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出臨安縣。
劉總捕神氣活現,身后跟著二十幾名差役,全是他從保定府帶來的好手。
反觀林澈這邊,就他和柳青蓮,形單影只,勢單力薄...
要去的地方是保定府和臨康縣必經之路。
鷹愁澗。
走了大半天,直到午時才抵達鷹愁澗。
剛到現場,濃濃的血腥味鋪面而來。
林澈捂著鼻子站在一旁。
劉總捕看著林澈這模樣,那臉拉得比驢臉還長。
沒好氣地沖林澈一擺手,那意思大概是:
“沒出息的樣,滾一邊兒待著去,別礙事!”
然后這位大爺就背著手,邁著八字步,雄赳赳氣昂昂地往駐地里頭闖。
他身后那烏泱泱二十多號差人捕快,跟趕集似的,呼啦啦全涌進去了。
那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去菜市場搶特價雞蛋呢。
林澈在后頭看得直翻白眼,心里那叫一個奔騰咆哮:
“我的劉大爺!”
“您老帶的是捕快還是拆遷隊啊?”
“這么多人呼啦一下踩過去,別說腳印了,就是地上掉了根頭發絲兒,這會兒也早被踩成分子結構,跟泥土相親相愛去了!”
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給這位劉總捕貼了個金光閃閃的標簽。
“棒槌界的扛把子”。
“查案界的喪門星...”
無奈歸無奈,林澈也只得帶著柳青蓮,跟了進去。
這駐地選的倒是挺清靜,窩在一個小山坳里。
三面青山環繞,環境挺美。
就是現場的慘狀有點煞風景。
進了圍墻,里面是個大院子。
正面一排五間帳篷,左右兩邊各杵著四間帳篷。
操場上橫七豎八躺著尸體,姿勢各異,充分展現了什么叫“死也要死出個性”。
不過,林澈同志的目光愣是沒被這些“躺平族”第一時間吸引走。
為啥?
因為操場中間還戳著幾個更扎眼的玩意兒...
幾個燒得黢黑、跟巨型煤堆似的火堆,東一坨西一坨,毫無章法地杵在那兒。
他再往前湊,發現剛才還雄赳赳氣昂昂的保定府差人們,此刻集體中了定身術。
一個個跟木頭樁子似的杵在原地。
仔細一瞧,不少人的腿肚子正進行著高頻震動模式,“突突突”抖得那叫一個歡實。
領頭的劉總捕,站在隊伍最前方,眼珠子瞪得溜圓,嘴巴微張。
林澈從這排“人體路障”中間擠過去一看,饒是他心理素質過硬,眉頭也忍不住擰成了麻花。
原來那些巨大的黑炭火堆里,不是什么晚會燃料,而是塞滿了……燒焦的人!
林澈深吸一口氣,壓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沖動。
毫無疑問,這些“黑炭藝術品”的原型,就是駐扎在這里的官兵兄弟。
漆黑锃亮,還自帶裂紋效果...
高溫把皮膚燒得裂開了一道道密密麻麻的口子,跟干旱皸裂的大地似的。
最讓人頭皮發麻,還是他們的臉。
死前的痛苦掙扎加上火焰的終極美顏,讓他們的表情徹底脫離了人類的范疇。
眼睛?
早燒沒了,就剩下兩個深邃幽黑、仿佛能吸人魂魄的空洞。
這玩意兒,但凡瞅上一眼,絕對能榮登你個人噩夢排行榜TOP1。
保你終身難忘,半夜上廁所都得開八盞燈。
林澈壓根沒理會身后那群已經快嚇傻的差人。
他慢慢蹲下身,目光在灰燼和那些扭曲的焦黑軀體上一寸寸掃過。
嘴里還嘀嘀咕咕:
“唉,也不能怪他們沒見過世面……”
“這視覺效果,堪比凝固汽油彈洗地后的戰場寫真集,對他們來講確實有點超綱了...”
看了一圈,林澈頭也不回,手往后一伸:
“青蓮,把腰刀拿過來!”
