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知顏又想起昨夜柳浪來時,她提起寧王一事,柳浪根本不意外,想必探事司作為老皇帝的心腹,對這些單獨開府已入朝理事的王爺也監察得緊。原本昨夜她想說一說分家的事,結果柳浪一鬧,她給忘了。
罷了,攛掇分家本也不好說,畢竟老一輩的觀念,父母在不分家。
“主子,侯爺納妾的宴席,大廚房送來菜單,還問準備開幾桌。”綠竹拿出一張單子。
章知顏接過仔細瞧過,點頭道:“就這么著吧。親友貴戚是不會過府來的,橫豎是宗族老姨娘們來吃一桌。日子就定在后日,在北院里頭辦,暖房準備起來,別凍著賓客們,巡邏的婆子多加派人手,凡不是我們府邸的陌生面孔都要留意。切不可再出亂子。”
“那件事?”綠竹輕聲問道。
“人多也好,趁機安排她出府。”
“是,主子,奴婢這就去辦。”
侯爺納妾之事,辦得低調體面,宗族老姨娘們贊不絕口,還有些本家親戚老爺夫人們送來了賀禮,侯夫人朱氏雖心里不舒服,表面上也笑著送了金玉、春櫻一人一對玉鐲子。
老夫人也親自見過這兩位,賞了布料和紅包,自此,金玉、春櫻成了侯爺的良妾,居住在后院的西苑。
待宴席散去,她倆還派心腹丫頭來道謝,綠茵按照主子的吩咐,給兩位姨娘各自送了一個紅包,以示恭賀。
四下無人時,章知顏在書房拿出一個紅木盒子,里頭放著金玉、春櫻的賣身契,她將兩張賣身契燒毀,隨后又各自臨摹了一份假的賣身契。
“先去問問侯爺,兩位姨娘的賣身契是交由夫人保管還是侯爺自己保管。”
“是。”湘兒聽后就跑去侯爺的外書房。
章府的小丫頭有些怕侯爺,因侯爺的外書房不許外人擅闖,也不喜臉生的仆婦在外院逗留許久。
湘兒卻不怕,也不等管家通報,直接在書房門口,大聲問,管家覺著有些好笑,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膽大的丫頭。
沒想到,侯爺竟真回話了,“讓三小姐保管著吧。”他想到朱氏的刻薄,不想讓朱氏參與任何跟兩位姨娘有關的事。
“是,奴婢這就回稟。”湘兒得了答復,又跑了,來去如風。
這日,老夫人精神尚佳,大清早去白馬寺上香祈福,順便拿著章知顏的八字跟羅二公子的八字合了一下,回府之后就喊來章知顏和大病初愈的章韻芝。
章韻芝當日急得口吐鮮血,前日黃家派人來提親,她倒是好了。
“多謝三姐那日照顧,幫忙請太醫。”章韻芝握住她的手。
“你無事便好。”
老夫人看著眼前兩個孫女,一時喜一時憂,喜的是韻芝總算跟黃四公子定下親事了,憂的是章知顏的親事又落空了,她跟羅二公子八字不合,是為大兇之兆。
“韻芝,我今早還給黃夫人寫了封信,望你們早日成親。至于知顏,怕是與羅二公子無緣。”
“無礙的,孫女不急。”章知顏笑著回答。八字一事,看來是真有人暗中做手腳了,那就太好了,原本她也不想再留在京中,若真定了親,還要絞盡腦汁退親,白白浪費自己的精力。
老夫人笑著安慰道:“十一月二十三是冬狩的日子,凡皇親國戚、勛貴世家、文武百官五品及以上官員和家眷都要一同去皇家獵場,屆時再好好相看。”
章韻芝笑道:“前年、去年都沒辦,今年倒辦了?冬天哪有獵物可以打。咱們女眷去也是白白喝西北風。”
“皇上身子骨硬朗著呢,他這是警告那些心思歪的,別再暗中拉幫結派圖謀不軌。”老夫人笑道:“到時,你們倆跟我住一個帳篷。”
章知顏卻不想去,“祖母,我就不去了吧,還要掌家理事,管事婆子們要來報賬的。”
“怎么又要報賬?”
“我的嫁妝鋪子,有幾個管事都是逢四報賬。”
“這樣,你白天還是去獵場坐坐,大不了下午回來,早上再去,如何?總不能一日不去。若有合適的公子哥兒,我也好讓你偷偷瞧瞧。”
“多謝祖母。”章知顏笑著頷首。
章韻芝也笑,她現在如愿可以跟心上人黃四公子在一起,同樣也希望章知顏有個好歸宿。當年章知顏替大房剩下的嫡女嫁去廖府,章韻芝心中有些發虛,總覺著對不住章知顏,否則如今的她興許是另一府掌家夫人,不會是個和離之身。
祖孫三人一處說笑,氣氛正好,吳嬤嬤進來稟道:“老夫人,二夫人身邊的仆婦來報,大夫人跟二夫人打起來了。手下的仆婦們也拉不了,兩個院子的仆婦們扭打在一起。”
“成何體統?好好的,這兩妯娌又是鬧什么。”老夫人站起來,拄著拐杖就往外走。
章韻芝嘆了口氣,她這個母親一向都是如此,她勸說不了,同樣,她的母親也勸不了她。
章知顏覺著有趣,從前的朱氏很能忍,暗中把人治死,極為厲害,如今倒是耐不住了,竟跟郭氏動真格的。
大家趕到郭氏的院子,老夫人讓手下仆婦們將兩群仆婦分開,就連管家也聞訊趕到,命家丁們將仆婦們分開。
眾人見老夫人來了,全都跪下。
“你一個侯夫人跟妯娌打架,傳出去又是一個笑話,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老夫人站在朱氏對面。
朱氏發髻散亂,神情猙獰,“母親,我是有自己的小心思,也慣會算計,有人針對我,我忍了,可是有人想害我兒子,門都沒有。”
“你說清楚些,誰害你兒子,怎么害的。”老夫人拄著拐杖敲打地面,“所有孫子孫女,我都疼愛。”
朱氏指著郭氏憤恨道:“承武院子里新進的通房丫頭柔兒,本是郭氏送給承驍的,承驍瞧不上,不知怎的,又被發現在承武院子里頭伺候。承武這孩子對那賤丫頭上心得很。柔兒昨夜偷跑了,承武也追出去找,至今未歸。”
“母親,您知道的,承武還未定親。未成親就有個如此受寵的通房,哪家千金敢嫁過來?郭氏就是存心要看我大房的笑話,用個丫頭就想毀了我的承武。郭氏一直嫉妒我是侯夫人,而她只是區區一個五品小官的夫人,膝下還有一個不成器的好賭兒子。”朱氏居高臨下,瞧著郭氏,順便還瞥了一眼章知顏。
章知顏鎮定自若站著,仿佛只是一個看客,絲毫不給朱氏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