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館這邊,足利義滿的家臣當(dāng)夜就帶著為明朝燕王接風(fēng)的消息趕來,在正廳里見到了李暄。
令家臣意外的是,這驛館里的座次順序,果然是像底下監(jiān)督的人說的那樣,透著古怪。
正廳最上方有兩把太師椅,很明顯就是地位最尊貴的人才能落座。
而此刻。
左邊太師椅上正襟危坐的那個穿深紅官袍,腰束素金腰帶,英氣勃然面如冠玉的年輕人,應(yīng)該就是大明真正的使臣李暄。
右邊隔著一張桌子,并排的太師椅上。
坐著那個穿赤紅龍袍,前胸和兩肩都各有團(tuán)金織盤龍,尤為壯碩壯碩,武威充沛的,肯定就是明朝的燕王朱棣。
而作為地位顯赫的朝廷親王,但竟然屈尊坐在了右側(cè)。
反而把左邊最尊貴的位置讓給了李暄這個四品官。
這是為什么?
再往下就是熟面孔,藍(lán)玉,黃子澄齊泰等見過的明朝人。
首先他們坐的椅子就不如李暄和燕王的椅子考究,其他就更不用多看,威儀上就落了下風(fēng)。
這些人身后,還有攥著長槍守衛(wèi)的明朝官兵,個個的眼神都像是山上下來的餓虎。
到底是幅員遼闊,富甲四海的明朝,無論是親王,又或者是李暄這位官員,還是那些個熟面孔。
從穿著到長相,再到身上的氣勢,確實要勝過自己這邊幾分。
“明使到訪東瀛,足利將軍言,我等不勝榮幸,將軍特在府邸設(shè)宴,為燕王。”
家臣暫時擱下心中好奇,首先朝著朱棣見禮。
“接風(fēng)。”
“嗯。”特意換了龍袍的朱棣搭著眼簾,微微點頭后,在家臣吃驚的目光里,頭轉(zhuǎn)向李暄:“先生看如何?”
看到這一幕,足利義滿的家臣心里的問號又多了幾個。
這李暄?
到底什么來頭?
一個親王,要對他一個四品官這么客氣?
“告訴你們將軍,本使知道了,下去吧。”
李暄沒給什么好臉色,吩咐下人一樣說完后,藍(lán)玉身后立刻站出來親信,要領(lǐng)足利義滿的家臣離開。
“等等!”家臣驚得舉起手擋住親信,驚愕的目光望向李暄:“明使!你...你等究竟是赴宴?還是如何?請給個確切答復(fù),什么叫知道了?”
“還有!我代表的是足利將軍!明使似乎...不應(yīng)該以支使下人的口氣對我!”
李暄沒理他,自顧自端起茶杯,用蓋子捋了捋茶葉,輕飲茶水。
藍(lán)玉立刻站出來,沖著足利義滿的家臣趾高氣昂道:“我大明幅員遼闊!乃上邦!東瀛彈丸小島,又是邊夷,豈有上邦對邊夷低三下四這道理?”
“先生說知道了,就是知道了!至于去不去,我等自有決斷,讓足利義滿等著就是!還需要告訴你一個區(qū)區(qū)倭人嗎?”
這段時間受到的無視,藍(lán)玉一股腦都發(fā)泄了出來。
反正天塌下來,也有李先生撐著!
怕什么!
“明使...你們!?”
“下去!”
足利義滿的家臣還想再爭一爭面子,但藍(lán)玉的親信不會給他機(jī)會,這段時間他們早被足利義滿冷落的心里一團(tuán)火。
不由他再爭,直接給他架了出去。
等他人一消失,朱棣就坐不住了,迫不及待的望向李暄:“先生怎么看?倭奴是想干什么?”
