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人忽然沒了胃口。
她叫來常叔,冷淡道:“告訴今天的主廚,罰他一個季度獎金。然后換個人,現在再去添兩道菜,要明薇愛吃的。”
常叔連忙應聲,就要去的時候,卻被宋明薇叫住。
“不用那么麻煩了。這樣折騰后廚的人,到時候他們恨得還是我,何必呢?”
宋明薇如此陰陽怪氣,宋晚霽聽不下去了。
“小姑,奶奶年紀大了,很多事情記不住;后廚的人也不大清楚你的口味,你何必這么咄咄逼人?”
宋明薇聞言,嗤笑一聲:“喲,這是心疼奶奶了?還是心疼后廚的人啊?而且我這還算咄咄逼人嗎?我真的咄咄逼人的時候,你還沒見過吧?”
宋晚霽被噎了一下,臉色變得不太好看。
謝無硯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這對姑侄針鋒相對,心中竟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他忽然意識到,或許在這場婚姻中,他一直都是個局外人。
無論是宋晚霽對周晏安的執念,還是宋家內部的紛爭,都跟他沒有太大的關系。
他只是想好好過日子,卻沒想到,這竟也成了奢望。
就在這時,宋老夫人忽然開口:“行了,都別吵了。今天是家宴,不要為了這些小事傷了和氣。”
宋明薇聳聳肩,不以為意。
宋晚霽則抿了抿唇,沒有再說什么。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宋老夫人的面色和緩幾分,半晌后輕飄飄地扔下一個炸彈。
“明薇回來也有一段時間了,過幾天,我打算讓她去集團任職副總。晚霽,到時候你記得帶你小姑去公司各處多看看,了解一下環境。”
宋晚霽眼底閃過愕然。
老太太這是……瘋了嗎?
好端端的,讓宋明薇去集團干什么?
宋明薇注意到宋晚霽的表情,目光變得戲謔。
“看樣子,晚霽這是不大想讓我去呢。”
宋晚霽捏緊了筷子。
“小姑,不要胡說,我什么時候說過不想讓你去?”
“我只是有些驚訝,畢竟集團的事情向來繁忙,怕小姑剛回來,會不適應。”宋晚霽淡淡說著,目光再宋老夫人身上劃過。
宋老夫人卻像是沒注意到宋晚霽的眼神,自顧自地說道:“明薇在國外學的就是企業管理,回來幫襯家里也是應該的。晚霽,你要多跟你小姑學學,也好為將來進董事會作準備。”
宋晚霽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她看了一眼宋明薇,只見對方沖著她微微挑眉,似乎是很得意。
一股無名之火在她心中騰起,卻又無處發泄。
宋明薇此時輕笑著開口:“晚霽,別鬧別扭。老太太讓我進集團,其實也是給你當太子伴讀而已,自家集團,咱們姐妹倆有個照應,難道不好嗎?”
照應?
宋晚霽自然是不信的。
她不知道宋老夫人是怎么想的,但她知道宋明薇的野心。
宋明薇如今不單單是看上了集團這塊肥肉,連帶著謝無硯,她也想染指……
想到這個可能性,一股無名火涌上心頭,宋晚霽的眸光沉了沉,一言不發。
宋明薇似乎不想再自找沒趣。
宴席后半段,幾人都沒怎么再說話,安安靜靜地吃著東西。
快到結束的時候,廚房上了甜點,宋老夫人淡淡看向謝無硯。
“你的傷快好了,之前所說的事情,就盡快提上日程吧。這段時間呢,晚霽可以少去公司。”
宋晚霽徹底忍不住了。
她咔噠一聲,放下了手中的湯匙。
瓷質的湯匙合碗碟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在有些安靜的環境里格外引人注目。
宋老夫人蹙眉:“怎么了?”
宋晚霽后槽牙微微咬緊,半晌才擠出一句:“備孕歸備孕,我還是一樣能去公司工作,為什么要少去?”
“這是為你好。”宋老夫人沉聲,定定看著宋晚霽,“你去與不去,都不會有第二個人替代你的位置,明白嗎?”
宋晚霽聞言,心中冷笑。
她當然明白,自己在宋家的地位無人可以撼動。
但是,這并不代表她愿意被人安排人生。
她看著宋老夫人,一字一頓地說:“奶奶,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備孕和工作并不沖突,我可以兼顧。”
“夠了。”
宋老夫人臉色黑了幾分。
餐桌上一時寂靜。
老太太近乎命令地道:“我讓你怎么做,你聽話就是,不要再頂嘴。反正,明薇進集團的事情已經板上釘釘,你也給我加緊,不要再鬧些有的沒的!”
說完,宋老夫人便放了湯匙,讓人推她離開了。
不多時,宋明薇也施施然道:“我吃飽了,兩位慢用。”
家宴不歡而散,但更不高興的,是宋晚霽。
她想也不想,去佛堂找宋老夫人。
這個點,正是宋老夫人禮佛的時候。
見宋晚霽來,她一點也不驚訝,只是蹙眉:“來干什么?”
“我很納悶,”宋晚霽開門見山,“為什么非要宋明薇進集團?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難道您不知道?”
宋老夫人冷斥:“她是你小姑!”
宋晚霽冷笑一聲:“她甚至不是您親生的,小姑不小姑的,有那么重要嗎?當年您為什么把她送去國外,難道你都忘了?”
“我送她去國外,是因為宋家在國外的產業也需要人打理。我并沒有打算將她邊緣化,她姓宋,她該得到的東西都寫在遺囑上,我不會也不能剝奪。”
宋老夫人說得認真,但知道內情的宋晚霽明白,根本不是這樣的。
宋家在國外的產業不算特別景氣,不過是靠著國內的集團輸送資金跟項目,說不上是茍延殘喘,但更不算發揚光大。
誰不知道當年宋明薇被送出國,就是去“流放”的?
如今宋老夫人不僅允許她回來,還讓她進集團,這讓宋晚霽有了幾分危機感。
然而,宋老夫人就這么冷冷地看著她,良久淡漠反問:“覺得害怕嗎?宋明薇的能力不弱,她進了集團,勢必會抓住一切機會發展自己的勢力。”
“等我百年之后,或許你要跟她爭權奪勢,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
“等到那時候,能幫你的唯有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