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之中,宋靖和崔主母坐在了最上頭的位置。
而這對第一次見面的新人,則是相當含蓄的,在司儀女官的流程下向兩位家長敬茶。
在這堂屋里,則是湊滿了親朋好友,和一些尊貴的人,包括宋家和李家的太公,都是站在邊上,笑盈盈的圍觀。
心月也被宋沁帶到了里面,在邊上圍觀。
不過她的心思,卻完全不在長青和宋策這對新人身上,而是站在宋靖旁邊的宋時安。
因為這直接的目光,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于是朝著她溫和的一笑。
太明顯了。
其實先前她早就看出來了,宋時安就是故意的對自己區別對待,也展示他于所有人不一樣的感情。
在朔風的時候就已經初見苗頭。
心月又不是傻子。
可現在不同。
宋時安,表白了。
在一場會試中,寫了一篇,要流芳百世的文章,專門的來表白自己。
但她依舊沒有實感。
畢竟……
“你說的那個天下士子都在猜的神女,是我?”
“啊?你不知道神女到底是誰,而且還不好奇,都沒有去問他嗎?”
“我是沒有問,可是我的理由呢?”
“宋策跟我說的啊。”
“哦,你之前說他去查了。那你為什么就能確定是我?”
“之所以取名為魄女,是因為月輪無光之處,被稱魄。”
“……”
月輪無光之處,被稱為魄。
一個隱藏很深的伏筆。
宋時安沒有主動對自己提過一次《洛神賦》。
所以,哪怕自己這輩子都搞不懂,他也不做辯解嗎?
只是寫出來,就夠了嗎?
可那描寫的洛河神女跟我有什么關系啊。
輕盈柔韌,清麗剛健,神秘美麗。
怎么看,都像是說的孫瑾婳。
還是說,他眼中的自己就是這樣……
“嗚嗚,好感動……”
宋沁的一句話,把心月從先前的對話,拉回了現實。
此刻,在一旁的妹妹因為這婚禮現場,忍不住的淚光瑩瑩。
心月對她一笑后,又看向了宋時安那邊。同時,也理解了那個男人對自己的無奈——無良媒以接歡兮,托微波而通辭……
公主向兩位家長都敬茶了,雖然因為皇室禮儀,不能給下他們跪。但她還是相當尊敬的行了宮廷女子禮,并把身體盡可能的壓低,在坐著的二人之上。
老倆口都喜瞇了。
在即將進入下一個流程時,公主與宋策似乎合計了些什么后,面向了宋時安。
“可敬長兄一盞否?”宋策問。
“還有我的事啊?”宋時安笑道。
“大伯明日就要出使,為我大虞保境安民。”長青公主相當溫和的說道,“長青與景明,應當敬大伯一盞。”
余下之人見到這一幕,皆對宋府充滿了羨慕,并且暗嘆公主的得體。
這也太給宋家人面子了吧?
這就是新貴,紅人的待遇。
而宋時安,更是處在眾人敬仰的人生巔峰。
大婚之日,被公主敬茶,何等牌面!
“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謝二位了。”
宋時安微微低下身,分別的雙手接過二人的茶。各飲一口后,交于一旁司儀女官。
這個流程,就這般的結束。
而因為皇室的規矩較多,與尋常人家不同,因此長青便在宋策陪同下,被宮中女官以華蓋之傘和蒲扇遮擋著容顏,送入了婚房。
“諸位,請歸席。”
兒媳走后,宋靖起身,相當熱情的招呼道:“列座當縱酒食,勿要在意客主之儀,如同于家中一樣!”
宋府,開席。
一聲鑼鼓下,府中下仆們呈上一道道國宴,以及一樽樽郎酒。
來的基本上沒有女眷,只有槐郡老家那邊的女子,被江氏在其余的屋里里面招待,享用全女宴。
但心月不同,她是正兒八經送了賀禮的賓客,所以就在庭院之中的某處案前吃席。
而在她身旁的位置,是一個空了很久的位置。正當她感到疑惑的時候,宋時安坐了下來:“抱歉,剛才忙著敬酒,來晚了。”
“沒,沒事。這是你弟弟的婚事,你應當多操點心。”心月少有的結巴道。
“怎么樣,宮里廚子做的菜好吃嗎?”宋時安問。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心月道。
“哦對,咱們心月正兒八經的宮里人。”宋時安拿起筷子嘗了一口后,點了點頭,“嗯,不錯。”
完全沒辦法面對……
這個男人把自己的心,亂得亂七八糟的。
哪怕只是看一眼對方的臉,她都會不知所措。
所以,只能強忍著心中的忐忑,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么的轉移話題:“不知道長青公主在做什么呢……”
聽到這個,宋時安旋即露出詫異表情:“你怎么這么色?”
