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字真的好辛苦啊……”
在房間寫了一上午的宋時安,長長的伸了個懶腰,感覺渾身上下的骨骼都在咔咔作響。
現在朝廷還沒有正式對自己任免,宋時安屬于是賦閑在家,因此就有了這樣的額外時間。
全都用于創作。
但在這個時代寫書不同于現代,有鍵盤,碼字效率高。而且發表的文章內容質量還不是一般網文能夠比擬的,文字水準太差,那是會被噴死的。
宋時安看過一些佳作,比如某位現進士老爺,未中舉前的幾部吃餃子的,可謂是淫而不亂,文筆水準極佳,哪怕有意市井化、口語化,也能見其功底,頗有一些鴛鴦蝴蝶派的韻味。
宋時安這忙活了幾天,才勉強磨出一章四千字左右的開頭。
這要成書一冊,至少五萬字,怕是要幾個月了。
他剛一放下筆,身旁的蕓兒便主動站于他的身后。
底墨初干,蕓兒那雙浸著若空心大米味兒皂角香的清涼白手,已攀上宋時安肩胛。薄布衫里脹鼓的暖脂也自頸后貼來,微汗的腴潤恰似溫酪漿裹住僵硬的脖頸,連斜方肌都被那沉甸甸的軟韌所碾是……
宋時安,感受到了疲憊散開,整個人的狀態都完全放松下來。
“小伯爺辛苦了,蕓兒看著都覺得好累。”
她笑盈盈的哄著,同時匹配宋時安僵硬的身子骨,下手的力度更重了一些。
捏了足足十幾分鐘,她明顯有些累了,衣襟都被潤濕,衣香混著腋窩散出的汗鹽氣,雅致幽香。而她呵氣時,胸脯在脊骨溝起伏……
“嗯,好了好了。”
這吃力硬按十幾分鐘,也是挺辛苦的。宋時安也不是魔鬼,站起身便準備出屋子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有一說一,她按的還是不錯的。
蕓兒也相當麻利的幫他收拾桌面,似乎不想被落下。
“咋滴,你要跟我一起散步啊?”宋時安問。
“小伯爺讓我來,我就來。”收拾好后,蕓兒站好,十分乖巧甜美的說道。
“行,走一走唄。”
宋時安笑著道。
于是,便領著這樣一位少女,在宋府的后院閑逛起來。
“策少爺呢?”宋時安問。
“早上策少爺有好友前來拜訪,他們一起出去了。”蕓兒解釋道。
聽到這個,宋時安才想到,自己的好朋友可都沒有來看他。
當然,淳厚和張驥那倆傻逼來了,他反而不想見。
至于王水山,他八成是覺得這個時候宋氏新晉侯門,他過來有恭維的意味,顯得比較世故,因此就避了下嫌。
沒事,反正過幾天瓊林宴會見到的。
同時,也能見到一位自己相當感興趣的人物了。
皇帝老兒。
兩人走在后院的魚池邊,宋時安剛靠近,蕓兒便拿出提前帶好的魚餌,雙手捧著,放在宋時安的手心。
“你還挺貼心的。”宋時安打趣道。
“蕓兒每天琢磨的,就是怎么把小伯爺伺候好。”她說到這里,還帶著點小驕傲。
“哦,那你肯定很了解我。”宋時安說。
“嗯啊。”想到這里,蕓兒如數家珍般,細說說道,“小伯爺早上醒得很早,不會賴床,睜眼就要起床。吃飯的時候,也會認真的想事情。做事情的時候,眼里像是看不到別人似得,也不想要任何打擾。還有還有……”
“不錯,我的生活習慣你確實懂。”宋時安問道,“那你懂我的性格嗎?”
“蕓兒不敢說大話,很懂小伯爺……”
“那你就說,你覺得的我。”
“小伯爺特別會關心人,對我們下人很好,說話也溫柔。哪怕是懲罰的時候打屁股,也只是輕輕拍一下。”這就是蕓兒眼中的一切,一個相當不錯的男主人。
“嗯,那我明白了。”
宋時安并未放在心上,笑了笑。
而蕓兒,又有些困惑的說道:“別人都是對下人差,對大官好。但小伯爺不一樣,伯爺對府里的下人,其中對蕓兒最好,其余人也很溫和。”
“你說我對大官差的意思是?”宋時安好奇的問。
“聽說那天小伯爺出獄的時候,有個二品大官主動牽馬,想要討好小伯爺,但你直接就踩著他的背上了馬。后面,還讓他去坐牢了。”蕓兒道,“蕓兒還聽人說,那人是在背后罵過伯爺。”
“所以,我很記仇?”宋時安覺得她這個角度有些意思,便問。
“沒呢沒呢,小伯爺很大度,蕓兒亂說話都沒被打。”
蕓兒怕說錯話,擺了擺手,連忙否定。而在說完后,又從對方那有些沉默的表情意識到不對勁,便小聲且膽怯的嘀咕道:“蕓兒,又多嘴呢?”
