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今安輸完葡萄糖又來了重癥監(jiān)室,陪著蘇緬。
沒日沒夜,坐旁邊握住蘇緬的手。
奶奶想的遠(yuǎn),什么都想到了,蘇緬這樣,趙今安會走不出來,他會責(zé)怪自己。
郭婉清來看了。
姜馥含還是進(jìn)來問趙今安:“今安,你還沒去看趙知行和趙知微,去看下吧。”
趙志勇和王維濤守在外面,兩個人坐在地上。
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fā)。
“蘇緬....”
王金茹和奶奶來了,趙國華也來了。
奶奶那么暈車,這次她一定要來。
王金茹一路流眼淚,走出電梯開始哭出聲,實在憋不住了。
郭婉清和姜馥含第一次看見趙家村的人。
重癥監(jiān)室不能進(jìn)太多人。
王金茹她們沒先去看小孩,而是直奔蘇緬而來。
姜馥含和馮若丹對視一眼,姜馥含對護(hù)士點頭。
護(hù)士才放人,一個個進(jìn)去。
王金茹攙扶奶奶,嘴里不停喊著“蘇緬。”
看見蘇緬那一刻,王金茹大聲哭起來:“蘇緬,我不嫌棄你了,你以后想怎么在趙家村花錢....我都不嫌棄你了....”
哭聲傳出來。
護(hù)士進(jìn)去提醒。
外面走廊,趙志勇和王維濤坐地上也悄悄抹眼淚,肩膀一聳一聳哽咽出聲。
護(hù)士提醒沒用,王金茹還是止不住哭。
她趴在床上哭,叫蘇緬醒來。
奶奶老淚縱橫,看著靜靜躺著的孫媳婦,漂亮的孫媳婦,嘴里又開始念叨趙國慶沒用,念叨趙今安的爺爺沒點用....
姜馥含和馮若丹在外面看著。
過了許久。
“今安....”
奶奶來了,她手放趙今安肩膀。
這些天趙今安消瘦了太多,胡渣邋遢。
他像是在懲罰自己。
“奶奶,我錯了,蘇緬早去了趙家村...每次都是她主動去趙家村,我陪蘇緬的時間太少太少了,太少了啊....”
“明知道她不能走,我卻不多抽時間來陪她,啊...”
趙今安終于放聲哭出來,張大嘴靠在奶奶身上,臉埋在奶奶腰間,喉嚨已經(jīng)嘶啞到失聲。
“奶奶,我要陪她,我想陪她...”
“奶奶,你別怪我沒出息...”
“好,好...”
奶奶輕輕拍著趙今安,她太懂自己孫子了。
沒人進(jìn)來打擾,也許哭出來就好點了。
從來沒有別人,蘇緬打最直的球,來郡沙見趙今安,一個人去趙家村,她知道自己不能像別的小女生那樣慢慢談戀愛,她出一趟京都都難...
她在趙今安大一就去了趙家村,先把“名分”定下來。
外面走廊。
“他叔叔,這邊,趙知行和趙知微...”
姜馥含伸手走前面引導(dǎo)趙國華。
“嗯。”
趙國華悶聲悶氣抹著眼淚點頭。
如果王金茹和趙國華一來就沖著趙知行和趙知微,姜馥含和馮若丹孩子都不會給她們看,換位思考,你的做法也會和姜馥含一樣。
隔著玻璃,趙國華想抽煙,他心里很難受。
王金茹攙扶著奶奶,看保溫箱里的趙知行和趙知微。
因為也算早產(chǎn),兩兄妹一直在保溫箱。
“他奶奶,嬸嬸,趙知行和趙知微會在京都養(yǎng)著....”
這個時候只能姜馥含站出來,保持理智做出妥善安排:“蘇緬在京都,孩子不能離開媽媽,緬緬也不會想她們離開自己....”
“緬緬躺在床上,即便....也會想她們兄妹陪在自己身邊。”
再理智的姜馥含也哽咽住了。
“好,知道,我知道,陪著蘇緬,讓她們陪著媽媽...”
奶奶顫巍點頭,什么都答應(yīng)下來,她還握住郭婉清的手對郭婉清彎腰:“麻煩你們了,兩個小家伙會辛苦你們....”
按理說奶奶大郭婉清一個輩分,段秋萍才和郭婉清是平輩。
但奶奶對郭婉清彎腰了,就像她對趙國慶說的:我們家欠蘇緬的。
現(xiàn)在欠更多了。
奶奶經(jīng)歷過“趙國慶沒了”,理解郭婉清現(xiàn)在有多難受,即便郭婉清現(xiàn)在指著她們鼻子罵,奶奶和王金茹都要受著。
“他奶奶你們放心,我們會給趙知行和趙知微最好的...”
