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萬三還想見自己?
劉浪感到有些意外,這沈萬三是中邪了嗎?躺在醫院都等著做截肢手術了,竟然還想跟他說話。
“可以,我晚上抽空去一趟,你把地址發給我。”
劉浪并沒有拒絕,他想聽聽沈萬三到底想跟他說什么。
是不甘心,還是另有所謀?
不知道為什么,劉浪心里總感覺隱隱的不安。
白嵐那邊都是沒有什么大問題,她向來都是一個獨立自主的女人,雖然年齡有些小,但是從小由于家庭的原因從國內到國外,又輾轉回國,這幾年更是什么大風大浪都見過了。
所以陪著白嵐在療養院走了幾圈之后,兩人在湖畔旁邊說了一會兒話。
和工作沒什么關系,只是隨便聊聊,發生了這么大的事,總要相互傾訴一下。
比方說劉浪為什么那么能打,當時沈萬三手里有槍就真的不怕么,再比如說沈江為什么會妥協,葉家為什么會不了了之。
“其實葉家沒有不了了之。”
劉浪的話,讓白嵐隨之一怔。
“什么意思?”
“你以為沈萬三有這么大的膽量?”
劉浪反問之后又接著說:“剛沈萬杰跟我說,他哥想見我一面。”
聽到這,白嵐瞬間警覺起來。
“他找你?他又找你做什么,這次可千萬別是一個陷進。”
對于沈萬三這個人,白嵐心里還是有一些陰影的,畢竟因為沈萬三,她遇到了人生中第一次被綁架。
這種體驗還是不要有第二次比較好,所以聽劉浪話里的意思是還要去見那個人,白嵐的第一反應自然是不要去。
劉浪卻是搖了搖頭,說:“沒事,沈家現在不敢動我,你想想沈家的萬里云生意做的那么大,卻要從B城遷徙到中海,他們已經前有兇狼,后有猛虎了。”
聽劉浪這么一說,白嵐也瞬間反應過來。
“那你還去,就不怕他們饑不擇食?”白嵐依舊有些擔心。
“如果他們真饑不擇食的話,昨晚沈江就直接跟我翻臉了。”
劉浪嘆了一口,往長椅上一靠,旋即接著說:“現在白啟山把我當傻子,葉家也把我當傻子,甚至就連江干實業也以為我傻,想忽悠我,但其實中海現在就是大染缸,進來的都是傻子。”
“怎么說?”
“你想想,葉家這一套迷惑性的操作圖個啥,畫了200億的圈,又撤出去,白啟山讓我填,葉家以為他們得逞了,限制了我200億的流動資金,白啟山也以為我填了這個圈之后,就跟他們綁定了,沒精力去折騰鉆石市場了,但實際上我開心的很呢,這200億的圈我填的別說有多開心了,到最后她們都離不開我,我剛說什么來著,中海是個大染缸,誰比誰白啊。”
“所以沈江是個好人,是吧?”白嵐問。
“沒錯,你這小腦袋瓜挺聰明。”
劉浪上手拍了拍白嵐的小腦袋,又說:“好人壞人不定性,但沈家萬不得已,是不會跟我站在對立面的,成大事者,對于沈江來說,一個不成器的兒子,拋掉反倒可以輕裝上陣。”
經過劉浪這么一說,白嵐才放下心來,同意劉浪去見沈萬三了。
她不是沒有戰略頭腦,心里又琢磨了一會,也明白了劉浪之前說的是什么意思。
其實特別好理解,就是放長線釣大魚。
大集團之間的博弈都是利用現金流的差值,瘋狂的吃項目,項目需要調動現金流,一旦其中一環導致現金流斷開,就會玩垮。
浪子集團這不停的作慈善,不停的投資,這樣子搞下去誰受得了啊,以葉家為首的就想通過這種方式拖垮浪子集團。
可沒想到浪子集團的現金流實在太健康了,一點疼都沒感覺到。
但劉浪到底是怎么保證這個現金流健康的?
財務部不知道,畢竟投資是劉浪投的,財務部只負責劃轉。
可白嵐接觸劉浪的時間最長,她再了解不過了,劉浪也有窮的時候。
之前集團流動資金只剩下5個億的時候,他也是窮得叮當響,收購計劃一拖再拖,差點給競爭對手找到突破口。
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劉浪是怎么拿出那么多鉆石對外批發的?問題是批發完,錢全部都劃轉到了浪子集團的賬戶上。
這筆錢怎么解釋?幾百億呢。
白嵐想不通,但她有不敢問。
也不是不敢吧,就是劉浪在這方面太神秘了,她不知道怎么開口。
靠在劉浪的肩膀上,白嵐抬頭看了一眼劉浪的側臉,夕陽余暉剛好灑在他們身上。
就這樣,也挺好。
可惜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很快就到了晚上,劉浪陪著白嵐吃了晚飯,隨后驅車來到了沈萬杰給的醫院地址。
前往醫院的路上,劉浪就一直在想沈萬三會說什么。
這人已經被毀了,但劉浪總覺得沈萬三不會那么輕易善罷甘休,即使他現在只是一個殘廢。
那種不好的預感,又上心頭。
把車停下之后,沈萬杰就在路口等著。
“浪哥,晚好。”
“晚好?晚上好?”劉浪愣了一下:“你小子什么時候這么規矩了?”