宋時安擔心這家伙現在就扶著池塘欄桿,撅著胯等自己懲罰,顯得他像是個白日宣淫,隨地調戲丫鬟的變態,便摸了摸她的頭:“沒呢,說得很好。而且,我挺高興的。”
“小伯爺高興就好……”她含蓄一笑。
但宋時安,確實是警惕起來了。
連一個丫鬟,都知道自己的調子起得有多高。
不僅是陳可夫,還有趙湘,宋時安可謂是無差別的攻擊了。
儼然一副要做孤臣,直臣的姿態。
那后續的路,可是一點兒差池都不能出,一點兒致命的把柄,都不能給人抓住了。
“小伯爺,老爺在書房等你。”
在二人喂魚時,宋淦趕來通報道。
而宋時安就像是早就在等著一樣,將手中魚餌全部一撒,前往書房。
坐在案前的宋靖,什么都沒有做,連茶都不喝,在那里空等著。
宋時安進去后,他伸出了手,示意坐到面前。
他坐下來后,宋靖便開門見山道:“今日朝堂里發生了些事情,你想知道嗎?”
“請父親指教。”宋時安還算恭敬。
“三件事情。”宋靖抬起手指,做一,“陳可夫被抄家流放。”
“第二,六殿下被封為中山王,朔風將領多有封賞,朔郡也更名為南朔郡,治所為朔風。”
“第三,中山王請治罪趙湘,而晉王親自下場力保,并且保住了趙湘。”
宋時安一邊聽,一邊點頭。
然后,就被宋靖拆穿道:“不用裝,你全都知道。而且,全都與你有關。”
“不是爹。”宋時安連忙狡辯道,“我現在應該革職在家的九品官,怎么可能牽動這么多事?”
“對。”宋靖表情一沉,嚴肅道,“作為棋子,就是要有這樣的態度。任憑誰來說,你也不要認。”
這句話,把宋時安說愣了。
而后,打量起了這位父親。
宋靖,緩緩的起身后,雙手背在他身后,一邊慢慢走著,一邊說道:“我先前二十歲考中進士的時候,也想過自己要肅正這天下的妖魔鬼怪,也對這世道充滿厭惡。我總在想,作為世家,我們已經足夠有錢,有田,有人,這些財富,八輩子都用不完。要是我來主政,我必定要限制世家財富。讓老百姓,能夠喘口氣,能像人一樣活著。”
“但是。”宋靖停下了腳步,“想要有能力做這些事情,你不能只是個七品官吧?你不爬上去,把官做大,憑什么去肅正妖魔?可是官想做大,不容易,你得有才能,你得有支持,你得會走動,你一定要揣摩圣意。花了二十年,我才走到這個位置上。”
“已經很快了。”宋時安說。
“能坐到這個位置上,按理來說,可以做點什么了吧?”自問之后,宋靖擺了擺手,“不,人已經變了,年齡大了,沒了心氣,有了軟肋。哪怕這盛安百姓,都覺得宋靖還可以。那是我為官的政績嗎?不,你真正進了官場后就會明白。為政者,只要不害人,那就是青天大老爺。”
宋時安感覺到了,宋靖要傳授自己一些什么東西。
或可,解決他心中的疑惑。
“我可以不害人,我能管別人不害人嗎?”宋靖搖了搖頭,“做不到,沒能力。同時,還害怕。”
“時安。”宋靖停下腳步,面對著自己正坐著的兒子,道,“做人,最忌諱的就是自視甚高。你的確可以改變些什么,在規則之內,甚至說能操縱些什么。但是,永遠不要想著,所有人都是守規則的。”
“父親,我明白。”
宋時安懂了。
他現在的一切,都是出于權衡各方利益情況下,最正確的做法。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理性的。
就像是那日自己對張公,殺了他兒子,明顯就是一手昏招。
可他,還是殺了。
影響,也沒有那么大。
而現在,正有一個他以為能夠‘斗’一下的強權——皇帝。
可真要逼急了,哪怕損失巨大,皇帝找到空,也是能夠殺自己的。
“不,你不明白。”宋靖搖了搖頭,告訴道,“你覺得你現在做的事情,是在官場沉浮,是用智慧在斗,并且充斥了自己的私心。那你,想錯了。”
宋時安有點微妙。
你比我,更懂我?
“我告訴你,你想做這個事情,你都不相信它是的對的。那它,就不可能對。你覺得你有私心,那它就是不公。”
用力的指著宋時安,宋靖極其有力道:“你要認定,你做的事情就是對的!”
“……”
話音落下,宋時安短暫愣住后,然后霎時間徹底頓悟。
父親的這句話,不是為自己當權臣,為自己攪亂朝堂的狡辯。
更不是自欺欺人的嘴硬。
而是提醒宋時安,他沒有私心。
我若是謀富貴,為何非要選擇這條路?
那就說明,我不是在謀富貴!
恍惚間,宋時安看到了璀璨歷史上的千古名臣,躍然眼前。
諸葛亮,范仲淹,海瑞,祖逖,張居正,岳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