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26章取點又回到了上屋場
旭照韶山世影斜,風光幾競進農家。三分感慨憐今事,半盞晨煙敬往茶。
人進取,盡桑麻,十分努力盼萌芽。人家領袖曾經路,當代民心滿目霞。
鷓鴣天?感慨
村愚捻著下巴上幾根稀疏的短須,嘿嘿笑了兩聲:“文七妹這般勸丈夫的可能,那是板上釘釘的事。雖說毛順生打 1893年夏天起確實動了做生意的念頭,頭一樁就是搗鼓米生意,但終究是小打小鬧,掀不起啥大浪。依我看吶,這里頭少不得文七妹在旁邊敲邊鼓,她那人說話溫吞卻在理,不然以老順生那股子倔勁,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未必肯這么快轉彎呢。”
董醉瞅著夏草:“夏小子,你先前替文七妹琢磨那三條,說毛順生為啥只能從小生意做起,倒是合著咱們陰間查的老底子。既不瞎吹得天花亂墜,也不胡謅得沒邊沒際,實在!那你再給說道說道,這毛順生要在韶山沖做生意,會選哪塊地界?總不能揣著米袋子滿村瞎轉悠吧?”
村愚跟著湊趣,朝夏草揚了揚下巴:“就是這話,你這墨水滿腦子,見識也多,給咱說道說道,讓咱也長長學問。”
夏草想了想說:“依我看,也有三條緣故,估摸著毛順生就在上屋場擺個小攤。頭一條,文七妹懷著孕呢,身子沉行動不便,家里的重活累活基本都壓在毛順生身上,老爺子毛翼臣年紀大了,文七妹和他頂多打個下手。他既想試試做生意的水,摸清楚韶山沖的買賣門路,在上屋場設個點最妥當——地里的活計離不得人,攤前的營生也能顧著,實在忙不過來,叫文七妹或是老爺子照看片刻,收個錢遞個貨啥的,這不就兩全其美?”
“這話說到點子上了!我舉雙手贊成!”董醉“啪”地拍了下大腿說。
村愚沒搭話,只是瞇著眼笑,腦袋點得像搗蒜,嘴角咧到了耳根,那神情分明是“這話在理,說到我心坎里了”。
夏草用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繼續說道:“第二條,在上屋場做米生意,毛順生怕是學了些定海那邊的法子——店面擺攤和走村串戶結合著來。鋪子就安在上屋場自家門口,省了租金不說,還顯眼。趁農閑或是夜里,他就扛著麻袋,挨家挨戶去念叨念叨,講講自家賣的米成色多好、價錢多實在,還能幫著代收代繳糧食稅、給谷子去殼加工這些,把能想到的營生都吆喝出去。村里人慢慢看出他跟別家做生意的不一樣,不坑人不耍滑,這就為后來生意鋪開路子打下了堅實的根基。”
“哈哈哈哈!一敲定地點在上屋場,占了地利;二說準了擺攤加送貨的路數,得了人和!這兩樣都在情理之中,沒毛病!”董醉笑得直不起腰:“那第三條呢?快別賣關子了,吊得人心里癢癢的!”
