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著放在河神廟正殿里那手電筒的光,看見一顆足足有水缸那么粗的烏黑怪頭,忽然出現在我們前面的水中。
烏江河神驚駭道:“它來了!”
只見那怪物頭上長滿了鱗片,在電筒光的照射下,那些鱗片烏黑發亮。
而它的一雙眼睛呈深深的猩紅色,眼珠子看起來都有碗那么大。
怪物的頭頂上,還長著小小的犄角,而它臉的兩側長著緊密的胡須,在水里蕩漾著。
這顆頭,看上去有點像電視劇里的龍頭,不過沒有電視劇中的看著順眼。
看到這怪物頭,我頓時不由得緊張起來,頭皮發麻,身體也不由自主的打擺子。
我瞥了眼站在我右邊不遠處的河神,只見他的臉上也有恐懼之色。
此刻,烏江的水位已經高過了河神廟。
不過河水依舊是被無形的東西,擋在了我們前面兩米左右的地方,兀自形成了高高的水墻。
而那怪物,就在我們水墻外的河中,睜著猩紅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我。
我緊張得有些口干舌燥,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蹦出來,不知應該如何是好。
那怪物打量我們片刻后,突然發出低沉的嘶吼,然后它快速抬起了頭。
在它抬頭之后,我看見它的身子比大蟒蛇的還要粗大,直直往烏江河里延伸出去,不知道有多長。
它身上的鱗片一塊挨著一塊,身子看上去就像一條大號的蟒蛇。
我緊張地想:這該不會是傳說中的龍啊。
那怪物將頭抬起來很高,身子突然擺動了幾下,烏江河里就忽地洪流涌動起來。
旋即,它像是扎猛子一樣,整個頭迅疾地向我們前面的水墻撞了過來。
“九,九爺……”,我嚇得驚叫了聲,拿著鎮邪劍的手也控制不住地發抖。
烏江河神連忙說:“噓!我們不能打擾九爺布陣施法。”
那怪頭撞到我們前面的水墻上,忽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彈了回去。
頓時,已經蓋過我們頭頂烏江河水立刻波濤洶涌。
很快,我們連著整座河神廟,都已經被烏江河水淹沒。
不過很奇怪,雖然我們這會兒深處烏江河底,但是河神廟周圍和它上方,都被無形的東西給護著似的。
這種情形,就像有口透明的鍋,將河神廟和我們幾個倒扣了起來。
任憑烏江河水多么洶涌,都無法淹沒我們,這景象,完全讓人不可思議。
那似龍非龍的怪物,一擊不成,然后又接連朝我們所在的空間里撞了兩三次。
每次它的頭都被反彈出去,這讓它忽然變得惱羞成怒,旋即它嘶吼著朝河面直沖而去。
這時候我才看見,它的身體上還有鋒利的爪子。
而它烏黑的蛇身,在我眼前的河水中卷動著,直直地往水面升了上去。
老半天我都沒有看到它的尾巴,我已經被嚇得渾身寒毛直豎。
這種感覺,就如同一條水缸那么粗的蟒蛇守在面前,讓人動都不敢動一下。
眨眼間,一聲響徹天際的嘶吼自我們頭頂的水面傳來。
那怪物的頭從天而降,重重地撞在河神廟上方的水中,也就是我們頭頂上的河水里面。
“嘭……嘩嘩……”
我們頭頂上那不知有多深的河水,應聲被炸開了似的,被它砸得凌空騰起無數大浪。旋即,那些大浪又快速落回烏江河中。
與此同時,我感覺到地動山搖起來。
我的身體完全不受控制地晃動,被那股巨大的沖擊力搖晃得差點跌坐在地。
“老東西,用一坐河神廟就想鎮住我么,我倒要看看你們還能擋我多久!哈哈……”
我們頭頂上的那個怪物,此刻口吐人言。我聽出它的聲音,竟然是我們村逃出來的巨蟒。
這讓大感意外,沒想到它從寶峰寺村進入烏江后,變成了這般模樣。
它剛說完這話不久,河里又是一陣的驚濤駭浪。
旋即,我感受了一陣更加劇烈的晃動,讓我和烏江河神都止不住地東倒西歪,連河神廟的瓦片都掉了很多在地上。
與此同時,眼前的景象讓我慌了神。
只見原本離我們兩米開外的無形水墻,忽然被擠壓得向靠近了河神廟的殿門。
烏江河神臉上盡是驚懼,聲音有些顫抖地說:“完了,照這樣下去,我們恐怕地抵擋不了啊。”
我雖然緊張得不行,但是理智還是有的。
聽了烏江河神的話,我不禁納悶道:“大神,我和你什么都還沒做啊,怎么就會抵擋不了了。”
烏江河神完,急急地說:“我們站在門口,對九爺應該就是最大的幫助,而且他也說了,我們只需站著就好。”
“現在除了站在我這河神廟門口,其他的我也不知道能做啥!”
他這話說得也有道理,這等情形之下,我們確實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大神,那玩意兒在我們村里只是條大蟒蛇啊,怎么入了烏江變成了這鬼樣?”
烏江河神說:“他這是在蛻蟒成龍的階段,嚴格來講他已經是條準龍。今晚它要是走江成功,就會化作一條真龍了。但是……”
“但是什么,你能不能一口氣說完!”
