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以后
成為老朱家一份子的戴隆梅
便在這幻境中生活了下來。
當然，還有他那珍愛的莉莉。
兩人以十五歲那如花般的年紀
一起生活在這美麗卻又殘破的沈西堡中。
雖然心中從沒有忘卻這里是幻境的事實
也沒有忘卻這場青梅竹馬的游戲。
它的終點只會通向那場夢魘
通向他們朝思夜想卻又早已為烽火染遍的故土天玉。
但每當他走入院中
看到母親親手栽種的那株茉莉花繁盛開放
花香鉆入鼻腔
其間卻還混雜著些許熬煮肉羹的香氣來。
而院中的石桌旁卻總能嗅到茉莉和玉液的雙重香澤
隨之映入眼簾的便是莉莉那雙美麗的玉色眼瞳
一次次地讓他的心尖兒仿佛受到了春雨洗禮般
“梅哥~回來啦~”
每當戴隆梅從城上巡哨執勤歸來后
便能聽到莉莉宛若銀鈴的聲音
看到那副怎么看都看不厭的容顏——柳葉眉兒、丹鳳眼兒
加上皙白的皮膚和挺拔的鼻梁
瓜子臉蛋上雖然尚且為少女的青澀掩蓋
卻也可見日后仙姿模樣。
而且，那道橫亙在靈動眼眸上的可怖疤痕
尚未烙印在莉莉的身心上
“今天去站崗也是辛苦了嘿嘿~”
“嘗嘗我親自熬的玉液~”
卻見一個形似煉丹爐的精玉爐中
正熬著香氣撲鼻的玉液
“嗯~還有蘋果的香氣~”
“嘻嘻~我往那里加了些搗碎的蘋果泥~”
莉莉蹦跳著走到精玉爐
卻見這鍋嚴格按照玉液術記載熬煮的玉液
正向外散發著驚人的香氣
精玉本身的香氣夾雜著蘋果香氣鉆入戴隆梅鼻腔。
雖然不像玉派老道或者傳說中的丹師一樣般了解玉液術
但那撲鼻的清香和宛若精玉的剔透成色
卻讓戴隆梅確信這杯玉液是絕對是良品級別的。
他端起杯中玉液將之一飲而盡。
清涼的玉液宛若晚春的微風般
撩動著戴隆梅的心弦。
“嘿嘿~我的手藝~”
“可是整個沈西堡~不對~”
“整個遼東第一流的~”
“真好喝~”
戴隆梅望向院中菜地里那郁郁蔥蔥的小蔥
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
“春天……真好~”
“哈哈哈~是啊~梅哥~”
伴著莉兒銀鈴般的笑聲
晚春的風兒拂過沈西堡的屋檐城頭
拂過那遼闊的苔原大地。
艷陽伴著日頭逝去而高高掛起
夏天的腳步悄然來到
“駕~駕~”
“跑起來追風~跑起來~”
卻見遼遠的苔原兩匹駿馬正在縱情馳騁
馬兒的嘶鳴聲穿過大地
清澈響亮
“追上去~小虎~追上去！”
“嘿嘿~你的那白馬兒怎么可能跑得過我的小虎~”
“哼~咱等著瞧吧”
卻見莉莉騎在一匹美麗白馬上
一頭秀麗黑發盤在腦后
襯得那美麗容顏更為嬌俏。
伴隨著主人銀鈴般的喊聲
胯下那匹被莉莉取名為“小虎”的馬兒發出陣陣嘶鳴
隨即向前奔馳而去。
卻見秀麗騎士與馬兒縱情馳騁
卻似一道青白色的閃電般
竟然追上了戴隆梅和追風
“傻小子~快走，快~”
現實中的戴隆梅和追風一道經歷過駿岐山大戰的生死
可謂是配合默契，生死相隨。
然而如今身處在這幻境
由幻境生成的追風卻沒法做到和主人心意相通
“哎哎哎~小馬兒~停停~”
“媽的~你怎么又尥蹶子了！”
話音剛落
馬上要被小虎追上的追風卻一個急停停了下來
戴隆梅則被被徑直甩入了河中
“撲通”
