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狐白尺對剎羅說道:“我要確定一件事情……”
他問道:“什么事情呢?”
“你愛的人是我還是屋內(nèi)的那個小巴蛇?”
“是……你。”他回答道。
“真的不是小巴蛇嗎?”靈狐白尺問道。
“當(dāng)然不是。”他繼續(xù)回答道。
“我愛的人一直是你。”
靈狐白尺繼續(xù)問道:“是小巴蛇,不是我……不不不,是我,不是小巴蛇?”
“當(dāng)然,你要問多少遍,才能夠確定我對你的心意。”他問道。
“一千萬遍都不夠。”靈狐白尺詼諧道,將他的手一把拽過來,利用靈狐一族天生具來的“烙印術(shù)”于他手掌上烙下了一個榴花花瓣之印記。
她抬起狐眸來,深切地凝望著眼前的水蛟龍。
“你要記住,你愛的人永遠是靈狐白尺,而不是小巴蛇熳,你愛的是一只狐貍,不是一條蛇,你愛的人是與你相比而言的異族,你明白了嗎?”
“我明白,于心中念懷了千千遍。”水蛟龍回應(yīng)道,“你大可以放心,我不會把其他人與靈狐白尺混為一談的,你永遠是靈狐白尺,于我記憶中,腦海中,心里,都是靈狐白尺,而不是別人。”
“自從第一眼看到你起,我就記住了靈狐白尺的模樣與影子,還有它的氣息。”
“那是與小巴蛇熳完全不一樣的……”
“你懂了嗎,盡管你們二人的模樣相似,性情卻完全不一樣,我喜歡的是你的人,而不是你的樣子。”
最后這句話深深地打動了靈狐白尺。
靈狐白尺落下于水蛟龍手掌心中點畫的手指,一朵榴花完美盛開,他果真沒有騙她。
小巴蛇熳親眼看到了這一幕,心內(nèi)萬分難受。
他為何要救她,還不如讓她死了算了。
葉風(fēng)停從夢里面驚醒,冷汗直冒,竟也感同身受。小巴蛇熳難怪會對她產(chǎn)生極大的恨意甚至于殺意,這一切都源于小巴蛇熳對水蛟龍的深愛,正如她對他一般。
這個時候,葉風(fēng)停不知道為什么又躺在了床榻上,似乎是于什么時候昏迷了過去,不省人事。
她聽聞門外有什么動靜,趕緊將手中的冥石收回胸懷中。
原來……竟然是朱邪師傅,她驚異萬分之余,盡量克制住自己的心緒,不讓公孫府內(nèi)的人對她的身份有所察覺。
朱邪師傅來到她身邊,對她說道:“你又昏迷了,好生休息一會兒……”
“我……我為何會昏迷?”葉風(fēng)停心中滿是疑問,可是暫且不能直呼她師傅的名字,連她為何會來到公孫府的緣由也問不出口。她怕……公孫楊柳發(fā)現(xiàn)這一切之后,會殺了她。
“紅雪閣閣主,多謝關(guān)心了。”葉風(fēng)停滿懷感激道,佯裝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朱邪想要伸手握住葉風(fēng)停的手,卻頓時停住。只用一個眼神安慰,清靈中帶著一抹溫暖。
至于她為何會間間斷斷的昏迷,又為何會寄身于公孫府中,這一系列未解之謎,公孫府再清楚不過了。
傳聞,公孫楊柳小的時候曾經(jīng)幻變?yōu)轷o人,其實那是公孫家族一直流傳已久的詛咒,只有鮫人能夠化解這一詛咒。
所以……盡管公孫楊柳對葉風(fēng)停抱有再大的恨意,也要忍受,只有葉風(fēng)停能夠救她。
公孫楊柳不想變成丑惡的鮫人,所以才把葉風(fēng)停當(dāng)做親人對待,以化解鮫人心中的怨恨,興許這樣可以化解詛咒,也說不定呢!
十多年前,公孫家母,也就是公孫楊柳的母親隨同公孫家主于海運船上,途徑海灣,遇到礁石撞船,幸好被鮫人所救,但是公孫家的人最后卻恩將仇報,將鮫人殺死,所以鮫人將詛咒下在公孫家即將出生的女兒身上,作為報復(fù)。
這十多年來,公孫府一直背負(fù)著殺死鮫人的罪孽深重,公孫楊柳每一天都擔(dān)心自己的樣子會變成鮫人的模樣。于月圓之時,公孫楊柳身上這種即將幻變的感覺便愈加明顯。有的時候,于她身上,甚至還出現(xiàn)了魚鱗。
葉風(fēng)停凝望著朱邪師傅推門而出,對丫鬟說道:“照顧好慕容晴婉。”
她才斷斷續(xù)續(xù)地想起來,當(dāng)時她于榴花殤溪水場與熳、傾水然,還有黛青一別之后,立馬回到了裟欏林。
沒想到竟然暴露了行蹤,被人給迷暈,夙城全城都在通緝?nèi)~風(fēng)停,并且懸賞百金。
這迷藥是專門針對鮫人這種兇猛之物的,自然是給葉風(fēng)停留下了后遺癥——就是斷斷續(xù)續(xù)的昏倒。
公孫府竟然對此仇人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反而是加以照料。
葉風(fēng)停整理好衣衫,接著便推門而出,朱邪師傅還沒有走遠。
“師傅……”她一聲叫住。
“謝謝您。”她永遠記得朱邪師傅的好,無論于什么時候,他都會于她身邊幫助她掃除一切障礙。
這一次,也是他替她說情,向公孫府的家主說明,解除詛咒,必須化解鮫人身上的仇怨,而葉風(fēng)停就是夙城唯一出現(xiàn)的鮫人。啟銀
朱邪師傅回頭,停住腳步,道:“不謝。”
她眼中的朱邪師傅笑意淺淺,情意綿綿。
然后她見著他的師傅漸行漸遠,卻無法挽留。
天下,有不散的宴席。
葉風(fēng)停心想道,這一回,恐怕朱邪師傅已經(jīng)再也顧不上她了吧,要回到紅雪閣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身邊還有誰能夠保她性命無憂,對了,她驀地想起來了——諸遂良來。他是她一輩子的大哥,他說過,會一直站在她那邊,盡管他沒說過,她也清楚于心。一旦她出現(xiàn)困難,向他提出幫助,他也一定奮不顧身,第一個挺身而出。
可是……現(xiàn)在他人一定留在京城吧!
