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現在的朱元璋來說，并不希望李暄以及秦王任何一人死去。
所以無論是哪一種結果朱元璋都沒法接受。
“哼。”
冷哼一聲，朱元璋冰冷的目光來到了黃子澄的身上。
黃子澄頓時有種被一頭遲暮的老龍盯住的感覺，緊張地汗流浹背。
在洪武朝為官多年，他了解朱元璋，朱元璋這眼神分明就是在警告他。
事情會變成這樣全是你的問題，要是處理不好，那咱就唯你是問！
鍋也應不應該該全由黃子澄來背不好說，但既然朱元璋說是他的問題，那么就只能是他的問題了。
可越是慌，黃子澄就越想不到解決的辦法。
就在朱元璋眼中殺意越來越濃的時候，朱允炆忽然站了出來，拱手一拜道：
“皇祖！孫兒有話要說！”
朱元璋一聽這聲音就回憶起了前段時間朱允炆在朝堂之上的炸裂發言，臉色不大好看，但考慮到這次的計劃是朱允炆提出來的，所以對這個好大孫又多了幾分信任：
“你說吧。”
此時的朱允炆頗為緊張，他知道接下來自己說的話，如果能讓朱元璋采納，就能扭轉朱元璋對自己的印象，反之，便會加深朱元璋對自己的不滿。
朱允炆深吸一口氣開口了：“天地以好生為德，圣王以仁民為政，何忍以父母精血所凝之軀，用于驗毒？此非但逆人倫，實乖天道！孫兒以為，不如抓禽獸用以驗毒。”
話說完，朱允炆就緊張地觀察起了朱元璋的反應。
可越觀察他就越緊張。
因為朱元璋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此時，朱元璋心中說不上歡喜，也說不上失望。
朱允炆的建議的確能作為一個辦法。
只是作用卻有限。
讓禽獸來驗毒，確實能解決李暄想送死的問題。
可秦王的問題事該怎么辦？
這不就等于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了嗎。
最根本的問題并沒有解決。
“陛下。”蔣瓛壓低聲音，在朱元璋耳邊說：“用禽獸驗毒，可保秦王性命。”
“何解？”
“用人驗毒，若是準備兩杯無毒之酒，根本不可能過得了李御史那一關，但用禽獸驗毒就不一樣了，臣有辦法，讓同樣一杯無毒的酒，秦王喝了沒事，但禽獸飲之即斃！”
“當真？”
“陛下有所不知，一些藥材單獨服用沒事，但，混在一起用就會變成堪比砒霜的劇毒！屆時，只需在酒中加入其中一味藥材，然后把另一味藥材，提前給禽獸喂下便可。”
朱元璋聽到這，臉上的陰云開始消散，點了點頭說：
“允炆說的有道理，就按允炆說的去辦吧，李暄，讓禽獸試毒，你總該沒意見了吧？”
李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
朱元璋答應的太干脆了，李暄雖然不太懂中醫，但已經察覺到事情不對勁了，他回憶起了前世武俠小說之中的一些情節，馬上就猜測起了，莫非有能毒死禽獸，但對人沒用的毒？
于是，立刻道：“沒意見，不過這毒還是得臣親自來下。”
黃子澄正準備繼續和李暄爭論。
朱元璋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要是讓李暄去下毒，那絕對會出現兩杯毒酒。
這樣的話準備禽獸驗毒就毫無意義。
朱元璋略一思索，直接將兩人的對話打斷：“你們這樣爭下去何時是個頭？既然都不想讓對方去準備毒酒，那就找一個完全與此事無關的人好了，蔣瓛，給咱把藍玉喊過來。”
“遵旨！”
蔣瓛翻身上馬，迅速朝著涼國公府趕去。
朱元璋吩咐其他人先將秦王帶走，讓太醫診治。
李暄則是全程保持沉默。
心情相當的糟糕。
他發現，事情正在一步一步的脫離自己的掌控。
還是最開始的那句話。
秦王生死與否，不看毒酒，而看下毒之人。
若想要毒死秦王，那么，這下毒之人就只能是自己！
換做其他任何人，秦王都死不了！
誰敢忤逆朱元璋的意志呢？
此前，他利用以人試毒為“矛”將了朱元璋一軍。
真下毒，那么二者必死其一。
不下毒，李暄便可以借題發揮。
可現在，朱元璋一招以禽獸試毒，便將局面完全反轉了過去。
哪怕兩杯酒都不下毒，或許也沒有借題發揮的空間了。
“不，其實我從來沒有真正掌控過局面。”
“剛剛看似“將軍”，實則不然，我手中的棋子只有一只“車”，而朱元璋兵，馬，炮，士，相皆在，我怎么可能真的把朱元璋將死？”
“想要把秦王弄死，必須得先想辦法，把朱元璋的棋子吃掉才行。”
“可，這該如何吃？”
就在李暄冥思苦想的時候，蔣瓛帶著藍玉趕了過來。
藍玉一臉的興奮，見了朱元璋就拍著胸脯保證：
“上位放心！我一定會讓您滿意！”
很顯然，蔣瓛已經悄悄地把朱元璋的意思傳達給了他。
而他十分樂意做這這件十分缺德，會得罪李暄，但卻能討朱元璋歡心的差事。
“讓藍玉負責這件事，你可有意見？要是覺得不行，咱可以再換一個。”
朱元璋轉頭問道。
李暄心里頭暗罵朱元璋無恥。
除非讓他或者陳伯動手。
否則讓誰來都一樣！
起初，李暄的臉色陰晴不定。
但過了一小會兒，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情緒迅速平復，輕輕點頭道：“自然沒意見。”
朱元璋忽地感到有些不安。
按照他的想法，李暄肯定得無理取鬧一會，甚至用死諫的方式逼他，可李暄居然直接答應了？
“或許，李暄只是無計可施，所以認命了？”
“畢竟他也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事已至此，無論如何掙扎用處都不大。”
朱元璋如此想著，將心中的不安給壓了下去。
下令擺駕回宮。
朱元璋一走，徐妙錦就走了過來，安慰道：
“恩公已經盡力了，不必自責。”
“如此雖說不能要了秦王的命，但他也得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李暄卻是輕輕一笑，道：
“盡力？我還沒盡力呢，這件事，還沒結束。”
“我說秦王一定得死！那誰來了也救不了他！哪怕是皇上！”
話罷，徐妙錦，朱棣，皆是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還不等他們說話，李暄忽然轉身朝著其他地方走了過去。
李暄邊走邊說：“錦繡，你先回去吧，我去一趟涼國公府，一會就回來。”
想要破局，將死朱元璋，就得想辦法先把朱元璋的棋子抽了。
而現在，李暄準備抽走的棋子便是幫朱元璋準備無毒之酒的藍玉！
這個棋子換做其他任何人來，李暄都不會有太多自信。
但藍玉，李暄至少有八成的把握將其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