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老頭與林缺對視了幾秒鐘,忽地笑道:
“好!不怕就好!初生牛犢就不該怕虎!”
說完,他看向樓成,難得地握了握拳頭道:
“你第二個上,林缺是錘,打開局面,你是鑿子,緊隨其后,銅墻鐵壁也得給我鑿出個口子!”
樓成年輕氣盛,被說得熱血沸騰,毫不猶豫道:
“好!”
施老頭滿意頷首,鼓了鼓掌道:“只要能鑿開口子,挫掉他們的銳氣,壓制他們的吶喊,我就當咱們今天贏了,等到以后,再來堂堂正正打穿這里!”
“孫劍,你可得認真準備,今天肯定有上場機會,好好表現(xiàn)。”
“是,教練!”孫劍有點緊張又有點激動。
在這樣的氛圍下登場,真是讓人又害怕又興奮。
鼓舞完士氣,布置好出場順序,施老頭看了一眼表:“還有十分鐘,別急著出去,在更衣室里做個熱身,拉拉筋骨,熟悉熟悉感覺,至于打法,上午訓(xùn)練的時候已經(jīng)講過了,老頭子我就不啰嗦重復(fù)了。”
樓成擺開架子,緩慢伸展拳腳,將自身狀態(tài)一點一滴地推高,修煉“雷音震禪”一個多星期了,他逐漸摸到了點門檻,要想打出“震蕩之勁”,擊中對手時,勁力得有個“爆”的過程,就像炸彈轟中敵人后的爆開,從而制造出沖擊,以點帶面,產(chǎn)生震蕩。
要想完成這一點,勁力預(yù)先就得有個“收”和“壓”,而且還要維持到擊中敵人才宣泄,不能作為出拳的爆發(fā)和推動,這對身體的掌控,對細節(jié)處肌肉和皮膜的把握,都是一大考驗。
而與嚴喆珂的那次訓(xùn)練,讓他對怎么“收”和怎么掌控有了些許體悟,亟待將兩者融會貫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衣袖扯動,氣流緩淌,心境澄清,樓成收回雙臂,重新站好,吐出了一口濁氣。
他剛完成收式,就聽見施老頭咳嗽兩聲道:
“好了,準備出去吧。”
其他人趕緊結(jié)束,跟在施老頭背后,走出了更衣室,踏入了“龍?zhí)痘⒀ā薄?
一看見他們,外面上萬觀眾齊齊發(fā)出鼓噪,聲音震耳欲聾,讓人心浮氣短。
“滾回去!”
“爬回去!”
面對這夾雜著各種臟話的吶喊,施老頭神情自在,悠閑邁步,嘖嘖對樓成等人道:“聽見沒有?能打得他們安靜一陣,就算你們今天沒白來!”
說也奇怪,如此巨大的噪音之中,他的低低笑聲依舊清晰傳入了每位選拔賽成員的耳朵。
被這種滿不在乎的輕松感染,樓成暗自握了握拳,對等下比賽的期待壓過了畏懼。
他伸出左手,握住了嚴喆珂的右掌,以自己的平靜從容安撫著女孩不自覺加快的心跳。
嚴喆珂先是一怔,接著扭頭看了他一眼,眸光含笑,梨渦隱現(xiàn),然后揚著頭,像是驕傲的公主,與他手牽著手邁步往前。
眾人剛來到客隊席位處,負責將名單交給比賽監(jiān)督的黎小文早已等待,她連珠炮般道:“邱陽沒上,頂替他的是業(yè)余一品的譚明,魏勝天親自當先鋒,董易排第二。”
略顯凌亂的話語讓樓成等人皆是一怔,齊齊望向了林缺。
還真是狹路相逢啊!
林缺側(cè)頭看向了擂臺,將披在武道服外的衣物緩緩扯下。
裁判瞄了眼電子鐘,鼓起丹田之勁,以壓過滿場吶喊的聲音道:
“松城賽區(qū)選拔賽第二輪,無懼戰(zhàn)隊對陣松城大學(xué)武道社。”
“第一場,魏勝天對林缺!”
他話音剛落,看臺之上就爆發(fā)出了比剛才強烈?guī)妆兜暮艉埃?
“益陌!”
短暫的停頓后,他們再次吼道:
“魏無敵!”
益陌魏無敵!
林缺依舊面無表情,將脫下的外套仍在座位處,迎著灌滿武道場館的吶喊,一步一步走到了擂臺旁邊,沿著石階,登上了擂臺。
在全場歡呼之下,魏勝天也從座位站起,仿佛半截鐵塔,幾個大步便抵達了擂臺。
等到雙方站好,裁判默數(shù)了時間道:
“三分鐘對話開始。”
周圍一陣陣謾罵隨之響起,問候著林缺的祖宗十八代和女性親屬,聽得嚴喆珂俏臉漲紅,氣得呼吸都不均勻了。
樓成握著她的柔荑,感受著她因情緒激烈?guī)淼纳眢w變化,輕輕搖了搖她的手道:
“不要氣,就當是一群瘋狗在叫。”
他何嘗不恨得牙癢癢,暗自下了決心,一定要打得全場安靜,哪怕只有幾十秒!
嚴喆珂抿嘴點頭:“我知道他們是要擾亂我表哥的心境,擂臺比賽嘛,無所不用其極,但,但還是好氣啊!我長這么大,還沒被人這么罵過!”
說著說著,她嘟了下嘴巴。
“我爭取完成小目標!”樓成認真說的。
“啊?”嚴喆珂當即撥浪鼓般搖頭,“我不氣了!”
“你要保持心境,不能被影響了,知道嗎?”
