干練的女聲。
“沈總,M國的事情處理完了?”
是安然。
“處理完了,很順利。”
沈巖的語氣很輕松。
“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幫個忙。”
“你說。”
安然從不廢話。
“幫我查一個家族,亞設·魏斯伯格。”
“二戰時期的歐洲猶太家族,應該有些名氣。”
“我需要知道,他們的后人如今在哪里,叫什么,做什么。”
“要求只有一個,絕對保密。”
電話那頭的安然沉默了幾秒。
她沒有問沈巖為什么要查這個。
她只是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詞。
二戰,猶太家族。
這背后牽扯的,往往是巨額的隱秘財富、藝術品,以及盤根錯節的歷史恩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