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20章退伍回家一家人興奮
夢倚凹型祖屋斜，順生聲顫夜啼鴉。歸來媳婦狂揮淚，抱緊爺親捋鬢華。
思念卸，惜憐加，六年眸競漫煙霞。廳前詢痛離何久，鍋里雞湯綻愛花。
鷓鴣天?夜歸
董醉突然來了精神說：“老魚頭，你瞧這事，兜兜轉轉還是落回韶山沖了！這可是你的地盤，你那點本事也該亮出來了，趕緊把毛順生當兵回家那會兒的錄影石拿出來，讓咱開開眼。”
村愚被他這么一將，他拍著胸脯道：“可不是嘛！在韶山沖這地界，我老魚頭說話還是管用的！這可是我的主場，別的不敢說，這點東西還是有的。來，都湊近了看看，這就是毛順生從軍隊里回來的樣子。”說著，他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掏出一塊巴掌大的石頭，石頭通體瑩潤，一看就知道是錄影石。
“上我的大熒幕！”董醉伸出手指，輕輕一點，眾人面前憑空出現了一個丈許寬的大屏幕。夏草在一旁看得直咋舌，心里暗暗稱奇：這陰界的技術可真不賴，比陽間的電影院還高級。三人定神一看屏幕上，已經置身于那個寂靜的夜晚：
“七妹，為夫回來了！”此時夜色已經很深了，一輛馬車“噠噠噠”地駛了過來，停在了上屋場那座凹型祖屋前面，馬車上載著毛順生和他的行囊。車剛停穩，毛順生就迫不及待地探出頭，朝著祖屋的方向大聲喊了起來，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激動和思念。
這時候的毛順生已經 23歲了，在軍隊里待了五六年，身上的稚氣早已被打磨掉，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穩干練的氣質，渾身都散發著濃濃的男人味。所以這聲“七妹，為夫回來了！”喊得底氣十足，又帶著滿滿的柔情。
文七妹正在屋里做著針線活，聽到這聲呼喊，手里的針線“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她渾身一震，整個人都僵住了，像是在做夢一樣。這聲音……太熟悉了，是順生？他回來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在那里好一會兒，才緩緩地抬起頭，朝著門口的方向望去。
毛翼臣也聽到了這聲呼喊，那聲音像是一道驚雷，在他耳邊炸響，震得他耳朵嗡嗡直響。他清楚地記得，兒子十七歲的時候外出打工，這一去就是好幾年，杳無音信，他們都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沒想到，今年 23歲的兒子，竟然回來了！
老人的眼淚一下子就涌滿了眼眶，模糊了他本就有些昏花的視線。他“嗖”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因為動作太急，差點把旁邊的小桌子給帶翻了。他從自己的偏房踉蹌著走到大廳邊上的另一個偏房，即文七妹的文章，文七妹的房間門是開著的，毛翼臣聲音顫抖著，帶著一絲不確定和巨大的驚喜：“媳婦呀，好像……好像是順生回來了！”
這些年，毛翼臣因為太過思念兒子，像這樣“神經”過好多次。每次他說聽到了兒子的聲音，文七妹都仔細聽了，卻什么也沒聽到，只能無奈地安慰他。但是今天晚上，文七妹真真切切地聽到了，那聲“七妹，為夫回來了！”清晰得就像在耳邊，而且那語氣，那聲調，分明就是毛順生的。被公公這么一叫，文七妹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趕緊起身扶住公公，就往大廳門外走。公公的眼睛不好，夜里走路看不清，她不扶著，公公肯定要摔跤。
一打開門，清冷的夜風夾雜著泥土的早春二月的寒冷氣息撲面而來。毛翼臣和文七妹幾乎同時朝著馬車的方向望去，當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兩人再也忍不住，一起放聲哭喊起來：“順生！順生！”那聲音里充滿了失而復得的狂喜和積壓了多年的思念。
毛順生的族名叫毛貽昌，但家里人都習慣叫他毛順生或者順生，就像毛翼臣的族名叫毛恩普，可村人、鄰居還有家里人，都習慣叫他毛翼臣一樣，這樣叫著顯得更親切。
