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悔恨和不甘,像深海的壓力般瞬間將她淹沒。她渾身顫抖,不得不扶住身后的鐵皮柜,才勉強沒有癱倒在地。
她抬起頭,渾濁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男人。
恐懼、敬畏、疑惑,種種情緒在她眼中交織。
“你……到底是誰?”
她的聲音嘶啞,像被砂紙打磨過。
“我是來給你一個機會的人。”
沈巖終于走到了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一個讓你完成研究,向全世界證明你不是瘋子的機會。”
阿爾瓦·詹森猛地一顫,仿佛被這句話刺中了靈魂最深處。
證明自己。
這是她這三年來,躲在這片廢墟里,像個地縛靈一樣茍延殘喘的唯一執念。
“機會?”她自嘲地笑了一聲,“用什么?用這堆廢銅爛鐵嗎?我沒有錢,沒有設備,沒有團隊……我什么都沒有了!”
“你有我。”
沈巖的回答,簡單,直接,卻帶著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我給你錢,給你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實驗室,給你一支由你全權指揮的團隊。”
“我給你實現你夢想所需要的一切。”
阿爾瓦·詹森愣住了。
她看著沈巖的眼睛,那雙眼睛深邃得像北歐的夜空,讓她看不透分毫。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長期營養不良,產生了幻覺。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她警惕地問,“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
“我要的,和你一樣。”
沈巖的目光越過她,看向窗外荒涼的峽灣。
“我要赫爾海姆石背后的能源,我要用它來開啟一個新的時代。”
“而你,阿爾瓦·詹森博士,是你,也只能是你,才能幫我打開那扇門。”
他的話語里,有一種宏大的,超越了個人利益的敘事感。
阿爾瓦沉默了。
她是一個純粹的科學家,金錢和權力對她沒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但“開啟一個新時代”這句話,精準地擊中了她作為一名開拓者的野心和驕傲。
可現實的枷鎖,還是讓她無法輕易相信。
“空口白話誰都會說。”她搖了搖頭,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一個連名字都不敢透露的陌生人,我憑什么相信你?”
沈巖沒有爭辯。
他只是拿出手機,當著阿爾瓦的面,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幾乎是秒接。
“沈先生。”一個沉穩的男聲從聽筒里傳來,說著流利的中文。
沈巖也切換成了中文。
他知道阿爾瓦聽不懂,他要的,就是讓她聽不懂。
這種隔絕在信息之外的未知,會比任何語言都更能制造壓迫感和神秘感。
“是我。”
“對‘北極星地核’公司的資產清算和收購,立刻開始。”
“價格不是問題,我要在四十八小時內,看到這家公司的所有權,包括這片土地,所有的設備專利,全部轉移到一個新注冊的公司名下。”
“公司名字,就叫‘源能科技’。”
電話那頭的人沒有任何疑問,只是干脆地回道:“明白。”
“另外,起草一份聘用合同。”
沈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阿爾瓦的臉上。
“聘請阿爾瓦·詹森博士,為‘源能科技’首席科學家,終身合同。”
“授予公司百分之五的原始股份。”
“提供一千萬歐元的簽約獎金,即時生效。”
“項目前期研發預算,沒有上限。第一筆,先劃撥十億歐元到公司賬戶。”
阿爾瓦·詹森雖然聽不懂中文,但這幾個詞,她聽得清清楚楚。
一千萬……歐元?
十億……歐元?
她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這些數字,是她這輩子都不敢想象的天文數字。
而在這個男人嘴里說出來,卻像是談論今天晚餐吃什么一樣輕松隨意。
“還有。”沈巖繼續對著電話說道,“立刻聯系德國的‘赫克托工程’和瑞士的‘量子動力’,我要他們最好的團隊,立刻飛來諾德蘭。”
“告訴他們,我要在這里,弗雷亞峽灣,建造一座全球最頂級的地質能源實驗室。”
“設計圖紙,我十二小時后發給他們。”
“要求只有一個,不計成本,用最快的速度。”
“收到,沈先生。”
沈巖掛斷了電話。
整個檔案室,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阿爾瓦·詹森像一尊石化的雕像,呆呆地看著沈巖。
她的大腦,已經徹底被剛才那通電話里透露出的信息洪流給沖垮了。
赫克托工程……量子動力……
那是全球最頂尖的兩個精密實驗室建造公司!
隨便一個,都是尋常國家級項目都難以請動的存在。
而這個男人,卻用一種命令下屬的口吻,同時調動了他們兩家?
這一刻,她終于明白。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個騙子,也不是一個瘋子。
而是一個她完全無法理解,無法想象其能量的,龐然大物。
沈巖將手機放回口袋,重新用英語對她說道。
“現在,你還懷疑嗎?”
阿爾瓦的嘴唇翕動了幾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懷疑?
她拿什么去懷疑?
現實已經魔幻到了她無法理解的地步。
“我……”她艱難地開口,聲音干澀,“我需要看到合同。”
這是一個科學家最后的,也是最無力的矜持。
“當然。”
沈巖點了點頭,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這么說。
“我的法務團隊,現在應該已經在從歐洲飛來的飛機上了。”
“最遲明天早上,他們會帶著合同和你的簽約獎金,一起來見你。”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
“一千萬歐元,會直接打進你的個人賬戶。你可以用它來改善一下生活。”
“至于這片廢墟……”
沈巖環視了一圈這破敗的基地。
“明天開始,這里就會被推平重建。”
“屬于你的時代,博士。”
“從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正式開始。”
說完,他便不再多言,轉身向門口走去。
他給她的震撼,已經足夠了。
再多的話,都是多余。
他需要給她一點時間,一個晚上,去消化這一切。
“等等!”
阿爾瓦·詹森在他身后叫住了他。
沈巖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我還有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