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擺渡人跟孟婆一定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只不過,當事人不說,我也不好追問下去,只能禮貌的說了一聲告辭,轉(zhuǎn)身離開。
身后傳來擺渡人大聲的唱歌聲,卻沒有多少路人回頭,似乎都習慣了擺渡人那清冷而帶著悲傷的嗓音。
陰司令這個地方我曾經(jīng)去過,路的方向也都還記得。
等到我走到門口的時候,兩個穿著黑西裝的鬼差嚴肅的站在門口,手中拿著兩把大刀。
聽說自從我上次被那個幾個玩忽職守的鬼差給帶到了蒸籠地獄之后,黑無常就嚴整了一番地府的風氣,一旦發(fā)現(xiàn)有任何的鬼差玩忽職守,直接墮入地獄,永不超生。
我剛往前走一步,那兩個鬼差如同利箭一樣的眼神就朝著我射了過來。
“你是何人,來陰司有沒有預約?”
我剛想要說話,陰司令里面一個穿著黑色長褂的男人匆匆忙忙就跑了過來,我一看,原來是熟人啊。
“白無常大人,你怎么過來了?”
“大寶。”
我淡淡的笑了一下算是打了一個招呼。
大寶是我在村子里面認識的鬼差,是陰司令里面一個記錄員,但是聽說他在地府里面呆了至上有上百年了,見過我的前世。
“我來找黑無常,聽說他在陰司令?!?
大寶的臉色變得有些為難:“今天黑爺有點忙,您要不然還是改天要來吧?!?
故意不見我,理由是什么大家都明白。
我的臉猛然的拉了下去,拿出了我手中的鎮(zhèn)邪劍:“那如果說今天不管怎么樣,我都要見到他呢?”
那兩個鬼差一聽大寶叫我的名字,猛然的瞪大了眼睛,但現(xiàn)在看見我拿出了武器,頓時一副戒備的看著我。
大寶嘆了一口氣:“算了,你進去吧,黑無常大人就猜到你會這樣?!?
我臉上一喜,早就讓我進去不就好了嘛。
連忙踏進了陰司令,可我的耳邊還能聽到身后,大寶跟那兩個鬼差聊天的聲音。
“大寶,白無常大人不是不在地府嗎,您為什么叫他……”
“那人是白無常大人的轉(zhuǎn)世,跟黑爺?shù)年P系非比尋常,記住了,以后只要他來了,放行就好,其他的莫要多問。”
那兩個鬼差沉默了一會兒,最后才應了一聲。
至于接下去的談話,因為我走的太遠了,并沒有聽得很真切。
黑無常一般都喜歡在自己辦公室,我七拐八拐的在陰司令走了一圈,才找到黑無常的辦公室,我敲了敲門,在得到里面的人應允了之后,我才打開門走了進去。
他正坐在辦公室低頭批閱著資料,頭也沒抬一下:“坐吧?!?
我沒動:“你之前答應過要幫九爺增壽十年,為什么他的壽命還是如此短。”
黑無常抬頭看向了我,將手中的筆放了下來:“我承認,這是我的失誤,溫九爺?shù)牡婪ǜ呱睿僬f已經(jīng)活了一百多年,不給他增壽,是我進行了多方面的考量才決定的,但是我答應你,如果他不愿意投胎,在地府,我一定為他謀一份好差事,如果他愿意投胎,下輩子,我一定讓他大富大貴?!?
“可是我不希望溫九爺死!”
我要的不是九爺死后福利有多好,我只是希望九爺能夠在我身后,讓我能夠好好孝敬他而已,曾今我答應過他要帶他去很多好玩的地方,吃好多好吃的東西。
“你真的希望溫九爺繼續(xù)活下去?”
他用著漆黑的眸子嚴肅的看著我,眸子之中一片漆黑,甚至我可以看清楚我惱怒的樣子,不知道為什么,看見他的樣子,我有些猶豫了。
黑無常起身走到了我的面前,用他的手捂住了我的眼睛,隨后他在我的耳邊輕聲的說道:“閉上眼睛?!?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我的身體就已經(jīng)率先幫我做出了反應,閉上了眼睛。
在那一瞬間,我的眼前展現(xiàn)出一個畫面,在九爺?shù)姆块g之中,九爺斷了氣,我跟柳若雪穿著婚紗禮服,還有滿屋子的賓客都在掩面哭泣。
突然,九爺活了,我們所有人都歡呼開心。
可很快,我們就發(fā)現(xiàn),雖然九爺活了,可他全身都無法動彈,只有眼珠子能夠轉(zhuǎn)動,甚至一些好吃的,都沒有辦法下咽,只能靠著醫(yī)院的營養(yǎng)液活著,也無法跟我們交流,只能依靠著眼神。
無數(shù)個夜晚,九爺都只能以淚洗面,福利院的事情很忙,村子里每天都有村民找我,沒有多久,胡心兒帶著瘟神破了村子,瘟疫大舉進入村子,半個村子的人都死于非命,而九爺,只能睜著眼睛躺在床上,咬著被子自殺,而那個時間,正好是十年。
到了最后,我的耳邊都是那些村民的哭喊聲。
黑無常把他的手移開了我的眼睛。
我張開了雙眼,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他,聲音微微的有些顫抖:“這是什么?”
