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壓城城欲摧~”
“甲光向日金鱗開吶~”
玉興五百九十年五月初，自在山堡
城頭響徹著至高天那戲謔悠遠的歌聲
那來自古書中的邊塞豪言不斷地通過他的歌聲在堡墻上回蕩著
“角聲滿天~秋色里！”
“塞上燕脂~凝夜紫！”
伴著至高天那歌聲的則是同樣動聽的琵琶聲
只是從那彈奏的音符中卻偶能聽出些許不情愿來
“嗚嗚嗚~為什么我要給這個怪家伙彈琵琶~”
卻見自在山堡那高聳堡墻上，至高天已然換上一身天玉樣式的青衣。
那身青衣雖然色澤樸素，形制卻似那些玉觀老道穿的道袍般
使得那衣角衣擺伴著至高天的舞步隨風飄動。
卻見這個怪老頭步履騰挪，在城頭踏著這豪邁歌喉漫舞不止。
在他的身旁，卻站著一位美麗綽約的女子
一對秀色黛眉點綴在瓜子臉龐上，顯出九尾狐兒特有的媚態來。
嬌俏可愛的鼻子和那嬌小的嘴唇相得益彰，而那盤起的白色秀發則透著些許麝香味。
至高天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抱著琵琶的九尾
“嘖嘖~不愧是當初我造出來后，連天兒都感慨百媚生的軀體~”
至高天伸出右手來，輕撫起人形化的九尾的嬌俏臉龐來
而映入九尾那粉色眼瞳的卻也不再是一副衰老樣貌
反而是一副棱角分明俊朗面容，一雙劍眉宛若利刃般鉆入九尾的心中
“你這九尾狐貍，當初讓你深陷情網，本打算看你如何扮演那關雎中的窈窕淑女~”
“可你卻跟了那玉龍和藍凰兩口子，做他們的劍。”
“上一次在主宇宙如此，這一次在玉界卻也是如此”
“還跟那龍騰和玄武在舊日龍騰有一段朋友緣分，真是有趣~”
“倒是遠遠超過我這個木偶師的想象了~”
“小木偶~”
至高天的手撫著九尾的臉頰，卻讓小狐貍的臉頰發燙起來
看著她不斷躲閃的目光和逐漸緋紅的臉頰，至高天卻笑出了聲來
“狐貍精卻變成了小狐貍~真是有趣~”
“看得我~”
那幅英俊臉龐湊近了緊抱著琵琶的九尾
“都想把你收成個通房丫鬟，給我和天兒打下手了~”
這句話乍一聽就很糟糕，一細想卻更加糟糕
“你走開！”
九尾的毛耳朵因羞澀而快速漲紅
她那粉紅的臉頰也變得發燙起來
“嘿嘿~怎么樣~反正這幾千年，上萬年過去了~”
“你雖是靈獸，雖有著虛氣神力，卻依然是孤身一人~”
“反正我和天兒……”
在至高天說出一些更為糟糕的話之前
九尾終于看到了兩個救星走到了她身邊來——披著天玉甲的戴隆梅和莉莉緩步走向兩人
“嫂子！嗚嗚！”
九尾像一只受驚的小動物一般迅速躍到了莉莉身后
“嗚嗚！嫂子，那個天神欺負我……”
看著可憐巴巴的九尾，莉莉笑著拍了拍她的小腦袋
“好啦好啦~我這不是來了嗎~”
“還有，你之前不是說過你維持人形要消耗虛氣嘛~還不趕緊變回去？”
九尾點了點頭，卻看向那仍看著自己微笑的至高天
“是那天神讓我變成人形的~”
“說我不變成人形，就把我的虛氣抽干嗚嗚~”
戴隆梅看著哭兮兮的九尾，搖了搖頭
和至高天打交道更久的他攤著手走向那變了樣的天神
“老頭~這小狐貍怎么樣你了~讓你這般生氣~”
“再說了，他不也是你想玩弄的木偶之一嘛~”
“你把她玩壞了，不好吧~”
戴隆梅雖幫著九尾說話
可這話在旁人聽來卻也是一陣怪味
“嘿嘿~我知道，小子，這我自是知道的~”
至高天一揮手變回了那幅老者模樣
卻仍饒有興致地看向九尾，讓她不禁打了個激靈
“莉莉，帶著小狐貍下去吧~”
“你們倆去看看內堡的糧食物資清點地怎么樣了~”
“讓弟兄們干活勤快些！”
莉莉看了眼轉身看向山堡面前苔原的至高天
又看了眼一臉平靜的戴隆梅
“沒事的~莉兒，我來應付這老頭~”
莉莉點了點頭，便帶著已然變為小狐貍形態的九尾離去
“老頭~你來我們這山堡莫不是就為了消遣我們不成？”
戴隆梅走到至高天近前，便感到從老頭體內散發出強大的威壓
他熟悉這種威壓——那是擁有巨量虛氣力量的強大虛者才會有的。
當初自己的老師龍騰以“玉神”模樣示人的時候，也有著這般威壓。
但他還是平靜地從納戒中取出一根香煙來抽將起來
“哼~我若是真要消遣你們，何必剛剛給我媳婦辦完布里吞的事就跑來這里幫你們~”
