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并沒有和李暄、朱棣他們一起去走私船的蔣瓛這里。
望著幽幽燭火,蔣瓛手無意識的想去端茶杯,卻一個小不心將茶杯碰翻,落到地上“咔嚓”碎了一地。
外面小廝聽見動靜進來,正想收拾。
“出去!”
卻還沒來得及,就被蔣瓛給呵斥出去,等小廝退走后。
他又望向桌子上的燭火,內心擔憂。
“現在某的這行為,如果被陛下知曉...那會是何下場。”
蔣瓛衡量著,從燭火里,好像看到了他被壓到菜市口,劊子手屠刀唰的揮下來,血當即潑了一地的場景。
“某肯定會被砍頭!”
蔣瓛猛的搖頭驅散可怕的幻想,抹了一把前額,才發現早有冷汗下來。
“陛下三令五申,命錦衣衛監視李暄,他是斷然不想看到李先生從眼皮子底下消失。”
“可如今某卻私放李先生出海,還替他遮掩。”
“陛下知曉,某斷然沒有任何活路。”
蔣瓛越想,額頭上的冷汗就越多,但又轉念一想,在心里為自己開脫。
“可某也不想背叛陛下,這都是你們逼得!”
“李先生之智,神鬼莫測,陛下你又偏偏派某去監督他,某哪有這個本事!”
“如果某不投效李先生,不和他站到一條船上,最后遲早也是個死!”
“某和李先生還有商量著合作,討價還價的可能,但是跟陛下你?”
蔣瓛設想,他跑到皇宮里去覲見朱元璋,明說他肯定監督不了李暄,討價還價,讓朱元璋另尋高人的場面。
但緊跟著就立馬搖頭。
“不行不行!跟陛下那,肯定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可能性,某前腳說不能干,后腳就得讓砍了!”
“陛下可絕對不會留個沒用的人在身邊。”
“所以唯有李先生,才能救某!”
想到這,蔣瓛心里的緊張害怕逐漸消退,現在他沒有任何退路可言。
只有跟李暄一條路走到黑!
這條命能不能保下來,全在李暄翻手覆手之間了!
“只能相信李先生!”蔣瓛的眼中,緊張很快被堅定吞噬。
...
這一夜,應天注定有很多人徹夜難眠,因為不僅僅李暄在暗暗行動。
朝廷的寶船,也在成千上萬船員的“揚帆”口號中,趁著夜幕,浩浩蕩蕩駛出港口,向著東瀛開進!
最前方的寶船船尾,立著黃子澄和齊泰,二人束手在袖中,借月光眺望后方。
呈雁行陣排列的寶船艦隊,燈火通明,照亮一片大海。
聲勢浩大,船上龍旗昂揚,象征大明國威,這等從未見過的大場面讓二人心潮澎湃!
他們二人,此刻除了看寶船出航的壯觀場面之外,同時也是在觀察人群里是否有李暄。
從最開始他們就一直站在這,眼睛像刀子一樣從每一個船員的臉上刮過去。
“這等威武雄壯之艦隊!想來蕩平東瀛彈丸小島,不在話下!”
齊泰被壯觀的寶船艦隊震撼,豪邁之情由然而生。
這寶船,長近四十丈,寬近二十丈!(洪武時期一丈3.1米)
啟航需要二百余人同心戮力,可容納上千兵甲!
而這艦隊里,似這等寶船,尚有十余艘!
其余糧船、戰船等等,更是數不勝數,連綿不絕若垂天之云!
“是啊。”
黃子澄心情激蕩,做了一首詠艦隊的詩詞,在齊泰不斷的“黃公高才”贊揚下,也沒忘了正事兒。
他轉而一笑,“此詩,既是詠我大明寶船艦隊之威武雄壯,也是抒發老夫此刻喜悅之情。”
“齊公,艦隊如今已經離開大明甚遠,都未見李暄,可見他如今已是陛下籠中之鳥,你的心情,難道不喜悅嗎?”
“自然是喜悅!喜不自勝!”齊泰雙眼明亮,充滿對未來的憧憬之情:“只是剛剛心神被我大明艦隊之壯觀震撼,一時忽略了李暄小兒罷了!”
這話說完,話鋒一轉,望向旁邊另外一艘寬大如山岳的寶船,語氣譏諷:“藍玉這莽夫,離開李暄,我看他還能如何跟你我抗衡!”
他望著的這艘寶船上。
一身戎裝的藍玉,持槍而立,眺望無垠海面,心情雄壯。
不過聽到身邊親信的話,激動的臉上升起幾分不虞,然而這些親信卻沒有發現,還在嘀咕。
“公爺,這李大人到底去哪了?”
“是啊公爺,剛剛我已經視察了第三遍,咱們的人在其他船也搜遍了所有犄角旮旯,愣是沒有發現李大人!”
“我看咱們不用搜了,李大人恐怕是根本沒來。”
“原以為李大人會突然從天而降,出現在船上,可如今這?”
“這可如何是好,李大人拋棄了咱們,咱們還怎么跟那群拿著筆桿子的斗?還怎么立功?”
“咚!”藍玉用槍重重杵了一下甲板,“夠了!”一聲斷喝。
周圍像群麻雀嘰嘰喳喳,面帶擔憂的親信,立刻噤聲低頭。
“先生算無遺策,有通天徹地之能,自有妙計,容不得你們詆毀!”
“再敢聒噪,老子就把你們全都從船上丟下去,喂巨魚!”
...
大明艦隊出航的翌日清早,應天皇宮在幾聲鞭子的脆響下,開始新一天的早朝。
殿內豎著一個個官員,本應該安靜沒有任何聲音的時候,卻嗡嗡嗡的雜亂一片。
不少官員捂著嘴,看著本應該出現李暄、朱棣,如今卻空蕩蕩的位置,表情精彩的交頭接耳。
過了盞茶時間后,討論的聲音越來越大,有御史萬分憤慨出班稟奏:“這李暄未免太過于囂張!如今竟然都敢曠早朝了!”
“陛下!等李御史來了,請允臣拳腳教訓其一番!和他單挑!”
周圍官員立刻哈哈大笑,人家連親王都照打不誤,你個小御史算啥?還跟人家單挑,不怕牙給你打的碎一地!
朱元璋此時卻笑不出來,望著李暄空空如也的位置出神。
幾息后,忽然一拍龍案:“不好!這孽障!”
群臣頓時安靜。
他招手叫來侍衛:“立刻去把李暄和老四都給朕帶來!”
侍衛奉命出宮,不一會兒功夫抵達李暄家,拍了幾下門后,沒有回應,一腳踹開門進去搜查。
然而被子桌椅板凳翻遍,甚至連水井都看了,空無一人!
侍衛頭上汗下來了,眼睛圓睜,要出大事!
趕緊又帶人趕往朱棣王府,結果同樣如此,家眷說朱棣一夜未歸!
很快,奉天殿內。
侍衛立于殿中,被群臣和朱元璋的目光環伺,戰戰兢兢的如實匯報:“人...沒了。”
“嗯!?”周圍百官你看我我看你,什么情況?光天化日的,兩個大活人就那么消失了?
朱元璋手掌緊攥,臉色黑的像是六月的雷雨天前夕,什么叫...人沒了!?
正在此時,有錦衣衛忽然進來,在其身旁耳語:“陛下,底下人在李御史家搜到了一封信,燕王那也是如此,也有一封信遺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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