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九爺說救我爺爺的時候到了,我心里懸著的石頭終于落了下來。
我翻身下床,便問九爺應該如何救我爺爺。
九爺讓我趕緊去準備一根竹枝,只需要竹枝的竹竿部分,把邊上的那些旁支末葉給去掉。
柳若雪擔心我,說我這會兒剛醒來,魂身雖然合在了一起,但身子還很虛弱,她要和我一起去。
這半個多月以來,柳若雪經常不在我家里,與我相處的時間其實不多,既然她想陪著我去竹林,再好不過了。
此時天色已經擦黑,我和柳若雪就近在一根竹子上,扯下根竹枝,將竹枝按照九爺的吩咐修了下,便帶回家交給他。
九爺正在我家香堂屋的桌子鋪開一張白色的紙帶,他拿起毛筆在紙條上畫了些彎來拐去的符號,我只認識紙條中間我爺爺的名字:“巫德生”。
隨后,他將白紙帶掛在了那竹枝最頂端。
九爺見我旁邊很好奇地打量著那東西,他主動告訴說,這是招魂幡。有了招魂幡,才能夠把我爺爺的魂魄招回來,不然他離開身體太久了,會亂跑。
做好了招魂幡,九爺讓我去逮只大公雞來,最好是那種雞冠子都紅得發烏的那種。除此之外,給他準備三炷香、紙錢若干,還要一小把到干稻草。
他要的東西,都很好找,特別是那干稻草,農村每家每戶都有。
我很快就把他要的幾樣東西給找齊了。
九爺抓起干稻草,輕而易舉就做了個很小的草人。旋即,他掏出小張黃紙,問我要了我爺爺的生辰八字,并將他的名字和八字都寫在了上面。
他將黃紙放小草人的中間之后,把它們捆在了公雞的脖子上。
這些事情全部都做好了之后,九爺抱起公雞,讓我跟拿著招魂幡和紙錢,跟在他身后。
他先進了爺爺的房間,右手食指和中指合在一起,在公雞頭上懸空畫著什么,同時嘴里念念有詞:“魂使識人,紙錢鋪路,速帶巫德生魂魄歸位!走!”
念完他放下那那只公雞,轉身就往屋外走,我則跟趕緊跟了上去。
讓我大感意外的是,那只公雞,飛快地跟在我們的身后跑了起來。
按照就九爺的吩咐,我跟在他后面,帶著招魂幡,走三步就撒一張紙錢在地上,嘴里含著:“我爺爺要回家,請行個方便!”
很快我們就到了大槐樹下,九爺將三炷香點燃插在了樹下,他對著槐樹拜了三下,口中念誦:“道祖傳牌令,金剛兩面排,千里魂魄至,速歸本身來,巫德生魂魄速來上身。”
他念完之后不久,那可大槐樹忽然刮起了一陣風,很快我便看到三個一模一樣的我爺爺的影子,從槐樹里面鉆了出來,我差點驚掉下巴。
九爺神色嚴肅,并未與他們說話,而是對著公雞身上的小草人念誦道:“以你身為真身,帶魂靈入肉身,巫德生魂魄速速歸位!”
在我眼前的三個爺爺的影子,很快就融到了那個草人身上。
我看見大公雞的身子下沉了下,似乎它的脖子上吊著很重的東西一樣。
很快那只大公雞就飛快地往我家里跑,我和九爺跟著大公雞而去。
回去的路上,我感覺在道路兩旁,有陣陣陰風掛起,而那只大公雞左躲右閃,像是有什么在阻攔它,不過還好,很快它就順利跑進了我家,進了爺爺的房間。
九爺這時候才如釋重負地說:“只要它順利進屋就好了,剛它差點被迷住!”
說著九爺讓我在外面等著,他要進去幫我爺爺安魂。
九爺進房去幾分鐘的樣子就退了出來,又過了沒多久,房間里面便傳來了爺爺聲音。
“十三,孫兒呢,你在哪里,我好渴啊!”
聽見爺爺的聲音,我愣了很久,忽然感覺眼睛有點酸,眼淚在眼瞼里轉著,我強忍著不它流出來。
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聽不見爺爺叫我孫子了。我的這反應,被柳若雪看在眼里,她說:“十三,你爺爺現在醒來了,你應該高興啊!”
我迅速抹了下眼角,說:“對對!我現在真的很高興!”
我應了爺爺一聲,便準備去給他倒點水進屋。
九爺神色嚴肅地說:“現在不能讓你爺爺吃喝,等他休整下,明早再給他。”
如此一來,我只好空手進屋去。
爺爺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看到我就說,他走了好遠好遠的路,不曉得是去了哪里,他就是找不到路回來,那些地方的人原本都好熱情,卻突然拉著他不讓走,他就使勁兒亂跑。恰好有個頭上長著雞冠子的人,將他帶回了家。
聽了爺爺的描述,我望了眼地上那只累得攤倒在地的公雞,心里想:你算是我們的大恩人了,以后不吃你不賣你,讓你終老。
第二天早上,我爺爺就完全清醒過來了,他以為自己才睡了一晚的覺而已。
他急沖沖出門,還要去仙人嶺找人來救我,不禁讓我啼笑皆非。
就在這時候,九爺和柳若雪幾乎同時到了我家。
我爺爺看到九爺,不由得神色大變,說道:“九爺,我正要去找你師父,沒想到你就來了!請你快幫我看看我這孫子是不是闖大禍了……”
九爺微微笑了笑說:“巫老漢,你孫子平安大吉啊!不用擔心!”
