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當(dāng)父親了?”
從國子監(jiān)回來的宋策,在見到長青之后,便一臉呆滯,有些哆哆嗦嗦的問道。
“怎的,是害怕了么?”
坐在床上的長青,含羞的笑著問道。
“這事……”宋策相當(dāng)忐忑的問道,“爹和娘他們知道嗎?”
“許尚儀去報喜了,應(yīng)該是知道的吧。”長青知道自己的老公緊張,便輕輕拍了拍旁邊,“景明,過來一下。”
宋策走了過去,而剛一坐下,她便用手,握著他的手腕,緩緩的放在了她的肚子上。
“這,這不要緊吧?”宋策十分的局促,生怕自己動靜大了。
“你自己的種,那么害怕做什么呀?”長青打趣道,“作為爹的威嚴(yán)沒有了哦。”
在花了好一會兒接受現(xiàn)實后,宋策才終于露出笑顏。
摟著長青的肩膀,將對方的頭靠在自己的身上,宋策由衷喜悅的說道:“這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一日。等過幾日,我便向國子監(jiān)告假,待在家里陪伴你。”
“這才剛懷上,你就告假了。你是打算這一年多,都不去國子監(jiān)點卯了么?”長青問道。
“嗯……”說到這里,宋策自我打趣的說道,“說是國文館修史,但實際上也沒什么要做的。史書有專門的大學(xué)士去作,我在或者不在…還真沒什么影響。”
宋策去了國文館當(dāng)官后,才意識到,咱大虞吃空餉的權(quán)貴怎么這么多。
老實說,他嚴(yán)重懷疑,自己幾天不去甚至都沒人發(fā)現(xiàn)。
不知不覺中,自己也成了科考文章里,那造成冗官冗費的一環(huán)。
見到他這樣,長青是真的有些難過,心疼的說道:“要不,你還是跟爹說,讓他給你安排一下。哪怕不在盛安,我也陪你去。”
權(quán)貴出身,卻潔身自好,干凈的像一張白紙,進(jìn)入官場前,每日都在勤奮攻讀,十五歲就憑自己考上了舉人,進(jìn)士雖有些恩典成分,可也是因為期間被獄案牽扯……
這樣一個努力的,想要建功立業(yè)的人,卻因為駙馬的身份,在這里蹉跎人生,讓人難過。
也讓人,有些自責(zé)。
“你又想太多了吧。”宋策用手捏了捏長青的臉,安慰的說道,“能夠和你在一起,我便已經(jīng)很充實喜悅了。”
“那國子監(jiān)的值還是別缺了,我需要你的時候,你那時再告假嘛。”長青道。
“好,我聽你的。”
“那你去跟爹還有娘問安吧,他們也有很多想和你說的話。”
“好,我去完就來。”
宋策起身后,又輕輕摸了摸老婆的肚子,而后才離開。
幾步一回望。
而在他走后,一名宮女走了過來,小聲的說道:“殿下。”
“怎么了,看起來很害怕的樣子?”長青笑道。
于是,她便直接的跪了下來,說道:“許尚儀讓奴婢去向侯爺報喜,正好碰上幾位官員來拜見侯爺,然后回來后,許尚儀就問奴婢,他們都說了什么……”
聽到這話,公主的臉直接沉了下去:“你的主人是我,還是許尚儀?”
“公主,奴婢錯了。”宮女立馬就惶恐的掌嘴。
連連的打了自己好幾巴掌后,長青才開口道:“夠了。”
“……”宮女淚眼婆娑的咬著嘴唇,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奴婢,再也不敢了。”
“你本可以瞞著不說,但你現(xiàn)在告訴我了,就意味著你并不是壞,你只是害怕。”
“嗯。”宮女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連連點頭。
許尚儀畢竟是宮里的女官。
她的話,誰敢不聽。
可是,自己是跟著公主一起嫁到宋府的。
侯爺說了什么,為什么許尚儀要知道。
她知道了,是要向誰稟報?
那自己,不就成了監(jiān)視宋氏老爺?shù)娜肆嗣础?
“別人怎么做我不管。”長青罕見冷酷的警告道,“但你們幾個人,也就是跟著我嫁過來的幾個,但凡瞞著我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情,就自尋出路去吧。”
“殿下恩慈,奴婢再也不敢了……”
………
宋策去到了書房,宋時安和宋靖都在。
“要當(dāng)?shù)耍鞘裁葱那椋俊彼螘r安直接笑道。
“非常開心…非常激動。”宋策毫不遮掩的說道,“也很感謝長青。”
小暖男,真不錯。
“想要兒子還是姑娘?”宋時安問。
“都可以吧。”宋策并沒有太多的執(zhí)念,畢竟也不是只生一個。
“哎,這思想是對的。”宋時安點評道,“生男生女一樣好,少生,優(yōu)生,優(yōu)育……”
“亂扯什么玩意呢?”這話直接就讓封建大家長的宋靖應(yīng)激,“又不是你生,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還少生都整出來了!