“知道了,嚴教練!”樓成低笑道。
嚴喆珂噗嗤一聲,與他相視一笑,遺忘了背景噪聲。
而經(jīng)此一事,她也忘記了剛開始的緊張和畏懼。
…………
擂臺之上,魏勝天看著對面正調(diào)整身體狀態(tài)的林缺,微微一笑道:
“氣血旺盛到極點,距離丹境只有一步了,可惜啊,終究還是有一步。”
“我知道你們的想法是搶下一兩局勝利,體體面面離開益陌,但我不會讓你們?nèi)缫獾模晌矣H自來打消你們的妄想!”
說話的同時,他搖頭晃腦,既像是在舒展筋骨,又仿佛在展現(xiàn)蔑視。
林缺靜靜聽著,忽地開口:
“你說得越多越表現(xiàn)出你內(nèi)心的害怕。”
“我害怕?我堂堂丹境會害怕你個職業(yè)九品的家伙?你告訴我憑什么?憑什么?”魏勝天好笑又好氣,嗤之以鼻說道。
然而,他對面的林缺再無回應(yīng),像是一尊石頭雕成的佛陀,無論怎么刺激,都沒有一點情緒的波動。
嘲諷了兩分鐘后,魏勝天忽地住口,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心浮氣躁了。
對方明明只說了一句話,竟然就讓自己心浮氣躁了!
他對人心的把握很厲害嘛……
收斂心境,調(diào)整呼吸,魏勝天重新恢復(fù)著狀態(tài),就在這時,裁判舉起右手,高聲喊道:
“開始!”
魏勝天眼中精光一閃,腰背如弓,猛地一彈,整個人肌肉膨脹,仿佛高大了幾分,蹬蹬瞪射向了林缺,右手抬起,握成拳頭,像是拿著一柄巨錘,即將狠狠揮下,擋者披靡!
面對巨靈神像般沖來的魏勝天,林缺沒有硬擋,忽地退后。
正常而言,一般武者不會這樣閃避,因為既看不見后面的道路,又難以保持重心,等于將自身處在了相當不利的位置,但林缺卻像一只靈巧的山羊,步法輕快,節(jié)奏有序,身體保持得穩(wěn)穩(wěn)當當。
更為重要的是,他的“退”是為了“進”!
連退三步,逼得魏勝天連趕三步,氣勢由盛轉(zhuǎn)衰時,林缺陡然頓住,仿佛一枚釘子狠狠釘在了原地,腳下發(fā)力,腰背扭動,右手一個開山炮拳轟然打出。
魏勝天自忖實力,擺出巨錘之勢的右拳依舊狠狠砸落。
開山之捶!
砰!
兩者剛有碰撞,林缺脊椎突地蠕動,像是蛟龍翻身,右臂如同彈簧,順勢回收,借來了磅礴大力,而杠桿一頭按下,另外一頭必然翹起,他太陽穴鼓脹,腰背擰動,左手成拳,快如流星般打了出去。
來不及閃避,魏勝天沉下肩膀,左臂一橫,攔向了這一拳。
砰!魏勝天如被炸彈轟到,只覺身體每一處關(guān)節(jié)每一寸皮膚每一塊肌肉都處在了震蕩之中,竟短暫無法發(fā)力。
陰陽轉(zhuǎn),流星勁!
林缺怕自身的力量不足以震蕩魏勝天,還刻意冒險以“陰陽轉(zhuǎn)”借來了對方部分力量!
魏勝天看過林缺之前的比賽視頻,但由于上次是秒殺業(yè)余一品,委實看不出什么東西,一時竟著了道。
眼見他出現(xiàn)僵直,林缺得勢不饒人,大腿繃緊,啪地抽出了右腿,抽向了魏勝天兩腿之間。
看到這一幕,滿場的謾罵更加激烈。
危急關(guān)頭,魏勝天身體忽地一縮,精神、氣血、氣勢和力量都仿佛凝成了一體,抱成了一枚大丹,圓潤無暇,止住了震蕩。
剎那之后,他的力量爆發(fā),由體內(nèi)一點轟然噴薄,帶動右腿,啪地踢了出去,攔向了林缺的鞭腿。
砰!兩腿相撞,林缺當即感受到了一股磅礴偉力,再也維持不住重心,順著力量就往側(cè)后方跌跌撞撞。
而如斯爆發(fā)之下,魏勝天竟然沒有踩破地面,崩開武道鞋,足見他對身體的掌控到了一個恐怖的境地。
一招得手,他毫不留情,腳下一踩,猛地躥了出去,眨眼間就趕到了林缺面前,肌肉鼓起,將整個身體當做了巨錘,要給對手兇猛一撞。
貼身之捶!
林缺剛穩(wěn)住重心,就面對了這樣一擊,當真岌岌可危,似乎避無可避,看得嚴喆珂忍不住抓緊了樓成的手掌,屏住了呼吸。
就在這時,林缺腦海內(nèi)瞬間觀想出了一道流星劃破天際,撞中地面,身體肌肉隨之繃緊,勁力在體內(nèi)炸開,橫向推動著他移了兩步,讓魏勝天撞了個空,只能炸響氣流。
“流星勁”不僅僅能用在攻擊之上!
險之又險閃開魏勝天的貼身捶后,林缺也不轉(zhuǎn)身,雙腳一抵,右臂繃直,往側(cè)方就是一抽,打向了魏勝天的后腦勺。
啪!
這樣剛猛的單鞭之下,別說明石勁,真正的石頭都會被抽得碎裂!
觀眾們不知不覺握緊了拳頭。(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