我爺爺疑惑道:“昨天他挖了擋箭碑,我想去仙人嶺卻迷了路啊,那下面有口棺材,他還看到了個女孩子……”
沒想到我爺爺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天他離開家去找人救我的時候。
九爺握住我爺爺的手說:“哎喲巫老漢,我說他沒事他就沒事!”
爺爺聽了九爺的話,神色狐疑地望了眼我。
我說:“九爺已經幫忙把那事兒給處理好,爺爺你就不要擔心了!”
爺爺看道柳若雪,問我她是誰。
我怕他這剛才醒來,要是知道柳若雪不是人的話,把他給嚇到,于是就說是柳若雪是我女朋友。
“十三真是命好,能有你這么乖的女朋友。姑娘,要是我孫子對你不好,你就告訴我,我揍他!”
柳若雪忍不住笑道:“爺爺你放心,十三啊,不會欺負我的。”
這時候九爺神色嚴肅地說:“巫老漢,當年老頭子出手救人的時候,巫十三的父親留了個東西給你,你現在可以看看!”
說著九爺就拿出了一個黃皮子信封遞給我爺爺。
我爺爺從里面拿出一張字條,只見他看了之后,先是眼中淚光閃閃,不過很快他就又帶著淚微笑起來。
“沒想到我的孫子,會有這么大的福分,感謝老先生吶!九爺,我家十三,就交給你們了。”
九爺面帶微笑點了點頭,然后對我說:“巫十三,從今以后,你就是我師弟了!”
他的話讓我萬分意外,我怎么突然就變成了他的師弟?
“什么,師……師弟?九爺,你又在拿我開玩笑嗎?”
我爺爺臉色一沉,說:“十三,九爺沒有和你開玩笑,你父親當年已經將你送入老先生門下,做他的徒弟。”
我不由得遲疑,那我這么多年的大學難道是白讀了嗎!
九爺冷哼聲說:“怎么,你還不愿意么,想做師父徒弟的人多了去了,能夠入師父法眼的人,那可是萬里挑一的啊!”
我很不好意思地說:“不是九爺,我……不是我不愿意,我是怕自己沒有天分,學你們的本事!”
這確實是我的大實話,在我眼里,九爺就是神一樣的存在,我確實擔心自己學不來。
九爺說:“你沒天分,師父還選你?你當他老人家傻啊!哎!你不想學也可以,我不可能保你一輩子,想想那條要某人小雪命的大蟒,不知所蹤的胡心兒,還有柳若雪的仇家,他們找上門來,看你們怎么應對吧!”
我想了想,說:“九爺,你什么也不用說了,從今以后,你就是我師兄。”
其實當九爺第一句話說我以后是他師弟的時候,我心里就已經有決定了,只是想故意套他話,看看他們為何愿意收我做徒弟。
“九爺,我都已經答應做你師弟了,你能不能透露一點點,你們為何選中我。”
九爺冷哼聲說:“我說師父看中了你巫十三是人中龍鳳,萬里挑一的絕世奇才可以嗎?”
我……
爺爺的身體完全恢復了正常后,我和柳若雪便搬去了九爺開的鋪子。
九爺的店鋪,開在鎮郊一個不起眼的地方,賣的是一些避邪、改運的物件。
按照九爺的話來說,這店鋪,只是他的副業而已,行走陰陽才是他真正的家業。
我問九爺多久帶我去見師父,他說:“我是大師兄,長兄如父,師兄如師父。先學會我的本事再說!”
旋即九爺問我想學什么。
我完全不懂他這行,當即隨便說了下:“我想學算命!”
九爺呼啦在我頭上一巴掌,沒好氣地說:“算命只是你入行的基礎,當然九爺我也只會教你基礎。”
“我完全不懂,根本不知道能從你那里學什么啊!”
九爺略微思考后說:“十三,不管是做什么,保命為先,命是你的根本。所以,跟我學東西,要先學能保你性命的,之后才一步步拓展。”
我沖他笑道:“九爺,那你倒是先教我保命的東西啊。”
他神色一凝,說:“好,我就先教你保命的招。另外,九爺我的本名叫溫九,既然你現在已經是我師弟,以后你可以改口了,不要再叫我九爺,老實說這樣把我叫得老氣橫秋的。還是師兄弟相稱吧!”
不知何時,柳若雪出現在了屋里,她說:“本來就老氣橫秋,你還真把自己當四十歲的人了?”
先前他們總說起六十年前寶峰寺村的事情,我就已經猜測,九爺的歲數至少八十開外,只是不知為何他卻一副四十左右的面孔。
九爺咳了聲說:“柳若雪,我怎么也算是你和十三的恩人,有些事就別拆了瑟!”
柳若雪沒回應他,而是直接和我說她要回家一趟。一直沒有聽她說起過自己的家在哪里,現在她說要回家,我還有點不習慣。
我說想送她回去,柳若雪讓我趕緊跟我九師兄學本事,不要再耽擱,以免節外生枝。
一周之后,我正在店里打掃衛生,卻突然來了個女人,她神色慌張,要找九爺幫她家看看家里是不是有邪物。
九爺兀自說了句:
“巫十三,你都已經學一周了,她的這件事,你去辦!”
我不由得心頭一怔,有點緊張地說:“你讓我一個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