“如果你一意孤行,希望我們給溫九爺續(xù)上十年的壽命,那你剛才看見的場景,就是最后的下場,你明白了吧?!?
我很誠實的搖了搖頭:“我不相信?!?
“你可以不相信,只要你堅持,我也可以幫溫九爺添壽,但是所有的后果,你都得自己承擔?!闭f著,他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從抽屜之中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本子,本子的封面上寫著大大的三個字:“生死簿”。
他看著我,似乎是在等著我的決定,見我在考慮,他又不冷不熱的補充了一句:“小白,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有騙過你?!?
這一句小白,我的心在剎那之間,就軟了下來。
我顫抖的身子,走到了他的面前,一屁股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有些疲憊的揉了揉臉。
剛才的畫面還告訴了我另外一件事情,如果我強行續(xù)命,那九爺剩下的十年,將會是在生不如死之中度過。
不能說話,無法咽食,更加無法下地走路,只能睜著眼睛看著時間的流失。
的確,黑無常從來沒有騙過我,除了九爺?shù)倪@件事情之外。
“謝謝你。”我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澀,可是眼淚卻流不出來。
就像是在意料之中,黑無常的眼神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默默的將生死簿放在了抽屜之中:“注意一點村子的結(jié)界?!?
我點了點頭,地府不允許鬼差插手人類的事情,防止亂了地府的秩序,黑無常能夠告訴我這些事情,已經(jīng)很夠意思了。
身體酸澀無力,我飄出了黑無常的辦公室,正好就碰到了手中拿著資料的大寶,大寶一看見我,臉上的表情就有些奇怪,他走到了我的面前,似乎有很多話想要跟我說,可到了最后,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加油?!?
神經(jīng)??!
我現(xiàn)在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之中,無奈的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離開了。
站在忘川等著船,我看見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坐在河旁邊的石墩子上,喝著茶,看著忘川,我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個女人到底是誰,這不是孟婆嘛。
孟婆似乎感受到了我的視線,轉(zhuǎn)過頭來看向了我,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
“好久不見?!?
我自然是知道她是在跟我的前世打招呼,卻還是有禮貌的點了點頭。
“瘟神,十大兇神之一,善于在人世間傳播病毒。”
我楞了一下,看向了孟婆,他是在跟我說話嗎?因為不確定,所以沒敢搭話。
孟婆突然站起了身子,從懷中掏出了一個葫蘆遞給了我:“孟婆湯可以忘記前塵后世,也可以治療百病,送給你了,不然,這個地府,我又有的忙了。”
“謝謝您。”
她笑的更加燦爛了,將自己的食指放在了唇瓣旁,調(diào)皮的眨了眨眼睛:“不要告訴別人。”
用力的點了點頭。
忘川之上,擺渡人正唱著歌,朝著我這邊游了過來,孟婆看了一眼忘川,跟我擺了擺手,便飄然而去。
拿著手中的葫蘆,我將他藏在了懷中,擺渡人的船也隨后靠岸了,我連忙付了錢,走上了船,找了一個位置就坐了下來。
“怎么樣,事情解決了嗎?”
我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天命不可違。”
突然有一種感覺,這天命就像是一個任性的小孩,只要你一個不順從他的意思,他指不定會如何打擊報復你。
看得出來我現(xiàn)在的心情異常的沉重,擺渡人也沒有再多說什么,也沒有再唱歌,整個忘川安靜的就像是死了一樣,周圍黑色的景色,就跟我的心一樣,沉到了谷底。
我飄著回到了福利院,當魂魄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之中,我摸了摸我的口袋,這里面是孟婆給我的孟婆湯。
孟婆湯可以忘記前塵后世,還可以治療百病,這是不是代表著就算是村子里面有了瘟疫,這個湯就可以救活大家的命,但這么一點,應該怎么用呢?
打開葫蘆,我聞了一下里面的味道,可是,我卻什么都沒有感受到。
門口傳來了敲門聲,大晚上的是誰來找我?
我起身去開門,看到來人,我有些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