素來馬術精湛的天玉將軍
這次卻敗在了一個摸金姑娘手中
“好樣的~小虎兒~”
莉莉熟練地勒緊韁繩停下馬兒
小虎發出愉快的嘶鳴聲
與由幻境自動生成的“贗品追風”不同的是
這匹通體亮白色的馬兒卻要機敏許多
從它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就能看出來
“梅哥~你沒事吧~”
雖然嘴上安慰著
可莉莉卻像一個勝利者般倚在小虎的馬鞍上
俏皮地撩起因汗水站在額角的一縷秀發
幸災樂禍地看著已經成了落湯雞的愛人
“嘿~都是幻境里生成的馬兒”
“你的那小虎怎么那么有靈性？”
戴隆梅將咬在自己屁股上的一只老鱉拔下來
串在了手中玉劍上
“唔~我也不知道~”
莉莉再次輕浮了一下小虎的脖頸
銀白馬兒乖巧地以嘶鳴聲回應著主人的關愛
“我用虛氣探查了一下~”
“這小子體內確實有精純虛氣~”
“也就是說這小子有魂魄了？”
戴隆梅走到小虎面前
可剛才還對莉莉乖巧的馬兒
卻對戴隆梅呲起了牙來
好像在嘲笑他剛才栽到河里的囧樣
“嘿~你這個馬兒~”
“看這耍性子的樣子，看來是有魂魄的小馬了~”
“不過奇怪的是，這幻境里竟然有身負魂魄的生靈……”
看著莉莉一副思考的模樣
戴隆梅卻哈哈一笑
“想這些有的沒的~”
“你問一下那姐們不就得了~”
戴隆梅用腦中傳音直接喊道
“魂大姐~”
“你在呢吧~”
“問一下你這小馬兒咋回事？”
“聒噪~還有~我不叫魂大姐~”
面對戴隆梅有些無禮的舉動
秘魂倒是自然地回答了戴隆梅的問題
“這個馬兒是莉姑娘的專屬幻境中殘留的殘魂凝集而成的魂魄~”
“我見它好動好勝~”
“便索性將它變為了馬兒~”
“那可以把它帶離這個幻境嘛~”
莉莉繼續撫著小虎的脖頸問道
“哼~只要你能找到合適的身子，自然能行~”
秘魂打個哈欠說道
“反正你們天玉不缺馬不是嘛~”
“記得給這小家伙找個好身子吧~”
“唉~擾了我的清夢~”
聽著秘魂沒了聲響，戴隆梅卻大笑起來
“哈哈~這大姐不是神嘛~”
“咋還和咱一樣好睡覺呢~”
“哼！都像你似的~”
莉莉握著韁繩嘟起嘴來
“明明昨天說好了今天到遼西河邊跑馬散心的~”
“自己卻睡到艷陽高照了~”
莉莉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
“現在天這么熱的~我們卻還沒到河邊~”
“哼~煩死了~”
看著莉莉一把年紀卻還在這里裝副嬌蠻少女的樣子
戴隆梅就想笑
不過我們的梅子受過專門的訓練
不會隨便笑出聲來
“嘿嘿~”
“我這不是最近給堡子執勤太累了嘛……”
“明明就是你昨天跑去場子里看戲~結果誤了時辰！”
莉莉勒緊馬繩，大喝一聲
小虎的眼睛冒出光來
隨即向前奔去
“嘻嘻~”
戴隆梅看到愛人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來
“如果你追上我~我就原諒你！”
眼見得一道青白色閃電從眼前飛過
戴隆梅心中卻泛起名為歡喜的漣漪來
卻見他也翻身上馬
“走~假追風~我們……”
話音未落
被突然騎上來的戴隆梅嚇壞的假追風
長嘯一聲
再次尥了蹶子
“該死的~~~”