怎的,宋府是養(yǎng)不起啊?
宋時安也就沒嗶嗶了。
畢竟,再犟嘴就要被催婚了。
“國文館就先別去了,我去替你說,就在家里陪長青吧。”宋靖道。
“我也這樣說了,但長青跟我說事業(yè)為重,沒有同意。”宋策道。
“真是個好弟媳啊。”宋時安有點感動。
“長青的確是十分得體,那你就聽他的吧。”宋靖點了點頭。
“爹,那我跟娘去……”
他還沒說完,便被宋時安叫住:“景明,有點事要跟你說一下。”
宋策停下了腳步,發(fā)現(xiàn)自己父親跟哥哥是一個表情,且有些沉重。
“是發(fā)生什么了嗎?”宋策認(rèn)真的問道。
“爹提拔的那些官員,要去槐郡上任了,今天就動身。”宋時安道,“而剛才,他們剛來宋府拜別咱爹。”
“全來了嗎?”
“是。”
“這也是人之常情……”宋策能夠理解,更覺得應(yīng)該好好接待。
他雖然沒有擔(dān)任過什么實職,可也非常清楚一個道理——做一件事情,沒有人與你同心,那是干不成的。
屯田這個事情,宋時安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一個人上任到槐郡后,完全做成。
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英明神武的陛下,將官員的推舉權(quán)交給了他們的爹。
皇帝只是狠,但并不是沒水平。
相反,水平極高。
且,極能容忍。
“他們在走時,一起向父親下跪磕首了。”
“這樣么……”
“長青的宮女,正好要來給爹報喜。”
“……”聽到這句話,宋策身體一怔。錯愕的看著兄長和父親,有些緊張的開口道,“哥,爹,你們的意思是?”
“景明,不要多想。”宋時安道,“長青沒有任何問題,但那個許尚儀,的確是有給宮里傳信。”
“是真的。”宋靖附和道。
“那這樣,不是好事……”宋策皺起了眉頭,相當(dāng)?shù)臑殡y,表情不是很好看。但為了家族著想,他抬起了頭,“這事,我還是與長青說說吧。”
“景明,咱家現(xiàn)在是有些風(fēng)口浪尖,所以得讓你為難一些了。”宋時安道。
“嗯,我非常理解。”
宋策點了點頭,而后就要走。接著,被宋靖一把拽住了手:“怎的,要去質(zhì)問人家嗎?”
“不,不是質(zhì)問……”
“我來教你怎么做。”宋靖板著臉,醞釀了一會兒后,對宋策說道,“這事,不要和長青提。也不要,明里暗里試探,暗示。日后,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好好待人家,家里有什么事情,多與她說便可。”
“啊?”宋策不明白這樣做能有什么用。
這不什么都沒干么。
“不愧是爹啊。”宋時安卻懂了,相當(dāng)拜服道,“以后家里發(fā)生了啥,咱們府邸的事情,親戚的事情,甚至說有些為難的事情,都跟長青傾訴,并且與她商量商量。”
“……”宋策愈發(fā)困惑,“可以是可以,但剛才的問題還沒解決吧?”
“長青雖然是公主,但可是你老婆。是你老婆,那就是宋氏的人。”宋時安道。
“哦……我明白了。”
這就涉及到一個悖論,公主嫁的權(quán)臣后面當(dāng)了皇帝。
你是殉國,還是做皇后?
當(dāng)然,沒有到那個地步。
但長青能夠嫁一個帥氣的權(quán)貴嫡子,本來就是一個很幸福的事情。
只有對她好,讓她覺得自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才會榮辱與共。
大虞的天下,公主繼承不了。
可宋氏的基業(yè),公主的兒子可是能繼承的。
此舉就是讓公主也意識到——許尚儀才是破壞她幸福婚姻的敵人。
“我懂了。”宋策明白了。
宋靖也沒再多說什么。
而宋時安,則是相當(dāng)崇拜的說道:“爹,你真是情場高手呢。”
“……”宋靖無語。
“爹,我向您學(xué)習(xí)的地方還有很多很多。”
宋策一本正經(jīng)的鞠躬行禮。
“哎!誰讓你學(xué)這玩意了?”
“爹,難怪那主母乃京都五望,在咱家還一口一個咱們宋氏,你手段了得啊。”
“什么叫手段?你給我一邊去。”
“對,那應(yīng)該是爹對娘親真摯的愛。”
“你也一邊去!”
………
“陛下,紀(jì)紹等人去了宋府后與宋氏父子沒談多久便離開。走之前,一起給宋氏父子下跪叩首。”喜公公稟報道,“宋時安則是讓他們?nèi)グ輨e吳王殿下,宋靖也說,不要自覺身份卑微而不敢去,沒有殿下,也沒有他們的今日。”
“不是叩拜宋靖。”
這么長一番話,皇帝只提取到了其中一句,凝然的反問:“而是,拜宋氏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