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翰林侍詔梅大人、國子監典籍崔大人、刑部司獄陳大人、欽天監司晨馬大人,還有兩家,我不太熟悉,是去歲才從調任回京的。”章承驍說的時候,臉上帶著笑意,直覺得大快人心,“對于端王,大家早就不滿了,心中有怨,這回總算有人牽頭告他。”
“你說的這幾位,你都認識?”
“認識,梅家、崔家幾位公子,都是我的同窗,讀書刻苦,文章詩詞歌賦君子六藝皆擅長。”章承驍嘆了口氣,“說起來,崔大人那位守寡的女兒,原是住京郊別苑的,每月去水月庵進香,不知怎的被端王擄去做小妾,沒幾個月竟是死了。所以,崔家一直憋著這口惡氣。”
“崔家?”章知顏想起簡王妃,“簡親王妃也姓崔。”
“是有些關系,簡王妃是清河世家崔家主家的嫡長女,國子監典籍崔大人是崔氏的旁支,算是遠房親戚。”
“惹眾怒,憑他再權勢滔天,也會被反噬。”章知顏手中拿搖著團扇,“不知皇上會不會懲處,就怕會雷聲大雨點小,訓斥幾句禁足一個月就罷了。”
“這回不一定。”章承驍壓低聲音道:“我跟我老師二人互通過信件,朝廷這般局勢下,皇上這次是真動怒了。”
“說來聽聽。”
“這次聯合上告的幾家官吏中,還有刑部和欽天監的官員,陳大人和馬大人,雖官職不高,但都是實權官員,若是刑部或欽天監有何私密動向,保不齊他們就會知曉。所以端王強納了陳、馬兩府的女兒,其心思不可謂不大。表面上,端王是風流不忌女色,實則也有自己的小算盤。”
章知顏點頭道:“我猜到了,以皇上如今的心思,只怕皇子心大,拉攏眾多朝臣結黨營私,這是皇上最不能觸及的逆鱗。”
“姐,你這次被端王纏上倒是幫了大家,現下,站出來告端王的人越來越多,如此一來,皇上一定會懲辦。再者,咱們靖安侯府的侯爺、世子、老爺那日跪在端王府大門口都被瞧見了,皇族如此欺壓臣子,連百姓們都議論紛紛。”
兩日后,果然皇上下詔,端王被貶為郡王,撤去封號,王府牌匾被收回,削減俸祿,王府侍衛、伺候的仆婦數量全都減半,并禁足兩月。而那些上告的官員都得到補償,有的升官了,有的得了賞賜,靖安侯府因本就是侯府,所以就得了一千兩黃金作為上次端王門口罰跪事件的補償。
郭氏高興得跟什么似的,立即命管家鎖進公庫中。
“我可告訴你,這銀子是公中的,貪不得。若少了一分,就是你的事。”章仲期對郭氏說話,語氣嚴厲。
“瞧你這話說的。皇上賞賜的,我當然知道是公中的。再說,婆母今早還問起這事呢,我敢貪墨公中的銀子么?”郭氏翻了個白眼,心想府中每月支出的銀子也多,一下子當然不能全貪了,慢慢來,一年半載過去,就能全部收入囊中了。
七月十五這日,大家都在老夫人院中請安,老夫人的氣色看起來好了不少,每月只讓小輩們在初一、十五兩日請安。
“婆母,我給您換了一位請平安脈的太醫,他開的養身房子和藥膳都是極好的。”郭氏笑瞇瞇的,自掌家以來,她自信不少,就連穿的衣裳都比從前貴重多了。
大房的四小姐章韻芝一副瞧不起二嬸的模樣,只把臉轉向別處,可她臉上翻白眼的表情,章知顏瞧得真切。
“祖母,母親一直盡心盡力管家。如今公中的銀子越來越多了,不僅有圣上賞賜的,還有之前的余銀,再加上我還給公中的兩千兩銀子,祖母,咱們是不是可以過一個肥年了?不如買個溫泉莊子,咱們也好冬日泡溫泉品茶。”章知顏笑著提議。
老夫人笑道:“也不是不可。”
郭氏心里一咯噔,隨后看向章知顏,這白眼狼果然一張口就沒好話。
章韻芝聽后冷笑一聲,“三姐,你在扯謊吧?你出嫁一年多,壓箱底的銀子還沒用完?竟能還給公中兩千兩銀子?”
“四妹,我真的還了,已給了母親。”
“呵。”章韻芝好似聽了個天大的笑話,“你們二房的人,左手進,右手出的,這也叫還?”
郭氏在一旁聽得臉紅心跳,心里罵遍了這兩人。
老夫人瞥了一眼郭氏的表情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若說掌家一事,若府邸沒有敗落,有油水是肯定的,再者,下頭那些人總要打賞,撈油水的事,從上到下都會有。
可若是家族敗落,只怕是不但沒油水,掌家人還要倒貼銀子進去。
如今侯府尚能維持,郭氏娘家又是清湯寡水的人家,郭氏要貪一些,老夫人早料到了。只是如今,朱氏被禁足,實在找不出人掌家了。
“四妹,你怎么如此說話?”章知顏心下冷笑,她說這番話的目的就是讓郭氏把兩千兩銀子吐出來,如今目的已達到。
老夫人已覺著煩,擺手道:“你們退下吧,我乏了。”
“是。兒媳/孫女告退。”大家起身行禮告退。
待出了老夫人的院子,郭氏叫住章知顏,“別打量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故意在老夫人面前給我難堪,是不是?”
“母親,您何出此言?”
“別跟我揣著明白裝糊涂。你故意提起那兩千兩銀子是吧?”
“沒有,我只是略微算一算公中家底。”章知顏佯裝什么都不知。
“你的親事還掌握在我手里,憑你跳到天上去,小心著些。”郭氏挑眉笑著,走近一些警告章知顏道:“仔細我給你找門啞巴吃黃連的好親事。”說完就帶著一眾仆婦離開。
章知顏冷笑道:“我拭目以待。”
綠茵氣憤,扶著章知顏的手都發抖,“主子,二夫人太過分了,咱們去告訴老爺吧?”
“有什么好告訴的,求人不如自救。說不定我的‘好親事’尚未說成,這府邸先出事了呢?郭氏著急了,她吞進去的兩千兩不得不拿出來。”章知顏莞爾一笑,也帶著自己的丫頭們回院子去。
用完午膳,綠竹就來稟,“聽說二夫人身邊的嬤嬤丫頭拿著幾個銀匣子,統統放進公中大庫里了,還命婆子造冊登記。”
“郭氏果然怕老夫人查賬。”章知顏笑道:“鋪子、銀子她都貪不到,這回可氣到她了。對了,我姨娘送她的手串,我也得拿回來。”
“三少爺最近有什么動靜?”
“主子,聽說三少爺養好身子之后又每日約著摯友一起打葉子牌,輸贏大著呢,輸一把甚至要二三百兩。”
“繼續盯著,讓媚兒去伺候三少爺。”章知顏撫著手腕上的手串,“隨時報我那院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