夏草被他逗樂了,擺擺手示意他別急:“別急呀,這第三條,該是學著定海的法子,找些鐘點工。農閑時幫著打理田地,鋤草施肥啥的,要送貨了就派上用場,挑著擔子走村串戶,正好解決贖回田地后勞力不夠的難題。剛開始嘛,無非是收些米來賣,偶爾幫人代售抵押的糧食,生意談不上紅火,冷冷清清的。毛順生雖說跑斷腿地宣傳,磨破了嘴皮子,可村里信得過他的人沒幾個,都怕他是三分鐘熱度。所以那些鐘點工,大多時候還是在贖回的田地里忙活,把上屋場的土地侍弄得服服帖帖,土坷垃都敲得碎碎的。那年夏秋兩季風調雨順,收成不錯,他就琢磨著讓鐘點工把谷子碾成米,挨家挨戶問要不要代加工,賺點手工費。到年底時,他的米生意就有了譜:自家產的谷子碾成米當主打,收別人家的糧、幫人代售代加工當補充,小日子漸漸有了起色。”
村愚想了想過往的韶山沖說:“早先韶山沖也有雇工,長工短工都有,可自打毛順生這兒起,才有了鐘點工的說法。其實跟過去的短工差不離,就是換了個名頭,不過倒是讓干活的人多些自在,想歇就歇,雇人的也能盤算著來,用多少時辰給多少錢,倒也算個新鮮法子,透著股精明勁兒。”
“哈哈!夏小子這說法,跟咱陰間存的老檔能對上!毛順生贖回地后確實雇了人,開頭就是短工,按天算錢,一天一結,清清楚楚!”董醉拍著膝蓋直樂。
村愚也點頭說:“鄉下打工,起先都是按天算錢的短工,誰家有活就去誰家,后來生意人家了,有了固定營生,才愿意打長工常住人家家里。”
夏草望著領袖祖屋,忽然笑了:“到今兒個領袖出生,毛順生算是把幾樁大事都理順了。為領袖的成長先把地基打實了。”
村愚扭頭望著不遠處的祖屋,輕聲說:“正如你說的,這時毛翼臣老爺子精神頭足,在廚房中拼命燒水;順生正是年富力強,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文七妹在產房里也安穩,沒受啥罪,就連鄰居李南華家的媳婦,都是樂呵呵的,過來幫忙傳遞熱水。這一家子連同鄰居,都處在最好的光景里,為領袖的降生,攢足了福氣。”
董醉很是開心地說:“可不是嘛!咱仨眼瞅著的,不管是毛家老爺子,還是順生兩口子,就連鄰居,那精氣神兒都是頂好的,跟老魚頭查的檔口寫的一模一樣——那會兒整個韶山沖,就沒見過這么順溜的日子,連太陽都照著格外暖和!”
夏草望著領袖出生的那兩間瓦房,青瓦土墻透著股踏實勁兒,又看看身邊這兩位土地神,一個一臉滄桑,一個透著爽朗,心里頭百感交集。自己一個走魂到陰間的博士生,能跟著這兩位“土著”探討領袖家的往事,實在是天大的奇遇。他嘆了口氣:“面對領袖降生,我這研究了大半輩子領袖生平的人,真是感慨萬千。這既是人生里的一個重要節點,也是命運轉折的新起點。就像老話說的,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一切都來得剛剛好。1893年 12月 26日,真是開天辟地的一天——沒有今兒個這個新開始,哪有后來那八十三年的風云際會,那翻天覆地的變化?沒有領袖的誕生,大中華如今的模樣,真不敢想象啊!”
“哎喲喂,夏小子這感慨,比咱陰間那棵活了幾百年的老槐樹根系還深吶!”董醉笑得直揉肚子,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村愚也跟著笑,眼角的皺紋更深了:“小友這話在理,句句說到點子上。你我還有老錐頭,都是跟領袖生平打交道的,整日里琢磨這些事兒,你這以穿越的身份親眼看著這樁大事,就像把書本里的字兒都變成了活生生的景兒,心里頭自然翻騰得厲害,感慨多也正常。”
夏草感慨了一陣,風從耳邊吹過,心情漸漸平復,忽然轉向兩人,一臉疑惑:“話說回來,眼看領袖已經降生,咱們仨在這兒看著,還能做點啥?總不能光站著吧?”
村愚眼睛一亮,像是忽然想起啥要緊事,拍了下大腿:“做啥?咱是插不上手嘍,人家家里人把啥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不過夏小子,你自己倒有樁要緊事得辦!再不去辦,怕是要出亂子!”
董醉像是跟村愚串通好了似的,忽然抬手朝空中一揮,像是撥開了一層看不見的霧,眼前憑空顯出片光影——正是毛氏宗祠的族譜陳列室。畫面里,秋花正抱著昏迷的夏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淚把衣襟都打濕了一大片,聲音都哭啞了:“夏草!夏草你醒醒啊!你的研究才剛開頭,還有好多事兒沒弄明白呢,你可不能就這么撂挑子啊!你醒醒,醒醒看看我啊!”
周圍的游客也跟著急得團團轉,有人搓著手,有人踮著腳往門口望,嚷嚷起來:“救護車到了!醫生護士抬著救護擔架來了!”大家趕緊往兩邊退,簇擁著醫生護士穿過人群,匆匆擠到秋花身邊,手里的聽診器閃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