“所有都會是最好的。”
姜馥含這么說,王金茹和趙國華心里明白,蘇緬這樣.....趙知行和趙知微大概率就一直會在京都養(yǎng)著了。
也許懂事前趙知行和趙知微都不會回趙家村。
趙今安一直守著蘇緬,每天幫蘇緬擦拭,三天幫她洗一次頭發(fā)。
蘇緬每天精致漂亮,就像只是睡著了。
“大小姐,你太嗜睡了,你不想看看哥哥和妹妹嗎,你說想滑雪,我們還沒去,以后我們要帶哥哥和妹妹去的。”
“我們說好了的,你不能就這樣睡著了....”
趙今安的心就像空了一大塊,蘇緬靜靜躺床上,她以后不會半夜堵在酒吧門口,說玩夠了嗎,玩夠了就回家了。
趙今安一直沒去看趙知行和趙知微,他不敢去看。
蘇緬拼了命生下趙知行和趙知微,趙今安后悔了。
他只想要自己的大小姐。
蘇緬對趙今安說過“我是大小姐,只是你的大小姐。”
這些聲音都還在耳邊。
夜里。
趙今安坐床邊椅子,握住蘇緬的手,他發(fā)現(xiàn)自己和蘇緬的回憶太少太少了,少到只有趙家村抓泥鰍和摩天輪煙花。
少到在長城,蘇緬踢了自己一腳。
蘇緬本來已經(jīng)在康復(fù)了,現(xiàn)在卻...只能躺在這里。
蘇緬出現(xiàn)的太突然,卻綻放著屬于自己最燦爛的煙火。
她嬌蠻又任性,她威脅蘇明松:必須保下兩個孩子!
所有人都瞞著她,她卻什么都知道,即便知道自己也許會付出生命,也義無反顧要生下來。
蘇墨在房間整理東西,拉開抽屜,里面有一封信。
封面署名:爸媽。
蘇墨交給蘇明松和郭婉清。
郭婉清才知道蘇緬什么都知道,信里內(nèi)容主要交代:趙知行和趙知微別改姓蘇。
有句話說“世界對你關(guān)上門,就會打開一扇窗。”
眼睛失明的人,聽力會特別敏銳,蘇緬不能走路,對人性卻把握很準(zhǔn)。
趙知行和蘇知行有什么區(qū)別?
如果蘇緬好好的,那沒什么關(guān)系,但如果不在了,蘇明松年紀(jì)大了,蘇家就那么多資源,誰能保證姜馥含和馮若丹心里沒意見?
反而叫趙知行,名正言順喊蘇景言和蘇景行舅舅,喊姜馥含和馮若丹舅媽,她們會更疼愛趙知行和趙知微。
蘇緬知道自己不在了,蘇明松和郭婉清會更疼愛兩個小孩,想著小孩子沒了媽媽,又一直在京都陪著她們。
是她們負(fù)責(zé)養(yǎng)大的,感情也不一樣。
再加上如果一旦姓蘇....
現(xiàn)在是沒關(guān)系,10年以后,20年以后呢?
那個時候自己走了那么多年了,不說兩個親哥哥,兩個嫂子姜馥含和馮若丹還會記著自己嗎?
生活在這樣的家庭,蘇緬太知道“資源”對人誘惑力了。
蘇君陽和康雯冬的兒子還大點,蘇明松能有多少資源?
這個多點那個就少點。
趙知行只要分點就行了,以后還會有兩個舅舅看著。
蘇緬是考慮20年以后的事情,不是那種只能看到眼前利益的人,她肯定很喜歡趙知行和趙知微,超級想看著兩個小孩一天天長大啊。
她一直想當(dāng)媽媽,說一個人太無聊了。
她就想兩個小孩吵她,那樣就不無聊了。
沒人知道蘇緬準(zhǔn)備了這樣的信。
她趁著沒人就想,就寫下來。
郭婉清拿著幾頁紙又哭昏厥過去了。
蘇明松點燃一支香煙,一邊咳嗽一邊猛吸,嗆的眼淚流下來。
郡沙。
有個人出現(xiàn)了,彭思桃。
這個人趙今安能認(rèn)出來,她開著保時捷卡宴來到小區(qū),拿出手機(jī)撥通號碼。
電話過了會才接通。
“你好,是徐曼曼嗎?蘇緬有封信留給你。”
彭思桃本來還要開車去趟蘇城。
后面蘇緬打電話說不要去了,那封信你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