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永、弘安...天時地利。”
小松天皇重復著足利義滿的話,眼神空空的望著前方,陷入回憶。
文永之役,那是東瀛第一次和元朝交手,也是在那一戰中,東瀛見識到了忽必烈的鐵血手段。
文永十一年,元朝入侵東瀛。
后宇多天皇以“元寇來襲”為由,急召九州七國,共集合近十萬精兵想攔截,結果不敵元寇前鋒,一戰令九州七國兵士折損過半,死傷慘重。
在這樣的慘烈教訓下,堅持到十月末時,曙光終于出現。
神風天佑,元寇后方大部隊突遇海上臺風,一夜之間被摧毀過半艦船五百余艘,死傷兵士一萬又三千人,元氣大傷,慘敗退走。
龜山上皇聞聽消息,大喜若狂,巡回各大寺廟神社,到處做“異國降伏”的祈禱,九州內人員奔走,舉國歡騰。
七年后,后宇多天皇已經將年號更改為弘安,寓意光大、安定,想一掃元寇來襲留在東瀛人心中的陰霾。
然而這年號才剛修改沒多久,元世祖忽必烈再次卷土重來。
這一次!
幾乎全程就是對文永之役的復刻。
戰役前期,即便彼時站在弘安時代的三位巨人,鐮倉幕府征夷大將軍惟康親王,幕府執權北條時宗與北條貞時,全部健在。
三人精誠合作,可還是沒能抵御住元寇的兵鋒,兵敗如山倒。
直到戰役中后期,元寇主帥水土不服,病倒在前線,元世祖忽必烈只能臨陣易帥,但中間這空檔,前線的元寇卻處于無人指揮的局面。
惟康親王抓準機會反攻,恰逢再次神風天佑,元寇又遭遇臺風,死傷慘重。
二次元寇入侵戰役結束后,東瀛看似是贏了。
但掌握實權,威壓九州的鐮倉幕府,卻被敗退的元寇拖進深淵,因為戰役導致的九州分裂,國內矛盾加劇,直接造成鐮倉幕府的滅亡。
回憶到最后,小松天皇心里的怒火已經徹底被湮滅,跪坐在那怔怔望著空氣發呆。
一個元朝都打的東瀛九州四分五裂,就更不要說,把元朝從中原給攆到天盡頭去的大明了。
回憶到這,小松天皇看了一眼如臨大敵的足利義滿,心中大概明白他害怕的原由。
當時掌權鐮倉幕府的惟康親王,無論是威望又或者勢力,皆是要強過此時的足利義滿很多。
他現在之所以畏懼李暄,就是害怕重蹈惟康親王的覆轍吧。
“總之!”
足利義滿忽然在小松天皇面前站起來,沉聲決定:“我不會殺他!我們必須要忍!我不會去賭什么神風天佑,更不會賭他們的主帥可能臨陣病倒!”
“我不會中他的激將法!我要放了他!”
“你是幕府將軍,一切都由你決定好了。”小松天皇面無表情的看著地板,皇后受辱的確讓人難以忍受,可相對于這份屈辱,亡國,更是自己無法承擔的結果。
...
皇宮的死牢中。
幾個獄卒走過來,憤恨的看了一眼哼著小曲自娛自樂的李暄:“八嘎,陛下為什么不殺了他!他調戲的可是陛下的皇后!”
“放心吧。”另外一個獄卒接過話頭,接著說道:“陛下一定會殺了他的,天鬧黑卡板載!!”
“天鬧黑卡板載!!”
“...”李暄無語的斜了一眼臉喊得通紅,狂熱不已的獄卒,心里忽然想起來一句話。
村頭有只狗叫了,其他狗立馬也跟著叫起來。
“天皇陛下萬歲~~”李暄翻了個白眼,用陰陽怪氣的口氣嘲諷。
獄卒看到,立馬抽出來腰間太刀憤怒的指著他:“八嘎!竟然敢嘲諷陛下!”
“嗯?”李暄看見刀尖,樂的險些笑出聲,一下撲過去,迫不及待把頭順著木柵欄縫隙里伸出去:“來來來!砍我,砍我!快點!!”
“...”幾個獄卒舉著刀,然而臉上卻已然不是憤怒,而是像看一個傻子一般,不忍直視的看著李暄。
這明使...瘋了?
怎么看著有點...可憐呢?
“算了,我們別跟一個馬上就要死的瘋子計較了。”幾個獄卒興致缺缺,頓時沒了再罵李暄的興趣,走到一邊兒閑聊去了。
李暄像是吃了個蒼蠅,有點惡心,又沒死成。
不過這無所謂!
我能等!
李暄回到牢里,樂觀的安慰自己,反正還有那個小松嘛,人家是天皇,自己調戲他皇后,這他總不能忍了吧。
他剛想到這。
外面忽然有嘈亂的腳步聲進來,領頭的還嘰里咕嚕的說什么,聽著是足利義滿的聲音。
李暄嘴角不自主的上揚,又一個轉身,迫不及待的撲到牢房邊上,探出去頭一看,果然是臉黑的像鍋底一樣的足利義滿!
這是要來殺我了?
看到足利義滿看過來,殺意一點都不藏著的目光,李暄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
足利義滿走到獄卒邊上,嘰里咕嚕說了幾句。
李暄聽不懂,但他很高興!
馬上能回家了!
“帶我去哪?不在這殺?去外面殺啊,在哪殺不一樣啊,算了,隨你們便吧。”李暄被幾個獄卒帶著往外走,足利義滿跟在后面。
到了外面,架著李暄的獄卒一放手。
李暄看看他,“我反正不跪哈,我可以死,但絕對不可能給你們這幫倭奴跪下。”說完伸長脖子等著。
足利義滿一直跟在后面看,看到他的動作,更加確認了內心的想法!
這明使,就是故意找死的!
八嘎!
這幫明朝人果然是奸詐無比,是拿自己當三歲幼童哄騙啊!
自己險些上了當!
“你去告訴他,他可以走了!就說皇后已經失憶了,想不起來,這事查不清楚,算了!”
“是。”
翻譯答應,來到李暄跟前說。
李暄一開始還看著蹲下去給他解鐐銬的獄卒發呆,“直接殺不就行了,還費勁解它干嘛。”
然而聽到翻譯說到皇后失憶時,當場翻臉:“不殺!?不行!!”說完調頭就想往牢房里竄。
足利義滿嚇了一跳,趕緊指著李暄大聲吩咐:“快攔住他!快攔住他!強行把他送回驛館!”
很快,驛館這邊。
“足利將軍言,待處理完這事后,會親自登門向明使致歉。”
家臣看了一眼旁邊還掙扎,喊著非死不可的李暄,神色古怪的把事情和朱棣等人說了一遍。
“失憶了!?”藍玉和朱棣聽得臉色更古怪,足利義滿這是看穿李先生的謀劃了吧!
才找這么粗劣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