柳青蓮抽出腰間佩刀遞上。
林澈接過刀,一點沒客氣,直接用刀面去撬那具焦尸,想看看尸體底下的火堆情況。
只聽得“咔吧、咔吧”幾聲脆響,那具焦尸應聲而動。
那聲音,就跟掰一塊放了一個月,干透了的燒餅一模一樣!
嘴里念叨著:
“嗯……地面平整,柴堆結構穩定,沒發現死者垂死掙扎時手腳亂蹬造成的塌陷痕跡...”
“說明啥呢?”
他頓了頓,似乎在思考,然后手腕一翻,腰刀對著那具焦尸的胸膛就來了個干凈利落的“橫切”!
“咔嚓!”
這一聲,清脆得讓人心肝兒顫。
柳青蓮差點當場表演一個“噴泉吐”,趕緊把臉扭開,緊緊閉上嘴。
林澈身后的差人,那表情更是精彩紛呈。
看著林澈如此“擺弄”那具恐怖尸體,一個個臉皺得像被迎面揍了一拳,齜牙咧嘴,痛苦面具焊死在臉上。
那位劉總捕,更是死死捂住自己的胃。
臉色慘白如紙,感覺天旋地轉,急需找個柱子或者熱心捕快扶一把。
“這林澈他丫的還是人嗎?”
“面對這人間地獄修羅場,臉不紅心不跳,還能跟切西瓜似的驗尸!”
“他的心是金剛石做的吧?”
“還是壓根就沒長心?”
此時的林澈,完全沉浸在學術研究中。
“氣管內壁干凈,沒有吸入煙灰的黑漬。加上剛才灰燼和樹枝里沒掙扎痕跡……”
林澈的聲音不大,但在死寂的院子里清晰無比:
“真相只有一個...這些倒霉蛋在被扔進火堆當柴燒之前,就已經死了!”
“這是一次有組織有預謀的殺人奪軍械!”
然后他指著火堆外面那些沒被燒,躺地上的尸體。
對那群驚魂未定的差人們發號施令:
“別愣著了!動起來!數數外面一共多少人?”
忍著惡心和恐懼,差役開始清點那些“相對完整”的尸體。
至于為什么這些差人這么聽話,那是因為他們老大劉總捕,此刻正在遠處表演人形噴泉。
“回…回大人!一共…二十一具!”
林澈點點頭,表示清楚了。
吐完的劉總捕,看見林澈忙活的身影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他才猛地一拍腦門,哎呀,對啊!
我才是總捕啊!
我得干點啥!
于是趕緊找回存在感,吆喝著把仵作喊過來,對著地上躺著的各位“前·同事”進行深度體檢。
仵作一通忙活,報告出來了,所有躺平的兄弟,身上都帶著箭傷,這是沒跑的。
奇怪的是,那些本應插在尸體上的羽箭,卻一根都沒剩下,全被拔走了!
林澈摸著下巴琢磨:
“莫非是箭上有記號,能讓人一眼認出來?”
那位劉總捕,臉拉得比驢還長,帶著一股子“我很不爽,你得負責”的氣場。
直挺挺地,沖林澈走了過來。
“喂!林澈!”
劉總捕開口就是興師問罪的調調,連個“林小旗”都懶得叫,相當不客氣。“
“你剛才在那到底發現啥了?”
眼神中帶著林澈私藏了什么秘密。
林澈眨巴眨巴眼,一臉純良無害:
“您是說那些燒焦的尸體?”
“廢話!不然還是烤紅薯啊?”
劉總捕的耐心余額顯然嚴重不足。
“哦,那些尸體啊……”
林澈拖長了調子,仿佛在努力回憶。
“啥也沒發現。”
林澈兩手一攤,說得那叫一個干脆利落。
空氣瞬間凝固了。
劉總捕感覺自己腦瓜子“嗡”的一聲,血壓噌噌往上飆,眼前金星直冒,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他指著林澈,手指頭都在哆嗦:
“你……你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