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么長時間了，他！竟然還記著陳老三的死！”
黃子澄驚嘆于李暄的記仇。
他實在搞不懂。
明明就是一個草民而已，李暄何必要記這么久！？
都太師了，還在為一個草民的仇念念不忘？
齊泰在一旁也是頻頻唉聲嘆氣，心里的想法和黃子澄如出一轍。
不過相較于黃子澄的反應(yīng)。
他臉上的擔(dān)憂會更多一些。
當(dāng)然。
齊泰不是怕死，而是怕不能輔佐朱允炆登基，不能在青史上留下一個好名聲！
“老夫乃儒學(xué)名宿，士林楷模，老夫不怕死！”
“但老夫只恐！后人提及老夫名諱時，不是欽佩，還是會大喊一聲老賊！再啐上一口！”
齊泰雙眼失神的自言自語。
他最害怕的就是這個！
文人風(fēng)骨，齊泰是有的。
其實不止他有。
黃子澄，方孝孺都是如此，他們?nèi)加形娜孙L(fēng)骨！
他們根本不怕死。
他們畏懼的是生前身后名！
“李暄不僅是太師太傅之尊，還總憲都察院，若是讓他查出來陳老三之死的真相！”
“他一定會掀起軒然大波！把事情真相公之于眾。”
齊泰越說，臉上的絕望神情就越重！
瞪大的雙眼看不到任何眼神，全是呆滯。
繼續(xù)說道：
“那屆時，老夫在我大明一朝留下的！就一定是罵名！人人都將唾棄老夫！”
“老夫更無法再繼續(xù)輔佐殿下你，也見不到我大明未來的盛世光景了！”
說到動容處，齊泰轉(zhuǎn)向朱允炆跪了下去，孑然淚下。
黃子澄劇烈的咳嗽著，齊泰的話算是把他的心聲也說出來了。
“老夫也只恐！不能再輔佐殿下你了！”
他撐著力氣，從床上爬下去，給朱允炆跪下扣頭。
朱允炆急忙上前扶著這兩個先生，但又扶不起來，一直在勸。
師生三個百感交集。
一旁方孝孺看著這一幕，心里一團火，用力錘在床頭發(fā)泄心里對李暄的憤怒：
“李暄這廝！為一草民，竟不惜將兩位士林楷模逼迫至此！”
他轉(zhuǎn)頭遙望向西安的方向破口大罵：
“虧你李暄也是熟讀圣賢書的人！就非得把事情做絕到這地步！？”
“呸！”
“如果陳老三在九泉下有知，只怕也會唾罵你李暄！不知輕重！”
“黃公！齊公！他們二人肩上皆是擔(dān)著輔佐皇太孫之重任！縱使有一兩處過錯，致陳老三身死！”
“又怎么了！只等他們二人完成輔佐皇太孫的重任，看到大明的盛世光景，百年后！自會下去和陳老三道一聲歉意！”
“用得著你李暄出這個頭！？”
“竟然還要搭上兩位儒學(xué)名宿的生前身后名！”
方孝孺氣炸了，罵聲越來越大。
朱允炆和黃子澄齊泰，師生三個抱在一起，唉聲嘆氣。
方孝孺算是說到他們仨心坎里去了。
陳老三，不過一草民而已，怎么能和他們相提并論！
更不配讓他們搭上一輩子的名聲！
李暄簡直就是不知輕重！
“兩位放心！”
方孝孺跳著腳大罵了半天，總算是宣泄了心中的憤怒，回頭安慰黃子澄齊泰:
“老夫在西安也算是有幾個門生在那，我即刻寫封書信送去！絕不讓李暄得逞！”
“況且！”
大罵了這一會兒，方孝孺也反應(yīng)過來了，其實大可不必這么擔(dān)心！
他勸解黃子澄跟齊泰：
“兩位也是當(dāng)局者迷了，你們何不想想！事情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西安那邊肯定也早就將證據(jù)打掃了個一干二凈！”
“就算李暄心里知道陳老三的死跟兩位脫不開關(guān)系，那證據(jù)呢？”
“他能找到證據(jù)嗎？”
“沒有證據(jù)！說什么也白搭！”
黃子澄和齊泰驟然回神，一下直起腰，仔細(xì)品了品方孝孺這話。
半晌。
兩人眼睛亮了起來，高興的一拍手，齊聲道：
“對！”
“老夫這是真讓李暄給嚇到了！”
黃子澄松了一口氣，劫后余生的笑了：
“方公說的對！都這么長時間了，哪還有證據(jù)！能證明老夫和陳老三的死有關(guān)系！？”
“李暄就算查！他又能查出什么來！？”
齊泰也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松了一口氣，心里的大石頭落了下去。
點點頭，贊同的接過來話頭笑著道：“說的對說的對！是你我杞人憂天了！”
“怕什么！”
“當(dāng)然！”黃子澄笑了一會兒，又忽然打斷齊泰，正起臉色警惕的說道：
“你我也不能掉以輕心！”
“方公！”
“在！黃公有何話要說？”
“方公，還要勞煩你，給門生的書信還是要寫！”
黃子澄轉(zhuǎn)眼功夫，就已經(jīng)想到一條針對李暄的計策。
方孝孺和齊泰湊過來仔細(xì)聽。
黃子澄眼睛瞇成一條線，眼里閃過去幾分狠辣，陰惻惻的說道：
“不止方公要寫，齊公，你我也要給在西安的門生寫封書信！”
方孝孺齊泰對視一眼，以為黃子澄是要讓門生阻攔李暄調(diào)查。
紛紛答應(yīng)，并且還把以為的意思說了出來。
誰料黃子澄搖頭否認(rèn)：“不！我的意思是，讓你我的門生，主動配合李暄調(diào)查！”
“什么！？”齊泰和方孝孺頓時大驚失色，懷疑耳朵聽錯了！
自投羅網(wǎng)！？
黃子澄瞇著眼睛，意味深長的笑道：“這可不是自投羅網(wǎng)，而是要耗著他李暄！”
“李暄要什么答應(yīng)什么，但就是不給他交代！”
“事事有回應(yīng)，但就是事事無著落。”
“這是為何？這不是浪費時間？”齊泰跟方孝孺不明白黃子澄為什么要這么做。
“就是要浪費時間。”
黃子澄轉(zhuǎn)望向西安的方向，陰險的笑了：
“老夫要讓給整個西安的政務(wù)因為李暄，徹底停滯下來！”
“齊公，方公，想想吧，太師太傅之尊兼領(lǐng)都察院左都御史，下到地方上為一己私欲，威逼地方官員配合！”
“折騰的地方翻天覆地，民怨叢生！”
“最后一事無成！”
“陛下會怎么想？”
說到最后，黃子澄轉(zhuǎn)回來頭，鷹視狼顧的盯著方孝孺和齊泰。
二人被盯得愣住，腦子里在想黃子澄的意思。
半晌后，猛的反應(yīng)了過來。
“陛下一定會以為李暄是居功自傲！耀武揚威，陛下最忌諱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