河神慢條斯理的樣子,聽他說話,真是著急。
烏江河神神色一凝,說:“但他這么做有違天道,是要遭到天譴的,不是誰都可以化龍的,哪怕他身上龍氣,老天爺也不會允許。真不知道他哪里來的膽子。”
就在他說話的這個當口,我們頭頂的又傳了那條大蟒蛇的聲音。
“哼,你這小小河神,懂的倒是不少,不過懂得再多又有何用,今晚你們全都要葬身在這烏江河底。”
說著它便揚起手中的爪子,快速地朝水墻拍打過來。
它每打一次,那道水墻就往我們靠近很多。
轉眼之間,水墻就已經逼到了我們跟前。
我們的空間越來越小,四周都是被淹沒著,要是這無形的水墻破掉,我們就會卷入湍急的烏江河中,怕是尸骨都難以找到。
而九爺這時依然端坐在河神廟里,口中一直念誦著什么,似乎完全不在意當下的險境。
那大蟒蛇化作的怪物,陰冷地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他驀然怒道:
“溫九老東西,我勸你死了這條心,乖乖放我走,想用這破河神廟將我困住,別費心思了。你那天放我走,不是說讓我去找我老爹么,如今為何又要擋我。”
我突然看見九爺的身上,有幾道怪異的光芒一閃而逝,旋即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九爺瞪視著它,厲聲說道:
“我當時放你走,是希望你能好之為之,不要再作惡,可是你卻不知悔改啊,如今你竟想過江化龍,行逆天之事。不過,這都是你們江河湖海中事情,我本來可以不用管。”
那天大蟒蛇化作的準龍,此刻不再擊打水墻,而是怒目盯著九爺。
“那你還阻擋我去路!”
九爺冷哼了聲說:“錯就錯在,你不但綁了柳若雪,還害死了天橋的守劍人。而且,從這里走江,將會害死多少老百姓,你覺得我能不管么?”
這條準龍說:“柳若雪自有用處,而那鎮江劍不撤,我就永無過江走龍的機會。至于這流域兩邊的老百姓,本就是人間螻蟻而已,他們被害死,我無所謂。試問,你走路就不會踩死幾只螞蟻嗎?”
九爺臉色一沉,喝道:
“龍文,當年你之所以被鎮壓在這里,不就是因為你害死了人么。鎮壓你,是在救你!而你,這么多年,竟然依舊不知悔悟啊。”
我聽了九爺這句話,很是驚訝,沒想到這條要退蟒化龍的大蟒蛇,竟然還有名字。
那叫作龍文的怪東西,怒道:“溫九老東西,別給我扯這些沒用的,今晚這烏江我是走定了。”
九爺板著臉,說:“明確告訴你,這江河你走不成!”
他的話音剛落,龍文揮舞著爪子,開始猛撕我們前面的水墻,似乎要把這水墻撕裂為止。
但是任它怎么撞擊,這么撕挖,這水墻就只能逼近河神廟的殿門,然后巋然不動。
我和烏江河神,在九爺的吩咐下,已經從門外回到了正殿里面。
龍文氣急敗壞,卻又無從發泄,身子胡亂揮動,在烏江河里砸出一道深深的水坑。
九爺說:“龍文,今晚你要是把柳若雪交出來,我會再給你一次活著的機會。”
說話間,九爺拍了拍裝著老烏龜的那個袋子,兀自說:“你看,我已經勸過它了。”
袋子里面發出歸相成的生聲音,聽著有些無奈。
“九爺,我再去勸勸他,可好?”
九爺想了下,然后將老烏龜從袋子里面拿出來。
他說:“給你五分鐘,讓他放了柳若雪,并打消走江想法。今晚他要是強行走江,就算我不出手,他也會死的很慘。”
老烏龜點了點頭,爬到水墻邊,對龍文說:
“小文,你就乖乖呆在黔北吧,且不說你今晚不能走江,就算你走江化了龍,那邊也不會認可,你明白嗎?”
龍文發出嘶鳴,說:“既然這樣,你當初為何還幫我抓柳若雪,還幫我收了那么多陰魂?”
老烏龜歸相成嘆了口氣,說:“我也是一時犯了糊涂,要不是九爺及時出手說服我,我可能會繼續錯下去,最終害了你。”
我聽了歸相成的話,心中對他滿是鄙夷。
這老烏龜明明就是被九爺制服了,他居然說是被九爺說服的。
龍文冷冷地說:“哼!你居然也會被溫九那個老東西封印住。你不用再勸我,今晚這烏江我走定了。”
老烏龜兀自搖了搖頭,快速爬回了九爺的腳邊。
他抬起頭,望著九爺說:“九爺,事已至此,聽天由命吧!我當時真的是一時糊涂了,才想到幫他忙。但這真不是東海那位的意思。”
九爺神色嚴肅地說:“我不管你糊不糊涂,也不管是不是東海那位派你來的,我只管他何時把柳若雪放了,以及這烏江流域兩岸的百姓安穩。”
說著這話,九爺兀自起身,走到了河神廟正殿門口。
龍文在我們的頭頂的河面上空,來回嘶吼片刻,對著烏江河厲聲說道:
“鬼兵破陣,陰魂護我,同躍龍門,祖德流芳!”
隨著他這句話說完,烏江河自江地傳來了幽怨的聲音。
沒過多久,我便看見水墻外的河里,好像有什么東西自河底緩緩升了起來。
九爺突然面色驟變,驚嘆道:“難怪他要從里這走江,他竟然想轉移天劫,瞞天入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