毛順生朝著屋里喊了一聲后，馬車就緩緩地駛進了凹型祖屋的天井。他動作麻利地從馬車上跳下來，然后和馬車夫一起卸下行囊。那些行囊看起來沉甸甸的，想必裝了不少東西。他從懷里掏出錢付給馬車夫，馬車夫接過錢，吆喝了一聲，就趕著馬車離開了，馬蹄聲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因為是大半夜，上屋場又比較空曠，平時很少有人走動，所以毛翼臣家和鄰居李南華家，夜里基本上都不怎么開門。其實這些年來，上屋場就算是在白天，也很少有外人來，更不用說黑夜了。夜里，這里通常只有呼呼的風聲，偶爾還會傳來幾聲鳥叫，顯得格外寂靜。今晚卻不一樣，先是馬蹄聲，接著是車輪聲，然后又有人聲，動靜不小。所以，毛翼臣家開門了，鄰居李南華家也悄悄地打開了門，不過李南華只是扒著門縫往外看，還不敢走出門來。
但毛翼臣和文七妹可顧不上這些，那是他們朝思暮想的親人回來了，不管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他們都激動得不行。文七妹的眼睛很尖，一下子就認出了天井里的毛順生，她拽著公公就往院子里走，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卻帶著無比的肯定：“公公，是順生回來了！真的是順生回來了！”
毛翼臣順著媳婦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團模糊的黑影，但聽到兒子的聲音，他什么也顧不上了。在文七妹的攙扶下，他顫顫巍巍地走出廂房，來到走廊上，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喊起來：“順生，順生呀！”每一個字都飽含著多年的思念，聽得人心里發酸。
“阿爹！兒子回來了！”毛順生一邊朝著毛翼臣快步跑去，一邊也激動地喊著，聲音里充滿了多年的思念和對父親的虧欠，跑到毛翼臣身邊，他先是朝著一手扶著公公、一手拿著油燈的文七妹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就一把抱住了父親毛翼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連哭帶叫起來。
“兒呀！”毛翼臣一感覺到兒子抱住了自己，那溫暖的體溫和結實的臂膀讓他瞬間確認，這不是夢，他的兒子真的回來了！他也緊緊地抱住毛順生，老淚縱橫，連哭帶叫著，仿佛要把這些年的思念全都哭出來。
視頻畫面突然跳了一下，接著就轉到了左廂房的廳上。文七妹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對毛順生說：“順生，你陪著阿爹坐著聊會兒天，我去給你做點吃的，你一路上肯定餓壞了。”
“用我帶回來的東西做吧，然后你我陪阿爹一起吃！”毛順生臉上還掛著淚痕，眼里卻閃著興奮的光，看著桌上自己帶回來的東西，語氣里滿是期待。
“好嘞！”文七妹高興地應了一聲，腳步輕快地往廚房走去，走的時候還忍不住回頭看了毛順生一眼，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兒呀，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為什么不捎個信回來，免得家里人天天惦記著你！”見媳婦去廚房了，毛翼臣趕緊拉著兒子的手問，他的指節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眼里滿是急切和擔憂。
“爹呀，兒剛出去的時候，日子苦呀！”毛順生說著，眼里也泛起了淚光，他把自己剛到湘潭縣城頭一個月的遭遇講了出來，說自己那時候有多苦，有多可憐，就像個乞丐一樣，連熟人見了都躲著走。
毛翼臣聽著，臉上露出憐惜的神情，嘆了口氣說：“難怪你走的頭一個月，村里就有人說你在湘潭縣城當乞丐，第二個月起，就有傳言說你在湘潭縣城死了，也有人說你被湘軍抓去當壯丁了。再后來，就什么消息都沒有了。開始的時候，我和你媳婦都不信這些傳言，第二年你媳婦生了老二，叫寶寶，那孩子可可愛了！你媳婦就天天跟寶寶說：‘你爹去外地打工賺錢去了！’后來又說‘你爹去當兵了，是個大英雄。’”說著說著，毛翼臣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