皇帝不知道什么事情,要他回京一趟。
話說,皇帝微服出巡也該快了,一旦皇帝現(xiàn)身于夙城,夙城風(fēng)雨也即將于那一刻來臨。取代她的熳,將會借著皇帝給自己的玉佩重新歸位,成為云夢公主朱軒嫄。
到那時候,賀熊所有的詭計都將得逞。
如今,葉風(fēng)停毫無頭緒,于她腦海中又驀地閃出一個念頭,眼前只有一個出路——玄界法門。
只要開啟了玄界法門,就能夠扭轉(zhuǎn)一切。
如今藏身于公孫府這個地方,倒是個好計策,賀熊找不到她,也無法害她。
只是怕公孫楊柳萬一生出什么萬惡的念頭……
女人心,海底針,這一點她早深有體會,熳就是這般……不然,她這一臉的傷疤是如何來的?榴花殤溪水場火焰蛇頭的事故是如何產(chǎn)生的?
她不禁撫弄了一下粉黃色的遮面簾,那面容上的疤痕依舊歷歷在目。
轉(zhuǎn)眼,她對照顧自己的丫鬟拜托道:“我想要出去透一下氣。”
“嗯。”丫鬟應(yīng)道。
葉風(fēng)停這便得以脫身,為的就是能夠送朱邪師傅最后一面。
“朱邪師傅……”
葉風(fēng)停一口叫住,朱邪師傅剛好走在柳橋上。
他回眸一望,原來是葉風(fēng)停這個小丫頭。
“朱邪師傅,此次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夠相見,多保重。”
“哈哈哈,”朱邪一笑,梨渦微現(xiàn),“小丫頭,原來是怕再也見不到我了啊!”
“小丫頭”這個字眼,從他嘴里脫口而出,朱邪師傅好久沒有這樣叫過她呢,以前在海娥山的時候,她朱邪師傅經(jīng)常暗地里這般叫她,只怕被遠眉大師給聽見,怕遠眉大師責(zé)怪起他來,對他們這個小丫頭如此寵溺。
葉風(fēng)停眼眶里有淚花吹落,禁不住如蝴蝶的羽翼打顫。
一襲粉黃色遮面簾吹拂著,眼前人仍是那個人,只是遮面簾之下再無最初的那個“葉風(fēng)停” ,可惜他再也不能見到原來那個小丫頭的模樣了。
朱邪師傅還是原樣,那么年輕,風(fēng)流俊灑。
“朱邪師傅……”葉風(fēng)停再叫他一聲無比親昵的“朱邪師傅”,這個稱謂對于朱邪來說,如此熟悉。
于昔日在海娥山時,常常于他耳邊響起,每當(dāng)響起之際,他又知道是那個他口中的“小丫頭”來了。
“小丫頭,保重,師傅……和你會再相見的。”朱邪道,于眼眶也是紅濕一片。
“嗯嗯,朱邪師傅。”葉風(fēng)停道。
“走吧!”朱邪道,“好生保重。”
“保重,朱邪師傅。”葉風(fēng)停再次重復(fù)道。她怕這個稱謂,她再也不能叫了。
朱邪轉(zhuǎn)身遁去之際,眼眶已經(jīng)一片狼狽,淚花打轉(zhuǎn)。
挨近王爺府的別院之中。
“王爺,你難道不打算再回京城嗎?”小廝道。
“不會,”朱邪停頓道,又接著說,“這里還有一個人我放不下心來……”
“是你值得等的人嗎?”小廝問道,有所了解。
“我一直在等她,等著那個人。”朱邪道,不禁眼眶又濕潤了一下。可……怎么可能,葉風(fēng)停怎會與他這個所謂的師傅在一起呢?于常人眼中,他們之間只不過是師傅與弟子之間的情誼罷了。于葉風(fēng)停眼中,肯定也是一直如此的。
可是盡管如此——每當(dāng)耳邊又響起那聲親昵的“朱邪師傅”的時候,他頓時間又會從腦海里突然冒出來葉風(fēng)停的面目來,她的音容笑貌。
他打算將那個小丫頭于心中放下,卻一直都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