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暄被下獄的當夜,詔獄門口。
“九江,你有把握嗎?”
夜幕底下,四個人影忽然從墻根處冒了出來。
朱棣瞟了一眼詔獄門口把守森嚴的錦衣衛(wèi),臉色一下難看了。
繞不過這些錦衣衛(wèi),想要進去見李暄,那門兒也沒有。
他問李景隆。
李景隆一身常服,拍拍胸脯:“包的!殿下放心吧!我的演技你還不清楚嗎!”
說罷不知道從哪忽然掏出來一壺酒,走出了陰影。
到了外面,他先停下,平復了一下緊張的心情。
演戲騙詔獄的錦衣衛(wèi),好放朱棣他們進去找李暄刺探情況。
這罪過,要是被抓住,那可大了!
恐怕皇上得把自己皮給扒了!
不過不這樣,也不能知道李暄到底是為什么今天在朝堂上表現(xiàn)的那么異常。
思來想去,李景隆心一狠,為了大明的天下,為了國之干城不至于被迫害致死,為了能挽回陛下的昏君之舉。
豁出去了!
又重重喘了幾口氣,調(diào)整好狀態(tài),把酒壺里的酒倒手里一些,灑在身上,又喝了一口。
接著,便搖搖晃晃的一副醉酒的狀態(tài),徑直朝詔獄門口闖了過去。
望著李景隆的背影,藍玉有些緊張,忍不住質(zhì)疑:“九江能行嗎!看詔獄的可都是陛下的親信!他的演技,該不會一眼就被...”
姚廣孝也跟來了,正聽著藍玉的話,心里也有些打鼓。
然而沒等藍玉說完。
包括朱棣在內(nèi),三個人竟然就看到,看門的錦衣衛(wèi)在問了幾句后,就那么扶著李景隆離開了!
一個詔獄大門,此刻空空如也!
“招手了招手了!”
藍玉不敢置信,看見李景隆被一群錦衣衛(wèi)簇擁著,留給他們一個背影,還有招手示意大功告成的信號!
“真成了?阿彌陀佛!”
姚廣孝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竟然真成了!
詔獄這樣把守森嚴,滴水不漏的地方,李景隆竟然能憑著演技,真給看門的錦衣衛(wèi)騙走了!
“快走!”
朱棣沒敢多耽擱,一個墊步就朝著詔獄飛速躥了過去。
與此同時。
安靜到詭異,處處都透著森冷的詔獄內(nèi)。
一面掛著刑具的墻上,各式刑具琳瑯滿目,稀松平常的刀,在這里反而是最稀有的刑具。
常見的,是那種奇形怪狀的刑具。
比如細如發(fā)絲,中空的金針。
這種金針還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畫骨針。
蘸取特制的劇痛藥水,從欽犯的指甲縫中緩緩刺入,直達指骨。
隨后在骨面上刮擦,產(chǎn)生令人牙酸的聲響和難以名狀的劇痛,仿佛有人在骨頭上作畫,旨在摧毀犯人的意志力。
名字因此得來。
再往深處,就是關押級別更高的詔獄欽犯的地方。
刑法也就更多了。
活棺。
將欽犯囚禁于一個僅能容身的特制鐵棺中,棺內(nèi)四壁布滿冰冷尖銳的微小凸起。
棺蓋由一塊數(shù)百斤的巨石緩慢壓合,犯人能清晰感受到空間被一絲絲剝奪的絕望。
最終在徹底的黑暗、寂靜與重壓中精神瓦解。
諸如此類在三法司都聞所未聞的刑法,在詔獄這,卻多入牛毛。
詔獄的錦衣衛(wèi),有的是法子讓犯人后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他們堅信,進了詔獄的大臣,已經(jīng)不是普通的大臣了,必須重拳出擊!
最深處的詔獄中。
“太師,怎么樣,這回合胃口了吧?”
陰森的牢獄中,這里卻燈火通明!
桌子上還擺著一桌魚翅席,三個錦衣衛(wèi)恭恭敬敬的伺候在旁邊,主位上坐著大快朵頤的李暄。
“你們這詔獄的伙食太差了,之前不是跟你們說過,犯人也是人吶,你不能喂豬食啊。”
李暄一手端著碗,一手晃著筷子,點評在詔獄的坐牢體驗。
詔獄他又不是沒來過,來過幾次了!
關鍵這里的伙食一直都沒改!
差評!
“太師,您跟那些犯人不一樣,咱弟兄們!還得多感謝您呢。”
一個錦衣衛(wèi)看李暄面前的酒空了,趕忙給斟上酒。
另外兩個閑著的,就盯著桌上空了的盤子,給李暄輪換。
“謝我?”
李暄嘴不停,看了他們一眼,沒聽明白是謝啥。
一個錦衣衛(wèi)笑著點點頭解釋:“太師,陛下下了詔獄的,擱旁人,您別說是三公了,就是親王我們也不敢給他這待遇。”
“擔著罪呢!下了這詔獄的,那基本就沒可能出去了。”
“但是太師您不一樣,您這趟出海,整了那么多座金山銀山,給咱大明可是吃飽了!”
“我那三弟,就承蒙您這恩惠,之前在寧遠重鎮(zhèn)打元賊,過得那叫一個慘。”
“誒!但太師您把倭奴給收拾了以后,有錢了,現(xiàn)在你猜怎么著,鹽,柴,肉脯,過冬的冬衣,軍餉,樣樣齊備!”
“年前還添了三萬枚開花炮彈,打的元賊哭爹喊娘的,為這個我們也得多謝您。”
這個錦衣衛(wèi)說完又給李暄倒酒。
另外一個錦衣衛(wèi)接話繼續(xù)說:“還有我們弟兄們現(xiàn)在日子也過得好多了,這都多虧了太師您九死一生,從東瀛弄來那么多錢!”
“以前我們的俸祿,養(yǎng)一家子都夠嗆,一點額外開銷都沒有。”
“確實。”
李暄嘟囔著嘴里的東西,點點頭,很認可這個錦衣衛(wèi)說的:
“咱們的皇上什么都好,就是摳門兒,掛路燈的思想,就想著別人給他白干活,最好是貸款給他干活,那最好了!”
李暄這話,幾個錦衣衛(wèi)打死都不敢接,只能尷尬的禮貌笑笑。
然后臉色立馬就嚴肅了,哭喪著臉,想把耳朵扎聾。
他們給李暄在這詔獄里擺魚翅席都是擔著天大的罪過!
這大逆不道的話哪里還敢聽!
正在李暄吃的滿意的時候,三名錦衣衛(wèi)忽然聽見背后有異動,還沒說口令,急忙抽刀轉(zhuǎn)了過去:
“大膽!何人敢闖詔獄!九族不想要了!?”
然而當看見來人時,三名錦衣衛(wèi)趕緊把刀給收了。
因為從那烏漆嘛黑的墻角摸出來的!
赫然就是朱棣,藍玉,姚廣孝!
仨人看見一桌子的魚翅席,還有端著碗愣在那的李暄,眼睛看直了。
七個人,視線碰撞,全都僵在原地!
三個錦衣衛(wèi):“燕王也被關進來詔獄了嗎?”
朱棣藍玉姚廣孝:“那是...魚翅席嗎?詔獄的伙食這么好了嗎?”
李暄端著碗,嘴里還叼著沒吃完的雞翅,一動不動萬分意外:“詔獄你們家嗎?想來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