“哈哈哈哈哈哈~”
伴著銀鈴般的笑聲和馬兒的嘶鳴聲
盛夏時節那宛如粉坨子的積雨云快速變幻著
映襯著那金色烈陽。
“風兒來~風兒來~”
“秋姑娘來了~金葉落~”
堡子里的孩童們唱著適口的童謠
蹦蹦跳跳地沿著青石板路走過
“咋的~”
卻見十來個手持棍棒甚至鐵錘的青年
將出來買東西的莉莉團團包圍在堡中街巷的角落中
“叫你一聲妖婆你意見這么大？”
“就是~你就是活該~”
“害死咱堡子那么多人，說你兩句怎么了~”
“瞧見沒~這姐們還沖我們吹胡子瞪眼呢~”
“要我說~就是一禍害~”
卻見這些堡子中有名的地痞青年
七嘴八舌地以惡毒的話議論著手無寸鐵的莉莉
相較于那些掄圓了絕對可以打死人的家伙事
莉莉的手中只有一籃子新鮮雞蛋而已
“咋了~啞巴了~”
為首的一個地痞青年看著一言不發，只是怒視著自己的莉莉
不屑地朝她腳下吐了口痰
“嘿~爺給你臉你不要啊~”
“爺剛才可說了~”
“你要是跪下來叫我一聲大~爺~”
“那我今天就能饒了你~”
地痞揮了揮手中的大鐵錘
不懷好意地看著莉莉
“看你這樣子~”
“你那俏臉上，似乎打算破個相啊~”
身旁的地痞們都發出猥瑣的笑聲
“王八蛋~”
莉莉一口水吐在了那領頭的臉上
這是她第一次向這些地痞們反擊
在現實玉界的過去
每次地痞們毆打她的時候
她都嚇得不敢還手
因為他們人多勢眾
因為他們手持武器
或者因為
她自己是個“妖女”而活該被打……
但莉莉不會忘記的是
每當自己被欺負毆打的時候
那個強大且溫暖的身影始終都會出現。
“你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啊！”
眼見得鐵錘就要朝莉莉的腰上砸去
地痞們身后卻傳來了喊聲
“去你媽的！”
“放開我閨女！”
卻見一桿長棍從身后沖出
宛若齊天大圣的金箍棒般
當即將后排的地痞橫掃一空
“何人？你媽的……”
地痞領頭揮著鐵錘便向身后沖去
然而還未走出兩步
一陣凜然的棍風便已經沖到了其近前
卻見紫紅色的戰棍宛若一只捷豹般
當即抽中了那地痞的臉。
力道直大甚至當即崩掉了那地痞的兩顆門牙
那胖大的身軀甚至被直接抽翻在地
“娘！”
盡管早已知曉誰會來救她
但莉莉還是歡喜地撲入了持棍而來的馬秀蘭懷中
“你沒事吧！莉莉~”
馬秀蘭查看著莉莉的傷勢
她看著女兒完全沒有受傷的臉蛋
馬秀蘭這才松了口氣
因為在她的記憶中
當年在她還只記得自己是晉原的馬秀蘭時
每當自己得知地痞為難自己女兒的消息而匆匆趕來時
就算自己趕走了地痞
莉兒那清秀的臉蛋上卻也會挨上幾下
“莉兒你沒事……太好了……”
“王八蛋！”
卻見扛著帶鞘玉劍的戴隆梅從身后走來
并將自己逮住的兩個地痞踹到在了地上
并狠狠地踢了兩腳
“得虧了這小子心思密，眼睛尖~”
“一早看出地痞們受鄉親們影響要找莉莉麻煩~”
“及早通知我來~”
馬秀蘭上下打量著依舊在揣著地痞，口中叫罵不止的戴隆梅
臉上卻露出一絲賞識的笑來
“謝謝你~玉龍爺~”
“雖然您記憶全失~”
“但還是~謝謝您~”
“這一次能陪著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