……
宋策的房間里,兩位新人相敬如賓的對坐。
并且,都帶著靦腆。
四目相對,不知道如何開口。
但作為小男子漢,宋策覺得自己應該主動引導,隨后開口道:“殿下……”
話音未落,長青就抿了抿唇,低眉的看著他,打斷道:“你喊我什么?”
宋策被這一下子,搞得心跳加速,看著如此美麗的夫人,也稍微強勢一些起來:“長青。”
“那我喊你什么?”長青公主問道。
“嗯…景明是我的字。”
“我知道啊。”長青笑了,“乳名呢?只有家人能喊的那種。”
“這個……”宋策有點難受了,但為了作為夫君的顏面,“你還是先喊我景明吧,過些天就知道了。”
“那好吧。”
長青沒追著殺,繼續盯著自己這個俊朗的夫婿。
兩個人的氛圍要稍微好了一些,并且滋生出了一些愛意。
直到,長青突然問出那個敏感的話題:“娶公主都會影響仕途,而你還這么年輕,剛考上進士,不后悔嗎?”
“沒有后悔。”對此,宋策如實的說道,“但當時心中的確有一些遺憾……我這樣說,你會不高興嗎?”
“不。”長青搖了搖頭后說道,“不會,因為娶公主就是會這樣,我很清楚。你現在這么年輕,肯定想有所作為。我,感謝你的坦誠。”
話雖如此,長青心中還是有些落寞。
畢竟這場婚姻,讓宋策犧牲了很多。
“長青,我是說,當時是有點遺憾。”宋策看著她的眼睛,認真的解釋道,“但那天在宮外我看到你后只覺得……”
長青被盯得緊張起來,問道:“只覺得什么?”
“幸運。”
“……”霎時,長青的臉被染上了些許紅霞,心臟也撲通撲通的跳著,但還是有些傲嬌道,“可那時你喝醉酒了,看到的可能不是真實的我。”
“那現在呢?”宋策問。
“現在我怎么樣……”長青眉眼眨巴,難為情且挑釁道,“得問你呀。”
說完,她面前的宋策站了起來。
然后,慌亂的她便被宋策直接公主抱的放到了床榻上……
瞬間,這位少女就通紅了,先前的囂張和挑逗也沒了,整個人都羞得說不出話。
宋策也是完全的變成了主導者,情話張口便來:“真實的長青,比醉眼朦朧下的你,更美了。”
長青被徹底擊潰,只能紅潤的呆著。
然后看著宋策,一件件的解自己的衣裳……
……
“你說我弟弟到底懂不懂啊?”
宋時安有點擔心,零基礎的宋策在洞房的時候會不會露怯。
“不要問我這種問題。”
之前被冷不丁的說‘色’后,心月就在避免這個話題了。
“行,看他自己的發揮了。”宋時安點了點頭,喃喃道,“別人也不好教。”
“那你去教他啊。”心月吐槽的同時,還稍微審視道。
“我沒有任何經驗,教不了他任何東西。”宋時安申明道。
宋時安1.0(紈绔)期,那肯定是經驗豐富的。
誰去喝花酒只喝酒啊。
但宋時安2.0(穿越后)期,目前還沒得吃過。
“開個玩笑而已。”心月聳了聳肩后便起身,“吃飽了,我要去康義夫人那邊了。”
一般宴會可以搞半天時間,一直吃一直喝,一直吹逼。
但心月可不是閑人,她有工作的。
“好,我送你。”
隨之的,宋時安也起身,對下仆說過后,便親自的送她到府門外。
“記住,跟康義老婆多套近乎。”
離開前,宋時安最后的提醒:“你只需要和她關系親近,能夠讓她相信就行。”
這事對心月來說難得一批,但她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答應:“好。”
“行。”說著,宋時安從袖子里掏出了魚符,遞給了她,“質子館門口的武士,皇帝已經打過關系,我隨時都可以去,你拿著這個,便可自由進入。”
“我如何與守衛說?”心月問。
宋時安淺淺一笑:“你就說,你是宋時安的人。”
“嗯好。”
“……”宋時安沒想到對方答得這么利落,于是又故意調戲道,“那假設我現在是守衛,我要問你了,你是何人?”
“我是宋時安的人。”
心月平靜的說出了這一句話。
宋時安直接就被搞不會了。
不是,你這家伙,不應該害羞,抗拒,不肯開口嗎?
你這樣搞得人,心里熱熱的……
“那就明天見。”宋時安都不知道該怎么撩了,語氣老實了不少。
“嗯,明天見。”
心月點點頭后轉過身,而后流露出一抹繃不住的‘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