沈萬杰癟癟嘴,不甘心的說:“是我爹,他說讓我跟你說話的時候也要注意一點。”
說到這,劉浪又是愣了愣,他不明白沈江這是什么意思,索性問:“那你爹還說了什么?”
“他說你很危險,讓我小心應付。”
話雖然這么說,但沈萬杰似乎并沒有跟劉浪太見外,兩人之間還有兄弟的情誼在里面。
劉浪笑笑,和沈萬杰一起來到了住院部。
上樓的時候,劉浪看向沈萬杰,問:“不怪我?”
沈萬杰幾乎沒有猶豫,很干脆的點了點頭。
“不怪”他如是說:“走到這一步,是我哥自作自受,他要死誰都攔不住。”
到病房那一層之后,沈萬杰又接著說:“其實我爹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親情這種東西怎么說呢,畢竟血濃于水,他只能盡最大的力量去救我哥,到這個份上也差不多了。”
其實從沈萬杰的話里可以聽出來,這份親情的確牽連甚深。
“我哥就在里面。”
停在一間病房前,沈萬杰指了指里面,他便站在了門口。
劉浪點點頭,就在他要進去的時候,卻被沈萬杰一把抓住了胳膊。
“嗯?”
“浪哥,你答應我,無論他說什么,都忍住,好嗎?反正他已經是個廢人了,就只剩一張嘴了。”
從沈萬杰的眼睛里面,劉浪看到了他的乞求。
沈江今晚并沒有來這里,但從沈萬杰的話里,可以聽到他的存在,這老家伙把他的思想帶來了。
劉浪嗯了一聲之后走進了病房。
關上門之后,劉浪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沈萬三。
這家伙渾身正疼的厲害,除非昏迷,否則的話不可能睡著。
“泥…泥…你…萊……”
劉浪走到沈萬三的病床前,看著沈萬三如今的慘狀,他心里并沒有凱旋的感覺。
沈萬三不是傻子,他已經問過沈萬杰的,昨天是沈萬三剛剛出院,剛剛出院就帶了一大幫人去綁架白嵐?這于情于理都說不通。
所以兩種可能,要么是沈萬三在醫院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計劃了,要么就是他被人指使了。
前者不可能,沈萬三所有的傲氣已經被他那突如其來的一刀給捅廢了,所以兩者相傾,劉浪更偏向后者。
“你都說不出來話了,還要見我最后一面?”
劉浪搬了一把椅子座下,他就這樣看著沈萬三,像看著一只螻蟻。
“你你以為…你贏…贏了嗎?”
沈萬三的眼珠子里似乎有血,看到劉浪的瞬間,他本能的恐懼,但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劉浪笑了笑,往后一仰,接著搖了搖頭。
“不,哪來的輸贏,什么時候你可以成為我的對手了?”
事實上,劉浪的確從來都沒把沈萬三當回事過,無論是一開始在羅尼鎮還是后來的商業打擊報復,他都從來沒把沈萬三當回事。
直到沈萬三在高速上截住了他,那一次他是直接起了殺心,也直接那么做了。
“你……”
躺在床上的沈萬三不甘心,被劉浪這么嘲諷,讓他人生最后一點價值都沒有了。
劉浪站起身,直視著沈萬三的眼睛。
“不甘心是吧?沒事,你還有大半輩子的時間慢慢甘心,我會叮囑你爹,讓他好好照顧你,給你最優厚的醫療條件,爭取讓你活到七老八十的,長命百歲最好。”
說著,劉浪拍了拍沈萬三已經斷掉的那條胳膊。
“沒什么要說的,那我就走了。”
“你以為我是最后一個嗎?”
這句話,沈萬三像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就連聲音都不沙啞了,但卻竭斯底里,不知道是真的憤怒,還是被拍到了胳膊,疼的。
劉浪站住腳步,沒有說話。
“要毀掉你的人不止我一個,你動了太多人的蛋糕,不止是你的命,但凡事你在乎的人,都會因為你而死,呵…呵呵……”
說到這,沈萬三像是突然認命了一樣,渾身一下子泄了氣。
“我只是一顆棋子,背后下棋的人,會很快找上你…會…會有人替我報仇的……凱…凱特不會放過你的…我…我也不……”
劉浪回過頭,沈萬三已經用掉了太多的力氣,昏了過去。
凱特?
這個名字倒是第一次聽說。
劉浪尋思了一會,回頭看了一眼沈萬三,無奈的笑了笑。
“還是祝你長命百歲吧,老伙計。”
說完,劉浪頭也沒回的離開了病房。
沈萬三沒死,但沈家再沒這個長子,世上也再無沈萬三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