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竹和綠茵才進馬車放下簾子,殿前司千戶廖川就帶著一列侍衛過來,他認出車前這兩位就是剛才守在包間門口的柳浪的侍衛。
“兩位還真是武藝高強,樓上、樓下,肆意來回。”
“多謝世子夸獎。”二人齊聲抱拳,任由廖川打量。
廖川走到一旁,看見這馬車車廂上是“武”字,料想是武德司的馬車,“車上有人么?”
“沒有。”
“哦~我知道了,車上的人已經上去見柳大人了,是么?”廖川想起柳浪面前有兩個茶杯,猜測柳浪是在等人。
“若世子想知內情,可詢問柳大人。”侍衛沒有表情,也沒有絲毫懼怕搜查的意思。
廖川想起柳浪的囂張,十分不悅,“簾子掀開,讓我們看看。”
兩個侍衛未動分毫,就跟沒聽見似的。
廖川身邊的侍衛扯住他的衣角,輕聲道:“世子,不可啊。這是武德司的馬車,興許是有啥貴人坐的,這會兒子,都在用午膳、喝下午茶,若是惹怒了哪位,咱們也要挨罵。柳大人見的都是頂頂重要的人物。”
廖川蹙眉,他當然知道柳浪不會見沒用的人,可是方才柳浪的態度令他大為惱火,竟叫他滾,真是豈有此理。他廖川是國公嫡子,柳浪算個屁!
柳浪是榮國公府大房的嫡次子,實則只是個庶子,后被認到嫡母名下,因為做了探事監察司正使,名聲越來越差,都是背后罵他的。
“咱們殿前司也是遵循武德司指揮使的吩咐,搜查城中所有可疑人物,一個地方都不能放過。”
柳浪的侍衛點頭,“既然如此,還請世子親自搜這輛馬車。”他倆同時讓步。
廖川眉頭緊蹙,他身旁的侍衛勸道:“這輛空車有甚好查的,柳大人就在二樓包間,若是得罪了他,咱們也不好交差。屆時,他去跟指揮使告狀,咱們又得挨罵。”
每次,武德司指揮使常大人都會大罵殿前司的正使楊大人和副使徐大人辦事不力,只會胡亂行事,內斗浪費精力。
廖川咬牙,拋出一字,“哼”,帶著殿前司的這般侍衛們離開。
待他身影消失不見,綠竹、綠茵才又重出馬車,坐于車轅上吃包子。
“原來世子在外頭混得如此一般,怪不得每次來咱們玉瓊院都是一副欠他銀子的模樣,就沒啥心情愉悅的時候。”綠茵輕搖頭。
綠竹突然笑了一下,“你剛才問我什么腰帶?”
綠茵向四周張望,見那兩個侍衛又隱匿起來,便跟綠竹輕聲道:“你還記得我說過主子的腰帶不見了,她說是剪了么?”
“嗯。”
“今日那柳大人的腰帶雖貴重,嵌了玉,但這腰帶分明就是主子的。”綠茵相信自己絕不會看錯,她精于繡藝,有時主子繡什么花樣還會跟她探討。
她管著章知顏所有衣物,多了幾件,少了什么,總是記得清清楚楚。
“我當什么大事,是就是唄。若是主子送給柳大人的,你還能再要回來?”綠竹不甚在意,繼續吃包子,“這餡兒不錯,我嘗出來了,定是每日天不亮就拌好的,肉汁鮮美。跟我做的不相上下。”
綠茵翻了個白眼,“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關心包子。”
“我看你就是庸人自擾。主子高興就成,她樂意結交誰就結交誰。”
綠茵重新審視綠竹,對于她離經叛道之言,甚為驚訝,不過,轉念一想,她們主子并無人幫襯,這柳大人表面上看著比世子爺確實好些。
“可是......那柳大人看上去也不是好相處之人,你聽過他的傳言么?”
“那個素包,你吃么?不吃拿來,我吃。傳言有啥了不起的,府中還傳言我特別兇悍呢,我不照樣過日子,哪個見我不喊一聲綠竹姐姐。”
綠茵算是徹底沒了疑惑,只是幾不可見地嘆氣。
待章知顏用完午膳,柳浪替她戴上斗笠,牽著她的手大大方方從二樓一路下來,掌柜的親自送他倆到門口。
章知顏從黑色紗面里看到外頭都被籠上一層淡淡的墨色,她沒有說話,怕被人聽出聲音,這家十香酒樓每日都有不少貴客來用膳,有的讓家仆出來買回府吃。
她心道以后都不能來這家酒樓用膳了。
一直到后街,馬車停著的地方,柳浪才松開手,替她松了松斗笠的系帶,回去吧,路上小心,找個死胡同,把馬車上的字換了。
“嗯。”章知顏不知該說些什么,只覺得一切都亂了,她還有事要回去處置。
綠茵當然也瞧見了,她移開目光,心道主子應該是跟這位柳大人好上了。
“主子,可吃飽了?”綠竹笑著行禮。
“不許調皮,走吧,咱們回府去。”章知顏踏上馬車再沒有回頭看柳浪一眼,也沒有掀開簾子看。她小心翼翼,就怕被人瞧見。
馬車消失在這條后街之后,柳浪才騎馬離開,
回到玉瓊院,章知顏先換了一身藕色纏枝錦緞裙配月白碎花暗紋廣袖外衫,親自將黑紗斗笠藏起,放入繡簍最底下,她覺著這玩意兒還挺好使的,雖是黑紗,但能看清外頭,且外人看不清她的臉。
“今日就讓金管事過來,讓她來時順便帶一個婢女。”
綠竹瞬時就明白了,這是要來一出掉包計,趕緊去二門子傳話,讓陳婆子出府去傳金管事來此。
金管事未到,世子倒是先回府了,原本他還要去銅雀胡同看望美妾陸瑤,偏偏傳話的人說國公爺急召他回府,只能乖乖聽話。
結果,廖川在書房被國公爺痛罵一頓,還說章氏已知曉外室之事,讓他納外室入門為妾。
廖川出了外書房就往玉瓊院來,才剛進院門,一個小廝就跑過來傳話,“不好了,世子爺,銅雀胡同有大事。”
“又怎么了?”廖川怒火直沖天靈蓋,只覺得今日尤其不順。他還準備找章氏算賬,她是如何得知他有外室的,還夜逛府邸讓父親瞧見順便跟父親告狀,簡直妒婦做派。
“聽說是陸夫人她見紅了,已經去請郎中了。”
“怎么回事?”廖川一聽立即轉身往北門跑去,想著明日再找章知顏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