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真他媽的……”
看著眼前尸體,李延厭惡的用袖子捂住口鼻,眼神里的嫌棄幾乎要溢出來。
他顯然一刻也不想在這多待,扭頭就對孔童子說:“孔老頭,你去扒拉扒拉,把他身上那件破褂子給我弄過來。
我給你做法招魂,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省得有人疑神疑鬼,還你清白。”
這話是說給樂東他們聽的,帶著明顯的不忿。
孔童子聞言,二話不說就邁開短腿,毫不遲疑的走向那具猙獰的尸骸。
樂東緊緊盯著他,只見孔童子走到尸骸邊,伸手直接就去扯那件粘在腐肉和骨頭上的黑褂子。
他的動作稱得上利落,沒有半點普通人面對這種場景時應有的恐懼,惡心或猶豫,平靜得近乎詭異。
樂東的心往下沉了沉,這反應太不正常了。
一旁的林尋顯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眉頭鎖得更緊,目光里充滿了審視和懷疑。
但李延壓根沒往這邊想,他只盼著趕緊完事離開這鬼地方,見孔童子扯下褂子,他連忙嫌棄的指揮:“拿過來拿過來,去你那簡易房外面找個陰影地方扔著。”
孔童子捧著褂子,依言回到簡易房將那件散發著惡臭的破布扔在一棵樹下的陰影里。
李延退后一步,深吸一口氣,像是要給自己鼓勁,也像是要開始前的醞釀。
他讓孔童子從他屋子里拿一碗清水和一把小米。
樂東本以為他會和麻文文一樣,需要焚香點燭,擺開陣仗。卻見李延只是抓了一小撮米粒撒在水面上。
他站穩身形,深吸一口氣,竟開始繞著那件黑褂子走起一種奇怪的步法。
那步法并非亂走,而是蘊含著某種獨特的韻律,時緩時急,腳踏方位,如同在丈量某種無形的尺度。
他口中念念有詞,聲音低沉快速,聽不清具體內容,但伴隨著他的步伐,似乎周圍的空氣都微微凝滯了些,他時而并指如劍,引向碗中之水,時而又凌空點向那件黑褂子。
麻文文側耳傾聽,腦袋微微偏向李延的方向,臉上露出一絲訝異,低聲嘀咕:
“禹步罡斗,清水引路…這福游一脈的招魂術,果然有點獨到之處,竟能簡化至此,不依賴外物法器。”
樂東雖然看不懂門道,但看李延那架勢和麻文文的評價,也不得不承認,這李延討厭歸討厭,手底下是真有些硬功夫的,并非完全的草包。
此刻,李延繞完七圈,最后一步重重踏在地上,站穩在那件黑褂子正前方。
他并指蘸起碗中清水,猛地朝黑褂子彈去,同時口中發出一聲短促的疾喝:“敕,魂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件黑褂子上。
然而——
什么也沒有發生。
沒有陰風,沒有異響,沒有模糊的魂影,那件黑褂子死氣沉沉的躺在那里,散發著臭味。
李延臉上的自信和表演欲凝固了,他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臉上有些掛不住,干咳一聲:“呃……可能時辰方位稍有偏差,再來。”
他再次踏起步罡,咒語念得更急更快,額頭上甚至滲出了細汗,最后一聲“敕令”比剛才更加響亮,幾乎是在吼叫。
然而,結局依舊。
那片空地上,除了他們這幾個活人,沒有任何魂魄被召來的跡象,他那聲“敕令”格外突兀和尷尬。
樂東剛才升起的那點對李延本事的認可,又變成了懷疑:這家伙到底行不行?
但麻文文卻緊鎖著眉頭,搖著頭,語氣帶著困惑:
“不對…李延是福游一脈弟子,這基礎的招魂法子他應該不會出錯,可是周圍太干凈了,一點陰氣匯聚的跡象都沒有,就像是…就像是這里從來沒有死過人,更沒有魂魄滯留過。”
有過上次孟小輝魂魄被囚禁的經驗,蔡坤插嘴道:“會不會…又像上次一樣,被困住了,所以招不來?”
麻文文立刻否定:
“不像,即便是被困住,招魂也會向上次一樣留下陰氣,就像水缸漏濕了地,總能看出痕跡,但現在這樣…”
他頓了頓,尋找著合適的詞語,“就像一碗水被徹底蒸干了,連一點水汽都沒留下,干凈得反常。”
樂東聽著麻文文的解釋,看著李延越來越漲紅的尷尬臉色,心里那股不安感越來越強。
麻文文最后沉吟道:“出現這種情況,通常只有一種可能,魂魄早已前往陰司,入了輪回,徹底離開了。所以才會無跡可尋。”
“投胎去了?”一旁的林尋急忙追問,“可能嗎?”
“對于正常死亡,了無牽掛之人,自然可能。”
麻文文話鋒一轉,“但是,橫死、枉死、怨念深重之人,往往滯留陽間。而像他這樣,死在荒山野嶺,無人吊唁超度,尸體曝露于野,遭獸啃蟲噬,可謂‘曝尸毀軀,枯骨無依’。
這是極怨之象,魂魄極大可能會化為厲鬼或孤魂野鬼,根本不可能如此順利地前往陰司,更別說投胎了,我不信他的魂魄能安然離去,這不合常理。”
麻文文這番解釋條理清晰,合情合理,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是啊,這種死法,怎么可能悄無聲息就去投胎了?
李延站在那兒,也不知是累的還是臊的,臉紅得像要滴血,額頭汗珠滾滾。
他顯然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無奈到擺著手喊道:“呃...看來這老家伙是…是投胎去了,唉,白忙活一場,真是…”他試圖用干笑掩飾尷尬,卻比哭還難看。
孔童子一聽,戲癮立刻又上來了,一拍大腿,哭喪著臉干嚎起來:
“哎呀,投胎去了?那…那誰還能來證明我的清白啊,我…我這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嗎我。
嗚嗚嗚…李大師,您可要給我做主啊…”他哭喊著,又想去抓李延的胳膊。
樂東冷眼看著他嚎啕,總感覺在那哭天搶地的表情之下,孔童子隱藏著一副…幸災樂禍?
李延本來就臉上掛不住,被孔童子這么一哭鬧,更是心煩意亂。
他尷尬的看向林尋,眼神里帶著懇求,希望她能說句話,結束這場讓他下不來臺的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