其他人也望向李暄,想聽聽他是怎么看這場接風(fēng)宴的。
“試探。”
李暄放下茶,篤定的給出回答。
朱棣這位親王出現(xiàn)在東瀛,跟藍(lán)玉出現(xiàn)在東瀛,那可不是一回事兒。
足利義滿可以冷落藍(lán)玉這個將軍,但是絕對不能冷落朱棣這位親王。
他肯定是想借著接風(fēng)的機(jī)會,來探探底。
探底好啊,探底可太好了,是在足利義滿的府邸舉辦接風(fēng)宴是嗎?
那到時候小松這個天皇肯定也會去。
這么說,他們的皇宮不就是很空虛了?
李暄心里盤算著升起期待的同時,藍(lán)玉和朱棣他們已經(jīng)開始討論這次接風(fēng)宴。
“本王看,這群倭奴果然是奸詐如蛇,還說什么榮幸之至,虛偽。”
藍(lán)玉接過朱棣話頭,輕蔑的笑笑:“這群倭奴,要是直接擺明態(tài)度,殺了黃大人和齊大人,真刀真槍和咱們干一場,老子還高看他們一眼。”
坐在末位上的黃子澄和齊泰聽見這話,猛一下抬了頭,兩個人看看彼此,又錯愕的望向藍(lán)玉。
沒完了是嗎!?
我們都沒說話了!
你要干,你自己去跟他們東瀛干去,別動不動就把我們捎帶上行嗎?
什么叫殺了我們倆?
你等著!
回去之后我們就立馬彈劾你,說你藍(lán)玉囂張跋扈,想在東瀛自立為王,反正你有這毛病,看陛下怎么收拾你!
當(dāng)然這些話,黃子澄和齊泰只敢在心里說說,肯定是不敢現(xiàn)在就明目張膽的表示不高興。
現(xiàn)在這正廳里,隨便挑出來哪一個人,無論是藍(lán)玉又或者是朱棣,都是李暄的心腹。
他一發(fā)令,這些人肯定二話不說,就會對自己下手。
所以絕對不能給李暄動手的理由。
朱棣他們再次商討起接風(fēng)宴的事,李暄則是在旁聽著,不問他他就不說話,問他,他也是用喝茶來敷衍。
反正他來東瀛,主要目的就一個,就是送死,別的不管。
藍(lán)玉帶來這么多兵呢,都在船上等著,就等一個理由,就立馬過來滅了這群倭奴了,輕而易舉的事。
何必去管他們,只要死了就是完成任務(wù)。
而齊泰和黃子澄,待在這里坐立不安,索性找了個借口離開。
等出來了,二人才憂心忡忡的又是搖頭,又是嘆氣。
太難了!
太他媽難了!
早知道不來東瀛就好了!
“一個李暄本就很難對付,現(xiàn)在又多了個朱棣!黃公,你我怕是很難回去了。”
齊泰越想越覺悲觀,望著院子里的湖,有種想干脆一頭扎進(jìn)去,一了百了的心思。
不過轉(zhuǎn)瞬他就又不想投湖了,因為他試了一下水,太涼了!
黃子澄此時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齊公無需煩悶,陛下三令五申,要李暄和燕王待在應(yīng)天,可現(xiàn)在他們還是偷偷來了。”
“這個李暄!哼!”
黃子澄回頭看了一眼正廳的方向,看的一臉憤恨,李暄該死!
不過很快這憤恨里,就又多出來些許興奮。
“齊公,如今陛下想必已然發(fā)現(xiàn)了李暄和朱棣的消失,必然是龍顏震怒!”
“你我只要能回到應(yīng)天,就能讓李暄死無葬身之地,也讓朱棣從此失去圣眷!”
“待我先修書一封,傳回應(yīng)天,讓同僚先行彈劾做鋪墊。”
說完,黃子澄轉(zhuǎn)過來頭,幽幽望著齊泰,后者已經(jīng)聽的臉上多了幾分期待。
“齊公,放下心,如今待在東瀛的時日雖苦,可遲早有苦盡甘來的一天。”
“等到那天!就是李暄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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