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合適吧,真人。”
換個時候姜陽都會以為自己是聽錯了,他是哪敢想能騎到一位真人頭上,不過聽著玄衍真人的意思,它好似并不在意。
“行了,別啰嗦了,上來吧你。”
這大貓還真不是客套,當即呲牙卷出一道陰風。
姜陽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再次回過神已經陷入到了蓬松的毛發中,左右正是兩只豎起的毛絨耳朵,他連忙正襟端坐,不多動彈。
玄衍這遭接上了姜陽,也不多猶豫,足下一蹬立刻有一層暗色囫圇披在身上,帶著人遁入了太虛。
太虛幽暗杳杳,寂靜無聲。
可玄衍運轉神通穿梭在其中卻比太虛本身還要靜謐,只一點幽幽燭光亮起,行走起來仿佛是脫離了現實,只在夾縫中游走穿梭,根本不與靈機觸碰。
這遁形的速度不單單是快,而是照亮一處便挪移一處,端得神妙。
可能是許久不能活動,這位玄衍真人興致比平時要高得多,輕聲介紹起來:
“我這神通不善攻伐,卻是天生擅遁的神通,一點曇夜披在肩上,只要燭光不滅,便不虞遭人發覺。”
這也是玄衍專門把姜陽放到自己身上的緣故,緊貼著他的神通,就是墜入幽冥也能瞞天過海。
姜陽自然捧場,驚嘆道:
“真人神通玄奇,令弟子大開眼界。”
玄衍雖不曾答話,但通過其輕顫的胡須還是能覺出他心情甚佳。
太虛之中穿行速度極快,不過是片刻之間,姜陽耳邊就隱約響起了洶涌的海浪聲。
眼前一亮,便到了現世,姜陽舉目環顧,腳下是一團巨大的漩渦如同海眼一般不知邊際,玄色生幽,肆意橫流,正是合黎天淵。
巨大的吸扯之力從海眼中傳來,在其面前什么遁術,什么法風,什么飛舟法器皆不能御,只有一點神通駕起,這才將身形穩穩拖住。
海風吹拂,玄衍的兩只大耳朵微微側倒,連帶著姜陽的長發也跟著飛散。
腳下海眼無窮無盡的吞吐水波,中心是黑洞洞的一片,暗淡無光,仿佛能吞噬一切。
姜陽率先開口問道:
“真人,咱們這就下去?”
“不忙。”
玄衍停在當空,抬頭看了看天色道:
“我這『照曇夜』,正是于晝夜交替之時神通才得以勃發達到最鼎盛的時候,再等一等,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朝陽未升之際,咱們就動身。”
“喔...原來如此,弟子知曉了。”
姜陽點點頭表示明白,當即便應聲道。
對于仙修來說,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一日也不過只彈指一揮罷了,于是就沉下心靜靜等待。
大日西垂,明月方升,轉眼之間便到了夜方盡而天未明之際。
玄衍睜開眼眸,兩眼如同兩盞明燈陡然亮起,朗聲道:
“曇夜裹身,無晝無夜,準備好了,正是此時。”
“走!”
說罷便對著下方海眼一躍而入。
姜陽只覺五感一瞬之間失靈了大半,眼前是無盡的黑暗,耳邊只有水波抽吸的嘩啦聲,若不是有玄衍神通護持,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身在何處。
直到他運起玄眸,這才朦朧朧的看清周遭情況,可窮盡目力也不過視出幾丈,此地只有無窮無盡的幽藍水流,再無一物。
“穩定心神,運起真元作好抵御!”
玄衍的聲音與白棠的提醒同時響起,姜陽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運起真元包裹全身,凝神守心半分都不動搖。
下一刻巨大的撕扯之力傳來,哪怕是提前有真元護持他還是感覺渾身遭受重壓,頭頂仿佛有大錘交替錘擊,使得他頭昏眼花,難以維持心力。
不過好在他有劍意加身,揮劍斬滅雜念,維持著一線清明。
他還是低估了合黎天淵的兇險程度,此地連紫府都不愿意多來是有道理的。
弱水九重,洪波萬丈,沒有玄衍的看護,他恐怕下一刻就會被億萬斤的海水撕扯成碎片,留不下一塊衣角。
一點燭光在玄衍眉心亮起,神燭夜照,自明瓊堂,在這漫天幽色之中閃轉騰挪,不停下墜。
天淵之深邃,不知其幾萬里也,這才行至千里玄衍就感覺到了其中艱澀,體內神通法力如水般流逝,頗有些后力不濟,不過好在他提前作了準備。
此時他張口吐出一道光壁,于晦暗中放出毫光。
【溯流幽光壁】!
玄滌早將靈寶解了轉交他手,玄衍雖不是弱水修士,卻也可以借力御使,將光壁懸在頭頂,他默念道:
“玄衍請借玄溟尊力,濟弱水,渡回川,溯流求源!”
一聲令下,光壁滴溜溜旋轉,靈光舒展排開水波,洶涌的弱水當即平息。
這枚弱水靈寶到了此間簡直是如魚得水,只一個舒展,橫流的弱水便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姜陽此時也終于排清了壓力,抵住暈眩慢慢回過神來。
玄衍也只是微微感嘆一聲好寶貝,來不及多猶豫便朝下疾行而去,靈寶雖好可用起來耗費頗大,他又要拿捏神通,可不敢在此地耽誤功夫。
得了光壁加持,一路便順暢至極。
在無邊幽色之中二人直直下墜,仿佛來到了現世盡頭,漫天的水聲緩緩消失,直至再也聽不分明。
好似只過去了一瞬,又好似過去了很久,姜陽已經分不清晝夜,時間,方位,空間。
只有前方的一點燭光亮起,在空曠的大地上行走,宛如一只閃著螢火的蟲豸。
“弱水三萬里,行過九重,便是幽冥了!”
玄衍卻愈發的自如,眼底浮現興奮之意,一身神通攀至巔峰,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舒適,這種感覺只在他晉升神通之時才有過。
平地不毛,土生陰濕,不停有黑氣從孔洞中噴涌而出,方圓千里一般不二。
眼見觸底,姜陽緩了緩神也睜開玄眸四處觀望,好奇的看著這末日一般的景象。
青禾忍不住提醒道:
“你這玄眸精巧,卻要慎用,特別是不能朝頂上去看。”
“哦?”
姜陽按住抬頭的心思,默不作聲暗問:
“頂上....是哪一位?”
“還能是誰,自是那位靈尊,其沉睡至今,可誰也不敢賭祂什么時候就會蘇醒。”
青禾輕聲回道:
“總之不去招惹便好了。”
“嗯。”
姜陽輕輕頷首,此時玄衍也停住腳步,前方終于出現了不一樣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