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崗這話是對著簡社民說的,告訴他既定事實無法更改。
其實也是說給員工們聽的,就是讓員工們跟他離心離德。
他覺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有了這些承諾,簡社民還敢違背民意,必將遭到反噬。
可惜他低估了簡社民的在員工中的威望。
簡社民不屑道:“我還以為你要跪地求饒呢,結(jié)果就是跟我放狗屁!”
“什么意向協(xié)議?我沒簽過的協(xié)議,就是擦屁股紙!”
“你們不想自己滾是吧?”
聽到這里,王經(jīng)德頭皮都要炸了,他很清楚簡社民的脾氣,也隱約預(yù)料到了簡社民要做什么。
可他根本無力阻止。
只見簡社民突然抬手指向趙高崗,就說了五個字:“給我干他們!”
簡社民的舉動簡單粗暴,王長峰都燃起了熱血,第一個沖了出去,抬手就扇在了趙高崗臉上。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抽裂了趙高崗的嘴角,把他牙都抽飛了好幾顆。
陳爸和一群老家伙緊跟著沖了過去。
看到父輩如此血性,廠子里的年輕人哪兒會落后。
就連女人都奮勇上前。
正所謂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老廠長就是將膽,就是軍魂。
近千人暴動,哪怕是赤手空拳,這些保安也不是對手。
何況帶頭的還讓王長峰一巴掌打殘了。
王長峰打了一巴掌就退到了簡社民身邊,仔細的觀察著局勢。
片刻之后,他湊在簡社民耳邊低聲道:“老爺子,差不多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簡社民舉起一個電喇叭:“都給我停手!”
他一聲喝令,員工們臨行禁止,立刻停止毆打,緩緩?fù)撕蟆?
那三十多個保安,個個頭破血流,鼻青臉腫,被打的暈死過去的就有好幾個。
剩下的也是瑟瑟發(fā)抖,擠成一團。
趙高崗幸運的沒有被揍暈,但他的臉都腫成了豬頭,還斷了一條腿。
看著簡社民帶著王長峰向他走來,趙高崗哪兒還有之前的威風八面,差點沒嚇尿褲子。
“你……你要做什么?”
簡社民淡然道:“小崽子,你把我的話當放屁?”
“我不想再跟你說第二遍,明白了嗎?”
趙高崗牙都快咬碎了,他何曾受過這般羞辱。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趙高崗只能咬著牙,憋屈的下了命令:“脫,都給我脫!”
他們脫了保安服,抬起暈死的同伙,在紅旗酒廠員工的歡呼聲中,嘲笑聲中,低著頭狼狽而去。
趙高崗連狠話都不敢再放了,報警都沒用。
首先他們都不是廠集體的人,算是臨時工,和廠集體正式員工起沖突,天然就吃虧。
其次這是全體事件,涉及一個大集體上千人,別說把他們打殘了,就算打死個人,官方都不好處理,只能壓下去。
要不然鬧的太大,鬧到省里去,他們背后的人都得吃癟。
所以他們被打落了牙齒,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趙高崗他們沒走多遠,就聽到了身后簡社民霸道的呼喊聲。
“都給我靜一靜!”
“狗草的雜種滾了,可咱們廠子的事兒還沒完。”
“我聽說有八成的員工簽了什么狗屁的意向書?”
“我剛才說了,我沒簽過的東西,就是擦屁股紙。”
“這廠子不賣,誰同意,誰反對!”
趙高崗的沒有回頭,但腳步卻停頓了一下。
然后他聽到了山呼海嘯。
“老廠長!”
“老廠長!”
“老廠長!”
這三個字,如同魔咒,震天動地。
風從身后吹來,雪花之中,夾雜著很多紙片。
那一張張被撕的零碎的意向書,宛若上墳送葬的紙錢,隨風飛舞。
功虧一簣,趙高崗滿眼怨毒之色:“你們他媽給我等著!”
“今日之恥,來日我必百倍還到你們身上!”
趙高崗有信心殺回來,因為他背后站著的,是閣陽市的巨無霸,新豐集團。
這次他大意了,可一下次,迎接紅旗酒廠的,就是新豐集團全力以赴的降維打擊。
簡社民走到人群之中,看著員工們眼神滿是慈祥,可看向一眾高管的眼神,卻盡是威嚴。
“小德子啊!你是不是覺得我做的有些過了,枉顧大伙的利益?”
王經(jīng)德很清楚,簡社民這是要對他開刀了。
到了現(xiàn)在他已無路可退,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聞言,王經(jīng)德做了兩個深呼吸:“老廠長,時代變了,我們廠子沒出路了。”
“新豐酒廠給的條件并不差,至少能讓大伙都過上好日子。”
“您這么做,確實欠妥!”
簡社民微笑道:“要不咱倆打個賭吧!”
“如果新豐酒廠能給所有老員工都安置好,能兌現(xiàn)他們的承諾,只要三年不變,就算我輸。”
“那我全家自焚謝罪!”
一聽這話,廠里的員工都嚇壞了。
誰都知道老廠長說話,那時一個唾沫一個釘,從來沒有反悔的時候。
他敢立下這個誓言,就一定會兌現(xiàn)。
沒等人群騷動起來,簡社民就壓了壓手:“都給我閉嘴,聽我說完。”
“小德子,如果新豐酒廠不兌現(xiàn)承諾,你就跟我一樣。”
“你,敢不敢跟我賭?”
王經(jīng)德額頭上瞬間滲出一層冷汗。
他敢賭個毛線!
簡社民和他心里都清楚,新豐酒廠要吞并紅旗酒廠,就是為了那一大片高粱地。
真要執(zhí)行趙高崗說的那些承諾,新豐酒廠得投入多少錢?得掛上多少包袱,多少累贅?
新豐酒廠可不是開善堂的,趙高崗說的那些話,就是給員工們畫大餅。
別說三年,三個月他們都不會答應(yīng)。
真要兩廠合并,新豐酒廠肯定會反悔。
這也是簡社民為什么會堅決反對的原因,就像王長峰之前說的那樣,老爺子活的通透。
到時候新豐酒廠可以說趙高崗承諾的不算數(shù),王經(jīng)德也得背這個鍋。
可他背不起啊。
有了這個賭約,都不用等他自焚,紅旗酒廠的員工能把他全家撕成碎片。
簡社民走到他身前,突然抬起右手勾住了他肥厚的脖子。
那蒼老干瘦的手,如同鐵鉤一樣充滿了力量。
王經(jīng)德絲毫不敢抵抗,被簡社民拽的彎下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