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金』....”
妘貞嘀咕著露出了思索神色,頓了頓才回道:
“這道統當今可少見,其弊端甚大,我也不知現如今到底有沒有人在修....”
“弊端甚大?什么樣的弊端?”
姜陽不由疑問道。
“嗯。”
妘貞點了點頭,轉而回道:
“說起殘金之弊便繞不開的一件事,那便是【殘殆之變】。”
“【殘殆之變】?”
贏煌喃喃重復了一句,似是從哪里聽說過,微微蹙眉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妘貞輕聲道:
“『殘金』本應稱作『殆金』才是,殆金一道乃是險相危亡之金,主摧折、殺傷,獨立于諸金之外,孤而不群,不與他道媾和。”
“而殘者傷也,正是因為其道本身受了傷,殆中有缺,這才會喚作殘金。”
“這樣大的傷害反饋到道統之上,便是修行此道之人都逃不過一個殘字,損、衰、咎、缺、殃、弊任取其一加諸于身,弊害突出,不為仙修所取。”
姜陽面色一肅,這聽起來可不像是缺胳膊斷腿的小傷,能讓人修都不愿去修的道統,看來弊端不是一般的大了。
妘貞輕描淡寫道:
“不過因其性質穩固,厭棄外道,又不能冶煉成器,古時的修士便常常取整塊來用作陣基,布下的靈陣可維持百年不磨,千年不損,極為耐用。”
“但自從殆金受創,古時的靈陣便大多失了效用,不再靈光,于是天下便常有靈陣缺損崩潰,死門轉生,道藏顯露于世,偶然之下有路過的散修發掘,不明緣由只以為走運撿了漏,自取了個名目喚作‘古修遺脈’。”
姜陽流汗,說實話他剛入門那會就曾被邀請去探這所謂的‘古修遺脈’,他當年還差點動了心。
于是他更好奇了,就問道:
“那這殘殆之變,到底是受了什么傷,殘又殘在何處?”
聽了姜陽疑問,妘貞并未急著回復,而是轉而低頭在袖口內不停翻找,半晌后才縮回手朝著姜陽丟過來。
姜陽隨手一接,放在手心才發現是一枚月牙狀的金餅,不由心生疑惑。
妘貞緊跟著解釋道:
“這東西如今可不好找,你可猜的出這是什么?”
姜陽聞言握在手中磋磨半天,剛灌注了一點真元卻被其排斥開來,雖然認不出但卻不難猜出,便猶疑道:
“這便是殘金?”
“是呢。”
妘貞點頭,伸手一指:
“準確來說這曾是一枚殆金鑄成的棋子,但在經歷了殘殆之變,果位偏移后,原本光溜溜圓坨坨的棋子便受了殘傷,自缺了一角成了如今模樣。”
“棋子事小,但反應出來的卻是果位之傷,也是道殤,其影響是自上而下的,天地間與其相關之處全部都難以免除。”
“竟是如此....”
姜陽略有感悟,同時將手中的棋子拋到贏煌那頭去,讓她也瞧一瞧。
殘金不豫對于他來說固然是好事,但廣木曾受其斫折,兩道糾葛不是從來不是簡單的你強我弱,這舊時之事如霧里看花,道果起落至今仍不明真相。
“啊,我記起來了!”
此時贏煌捏著棋子忽然叫喚一聲,睜大眼睛道:
“家里的長輩曾提起過,天下陣基崩毀始于『福炁』萎靡,彼時天官廟四處傾倒,廟祝大口吐血,福德之主失位,千呼不應,想來便于此有關。”
那時候她六心狐一族還遠沒有如今這般強盛,族中還需修筑靈陣護持幼崽,當時便請了古修來布,用的便是殆金為基底的靈陣。
摸到棋子的這一刻贏煌這才認出來,幼時曾在族中舊陣遺址玩樂時嗅探過那殆金陣腳,因其千萬年不損,便記住了味道。
上首的妘貞聞言放下玉碗附和道:
“不錯,這可是天地有查的大事。”
“時年金云瀉地,星宿垂光,福德之主失位,殆金收受殘傷,使得天地反復,天同星落,三日不見天光,百獸大慟,萬物齊悲....后有傳聞殆金之殤是受了福炁咒殺。”
‘那福德天官廟破敗至此,廟祝甚至只是個老者,原來是早有定數....’
‘不得了,不但沒弄明白,還牽扯出了『福炁』一道。’
姜陽瞪大了眼睛,滿是驚愕,這樣的變動哪怕是千百年后依然于平凡處不經意間體現。
兩道相爭,一隕一傷,或許生靈會遺忘,但天地會記得,太虛會記得。
念及于此姜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更多的細節,可妘貞肚里的干貨已經差不多被他掏空了。
如今面對追問也只能不住搖頭,滿臉為難,不是她不愿說,而是年代久遠之事本就是口口相傳,道聽途說。
有跡可循的本就少,能言之鑿鑿的更是少之又少,大體上多的是后人猜測,捕風捉影之事。
贏煌見了便笑著過來勸道:
“罷了罷了,左右不過是隨意閑聊,又何必這樣執著。”
“來來來,且飲一杯。”
姜陽聽罷從情緒中脫離出來,揮劍斬滅雜念恢復冷靜,歉然道:
“抱歉抱歉,乍一聽得秘聞,是我心切了。”
“無妨。”
妘貞聞言撅著嘴,從桌案下伸出小手擺了擺大度道:
“既然你愛聽講古,趕明兒我回去聽多了故事,再來說與你聽。”
“好。”
姜陽聽她所說盡管面上失笑,但內心卻頗為熨帖,便端起杯來真心實意的致了謝——結結實實與她干了一杯,當然還是飲蜜水,并不是酒。
不管怎么說,哪怕這趟前來,只聽了這一番話他也算是不虛此行,其中的隱秘夠他消化一段時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