至高天打量著戴隆梅手中點燃的香煙，戲謔地說道
“你這香煙看著像是布里吞那邊的高檔香煙啊~”
“當初那芬里爾把你們傳過去的時候，你跟那個小倉鼠在那里搞了不少好煙抽吧~”
戴隆梅沒有回答，只是深吸一口香煙，一手頂級過肺后再將其吐出
煙草的香氣算是讓他因忙于固防山堡的焦慮內心平靜了些
“你想想，那芬里爾誤把布里吞世界那么個現實存在的世界當做專屬幻境~”
“若不是我用御夢術對他施加影響，那小子怎會被你們追擊地那般狼狽~”
“你又怎能輕易尋回你那愛妻的魂魄？”
至高天雙手倚在女墻上，看著山堡前已經化為一片灰燼的醉狐大營
這片埋骨千萬的土地上已為從黑灰中長出的茁壯絲苔所覆蓋。
而那些絲苔正在為一些神奇的小生命收割著——卻見一簇簇藍色的靈蟲群掠過苔原
并用他們那尖銳的嘴喙收割著長勢喜人的絲苔。
它們的翅膀伴著振動而發出“嗡嗡”聲響，而上千只靈蟲的飛行舞動則讓這股聲響震蕩堡前大地。
戴隆梅一邊抽煙，一邊看向那些收割絲苔的小靈蟲們。
與形體堅硬，且通體玉色的甲靈蟲不同，這些靈蟲看起來倒和他的老師在東松使用過的那種帶翅靈蟲類似
只是通體顏色看起來更為深藍，塊頭也要稍大一些。
“這玩意兒……我好像在哪見過……”
戴隆梅呢喃著，可卻一下子想不起來
他只得看著這上千只靈蟲群編排成縝密的前后兩隊在苔原上低空掠過。
在至高天意識的操縱指揮下，前隊靈蟲快速收割絲苔，而后隊靈蟲則用將收割的絲苔收集進他們頂著的籮筐中
“唉，不過我帶的靈蟲數量不夠，不然的話，還能再收集些~”
“總之，這幾日，我就坐在這戲臺子上幫你不斷指揮這些小蟲子收割些軍糧吧~”
至高天一個轉身，便繼續揮著衣袖在這高聳堡墻上舞動起來
那幅蒼老容顏卻又驟然變成了那幅俊朗模樣，活像一個在戲臺子上唱戲的白面生角
“嘛~等到時候打起來的時候，這些小蟲子雖然不善戰膽子小，但卻也能發揮些作用呢~”
這句話讓戴隆梅起了興致，看著這些飛舞的蟲子他不禁說道
“嘿嘿~直接讓這些小蟲子幫我們去打那些狐兵不就得了~”
“這樣我們只要呆在高墻這邊就成了~”
戴隆梅的話倒讓至高天臉上露出笑顏來
“你小子，想得倒挺美的~”
“不過啊，這些膽小蟲子可不敢真的沖上去打仗~”
“它們的膽子，比起你甲胄上的那些甲靈蟲可要差遠咯~”
“用來打仗可不行~”
至高天看向高墻另一邊
卻見外堡高墻內騎營的戰士們仍在緊鑼密鼓地利用堡內軍械庫和駐軍房屋中存留的一切東西加固防御工事
從外堡高墻到內堡大門前的校場和屯軍屋舍四周都已被各色的拒馬和障礙充斥
整個山堡正在被騎營戰士們打造成一個鐵壁堡壘
“嘿嘿~”
至高天看著這般景象不禁笑道
“真要打仗的話，還得靠你們這幫人吶~”
看著那些正在布置工事的騎營戰士，他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好像自己擺放的戰棋終于到了它該擺放的地方
“梅子啊~這仗最后要想打贏，還得靠你自己~”
“嘿~老頭~一路走來不靠我們玉人勇士，這國家早垮了~”
戴隆梅不卑不亢的樣子讓至高天再次輕笑一聲
“那您老人家在這堡里干什么？”
“在這城頭上唱大戲？”
戴隆梅將煙頭從手中彈出
燃著星火的煙蒂從高墻上落下，落入苔叢中，但依然醒目
“哼哼哈嘿嘿~”
怪異而標志的笑聲在城墻上再度響起
“您老人家快把那古書里寫的邊塞詩詞都唱了個遍了~”
“比咱天玉京師里的戲子唱的曲目都多~”
“不知道還以為您把那皇家的大戲臺子搬到這地界來了~”
至高天沒有回答戴隆梅，卻仍是一副戲子模樣
索性又在城墻上唱起戲來
“一曲高歌~~~唱不盡，滿腔熱血！付東流！”
“悲歡離合~~~皆過客，皮黃聲里！覓神仙！”
他望向遠方的苔原曠野，遠在天邊的狐族戰旗卻讓他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眼見得戲臺子就要搭好，至高天的心中滿是歡喜。
很快，這位天神就要觀得一場好戲了。
但，事實真能如他所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