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清徵的聲音由遠及近,隨著腳步一同傳過來。
姜陽笑著回過頭,一抹倩影分云踏月,乘著雪色款款而來,其長裙飄飛延伸至靴面,腰間懸著一柄長簫。
“哪兒用得著你出馬。”
說著姜陽便對著懸在半空中的小女娃輕聲道:
“早猜出來了,逗你呢,你是小十六對吧。”
不錯,面前這三尺幼童姜陽幾乎不用猜就曉得她正是那化了形的貍貓——尺玉。
“嗚哇~”
貍貓十六才不管這么多,見姜陽認出了她,歡喜的在空中翻了個筋斗,撅著嘴嗷嗚一聲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商清徵此時也湊過來笑著道:
“你給那枚丹效用實在是太過顯著了,不但叫她一口氣化了形,還覺醒了血脈成就了仙基。”
“這不前些日子才剛剛蘇醒,話都還說不太利索呢,看著是個可人兒,一點禮數也不懂。”
她覺著貍貓十六的運氣是頂好的,在一眾兄弟姐妹中最晚出生,卻率先覺醒了血脈,在尚未成年之際就有了筑基修為,那枚玄丹著實功不可沒。
姜陽伸出手撫在貍貓兒頭頂,淡笑道:
“她本就是只貍貓,一時間自然難改習性,哪里會懂人族的禮數,你呀這可是強貓所難了,慢慢的教唄。”
小十六露出極享受的神色,慢慢趴伏下來,一身喜慶的大紅肚兜,圓頭圓腦的扎了個雙丫髻,細胳膊細腿唇紅齒白,透著福瑞光明的味道,活像個福娃娃,看著很是討喜。
“嗯,最近我騰不開空,都是周盈姐在教導她,只不過她性子太過跳脫,總也定不下心來。”
商清徵點點頭,隨后抬起下巴沖著尺玉努嘴:
“喏,這一身也是周盈姐給打扮的,覺著如何?”
“可愛呢,瞧著真喜慶。”
姜陽贊了一句,又隨意問:
“我曾聽你說過,貍貓之屬多聽順『福炁』一道,這小十六成就的是什么仙基?”
姜陽說著手上也沒停,尺玉雖然已經化形了,但仍然逃脫不了貓兒本性,他只隨意的擼了兩下,這貓兒已經享受的瞇起了眼睛,圓潤的臉蛋上顯露出幾根白須。
商清徵聽了還未出聲答話,小十六就自顧自的昂起小腦袋嗲嗲的叫了一聲。
“喵嗚~”
璀璨的金光從女娃身上騰起,在它頭頂盤旋了幾圈陡然明光大放,隨后凝成一束射向天際,化為一團泛著金氳的祥云。
都沒等姜陽問出口,短短三息時間過去,天上噼里啪啦的下起‘雨’來,并且不是一般的雨,準確來說是下魚了。
祥云所及方圓數丈之內,數不清的魚兒從天際落下,噼里啪啦的砸落在地上,爭相在一處撲騰。
哪怕是姜陽見多識廣,驟然見到這一地活蹦亂跳的魚兒還是愣了神。
小十六可一點沒慣著直撲過去,身形躍起在半空中就已經化為了貍貓模樣,落地便用爪子到處追逐鎮壓,好不歡快。
“看到了吧,都省的我多嘴了,這便是它的仙基『瑞云宣』,持身之處,星宿垂光,降祥生熙,滅諸障礙,消諸不祥,度厄延年。”
商清徵根本沒有半分驚訝,顯然對于這天降靈魚的畫面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其能顧名思義,除了度厄延年之外最顯著的神妙就是在一定范圍內降下祥瑞,滿足它的‘愿望’。”
姜陽聽著忍不住睜大了眼睛,驚嘆道:
“竟有如此神妙,福星庇佑,延綿累福,果然不愧為福炁一道,但這愿望恐怕不是能隨意許的,應是有限度吧。”
姜陽的想法相對保守,很簡單的道理,福炁若真有心想事成之能,天底下也就沒有修行的必要了。
“你猜的不錯,按小十六給我的說法,這愿望一旦許下,達成都需要它以自身法力來應,總得來說小十六無法完成超出它法力總和的愿望。”
商清徵作為最了解貍貓兒的人,這會點頭肯定了姜陽的猜測,并又多補充了幾句。
“不過這一點我曾特地追問過,如若是想要達成超過它能力之外的愿望,需用到【香火】代行才可。
只是....自福德之主失位不應,幾乎沒有再修『福炁』的修士,這條路便也走不通了。”
小十六化形蘇醒之后,商清徵嘴上不說,但卻里里外外探查了一遍,又翻了不少典籍,這才放了心。
姜陽忽的想起第一次出宗門遇上的那位守著天官廟的老者,頷首道:
“唔...這事我也有所耳聞。”
人屬尚且可以擇道,妖屬卻只能遵從天生血脈,福炁之道如今可是末路,落在其中也不知是福是禍。
“你看她這個憊懶饞嘴的樣兒,教別的不靈,就這讓天上下魚的法子精。
也怪我,都被我給慣壞了。”
這一頭商清徵見小十六直接趴下來開吃,忍不住嘆了口氣說道。
她時常陷入矛盾之中,又想督促她修行,卻又總狠不下心來,小十六畢竟是還未睜眼就被她給抱了回來,共同度過了漫長的修行生涯。
兩者之間更像是互相扶持的伙伴,而非上下分明的主仆。
姜陽很能理解她這樣的想法,輕輕拉住她的手開解道:
“我看你是操之過急了,靈獸歸根結底是獸,其壽元綿長是人屬的數倍還要多,如若沒有意外,它們大多直到成年之前都過得渾渾噩噩,行事多憑本能...”
“小十六出生到現在,按常理來算不過是剛剛脫離了幼崽時期,玩心重是正常的,稍加管教便好,不必過分逼迫她。”
這貍貓兒服了丹開了智,又成了仙基可精明的很,看似表面在大快朵頤,實則卻早已支起了耳朵。
姜陽與商清徵的談天她可是半分不少的落入耳中,這會聽到姜陽幫她說話,忙不迭支起腦袋一個勁兒的點頭,似乎極為贊同。
商清徵見了神情一陣變幻,又想氣又想笑,不過姜陽方才那一番開導也并非沒有作用,她懶得跟這小饞貓一般見識,直接拉著姜陽往里面走,輕聲道:
“不說它了,倒是你不聲不響都已經筑基中期了,初見你不過才剛練氣,這才幾年....真叫我望塵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