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水然驀地睜開了眼睛來,也許是因為這一年來寒冰棺的療效,也許是因為龍樂已經(jīng)離開了這個所謂的塵世,總之,他異常地蘇醒了。
他睜開眼睛的一件事情,就是急需找東西吃,雖說這一年來體內(nèi)有含魂丹幫助他運氣,又有隴玉閣掌門吳霞抽空運輸真氣給他,但是都不及此刻一頓飯來的好。
他躡手躡腳地爬出了千年不化的寒冰棺,不禁“阿嚏”一聲,真是凍死人了。
眼前烏漆嘛黑的,簡直讓他無從下腳。
一路磕磕絆絆,他才出了這個神秘的房間。不知道為什么敞開門的那一刻,他見到了許久未見的光明,感受到了許久未聞得的新鮮空氣,腦袋里卻憑空消失了一團極其模糊的記憶。
白衣淺風,俊朗面龐,屹立在門前臺階處的乃是許久未看到過的傾二公子的真實面目,剎那之際,讓呆呆遙望的持劍者吳霜有些茫然而無措。
她杵在原地不得動彈,不出一秒便見著斯人輕快的步伐往廚房那邊兒走去了。
此時,廚房里面忽然飄出一陣烤紅薯的香味兒,果不其然,被人逮了個正著,正是——貪吃鬼小奶包,一年前她為學習上乘武功,專門跑來拜師學藝。
小奶包正興高采烈地等著芬香撲鼻的紅薯出爐呢,冷不丁的,一回眸,差點兒就被嚇傻了,“你是何人啊?”
“該不會你醒過來了吧!水然哥哥……”
“我肚子好餓啊!我……要吃東西。”傾水然出乎意料地繞過她身前,急著搶著去用鐵鉗子去撈火坑里面的食物,對于一個都快要一年時間沒有吃東西的人來說,食物真的特別誘人。
小奶包用雙手擦了擦眼睛,還以為是在做夢呢!不過,眼前躺在寒冰棺里面即將永久沉睡下去的人竟然奇跡地活了過來,而且還活生生地在她面前“大快朵頤”。
看著如今這副吃相,小奶包很難將此人與昔日優(yōu)雅地水然哥哥聯(lián)系在一塊兒。
不過,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事情,是人總該有些改變的吧!
正當她猶豫著要不要把葉姐姐去世的事情告訴他的時候,這個人又湊過來,問她有沒有好吃的了。
“你……你真的醒過來了,真的不是我在做夢?”小奶包一臉懷疑地看向這個啃紅薯啃得一臉黑的傻乎乎的水然哥哥。
傾水然用雙眼迷離地看著她,具有十足的誘惑力,要不是他做出如此蠢的舉動,小奶包真的會對眼前的這個男人一見傾心呢!
小奶包咬了咬手指頭,圓眸一轉,退去嬰兒肥的臉有些粉紅,推了推此人奇怪的打量與審視。
看樣子,看情況,水然哥哥似乎是醒來什么都忘記了,這對于他來說,也許是一件好事兒吧!
前不久,聽聞夙城傳來消息,說什么……公孫家族與傾府要斷絕來往了,這就意味著他們兩家要解除親家的關系,說白了,就是公孫家看不上他傾水然。
要是現(xiàn)今水然哥哥知道了,一定會深受打擊的,所以……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失憶的情況還算不錯。
“小妹妹,我是誰?”傾水然壓沒問道,小奶包就知道他一開口準是問這件事兒。
“我又為何會躺在那個冷冰冰的棺材里面,難不成……是我死了,然后又活過來了。”傾水然見小奶包搖頭不語,驀地陷入沉思之中,從睜開眼的那一刻,確實有種靈魂回鞘的感覺。
有連串問題,頓時間隨著饑餓感的消失而鉆入傾水然逐漸清醒的腦子里,他絞著手指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而唯一留在他身旁的兩樣東西便是一柄寶劍,還有一具木偶,就跟他一齊躺在那具寒冰棺里。
小奶包想著,可不能讓水然哥哥了解到任何實情,因為他一知道葉姐姐死了的話,一定會傷痛欲絕的,她可不想再見證他昏睡過去呢!
她想了一套“詭計”,就先把他給糊弄過去再說,說他是隴玉閣新收的弟子如何?就在半年前不幸誤食了毒草,如何?
“水然哥哥……”小奶包叫住正在柴火旁發(fā)愣的水然哥哥。
傾水然立馬回頭,看向她道:“你、你是在說我嗎?”
“嗯。”小奶包一本正經(jīng)地話說八道,“你想知道……以前發(fā)生的事情嗎?”
“當然啊!”傾水然回答她,擺擺手擱放在膝蓋上的位置,頓時間正襟危坐起來。
“半年前,因為水然哥哥上山采摘百靈果,而誤食了路邊的野草,從此整整睡了半年時間……”
“這么說來,我也是你們這里招收的弟子咯?”傾水然一雙迷離的彎月眼看著醒來第一個看見的人,沒有深信不疑,反而很是懷疑,不過總有一天,他會查找出事情真相的。
“嗯嗯。”小奶包正兒八經(jīng)地回話道,一顆小腦袋都要晃悠到了地上去了。
傾水然笑了一笑,水眸一彎,似清泉,與屋外的月色相映。
“水然哥哥……所以我告訴了你想要知道的點滴,你得幫我保守秘密哦!”小奶包突然神秘地湊近傾水然耳朵前,旁邊的火柴依舊嘎吱嘎吱地脆響。
“什么秘密?”傾水然佯裝對她的話深信不疑,暫且聽她忽悠,一見到她時,他就知道是個鬼靈精。
“就是……我晚上偷偷摸摸出來烤地瓜的事情,還有哦……這件事情你也參與了,所以你我都不準將這件事情給說出去。”小奶包悄悄咪咪地說話,生怕被人聽見了什么動靜。
傾水然心想道,我還以為是什么事情呢,原來是這等小事兒,包在我身上吧!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啊?”傾水然欠了欠身,打了打哈欠。
“自然是叫小奶包啊,你以前不都是這樣和……和……”小奶包突然將葉姐姐給說漏了嘴了,一提起葉姐姐的離世,她自己就傷心難過,憑什么好人就得不到好報呢?
“和誰?”傾水然有些好奇。
“沒有,就是水然哥哥以前就是這樣子叫我的,我呢,還是水然哥哥心目中的那個小奶包。”
“對了……”
“我想問你一件事情哦,那個什么水然哥哥的又是誰呀?”傾水然有些傻傻的,“為什么你總要在我面前提他啊?”
小奶包不禁笑噴了,捂住嘴道:“因為……你就是水然哥哥,水然哥哥就是你,你就是姓傾名水然的傾府的二少爺,你懂嗎?”
“哦,我懂了,原來如此。”傾水然回復道,不禁心想,原來他還有如此顯赫的身世,“我,傾水然?”
傾水然伸手推了推眼下有些犯困的小奶包,不會兒,她就睡在這柴堆里面吧?說不定……會有蛇出沒呢!
“小奶包,小奶包,你不怕……柴堆里面冒出來一個蛇來呀?”傾水然似是恐嚇她,因為他實在是有潔癖,這里又臟又亂的,怎么能睡人呢,更何況是那具寒冰棺,都能把人給直接凍成冰塊兒了。
“啊……我、我怕。”小奶包驀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躲得遠遠的,離那堆木柴很遠。
“我就說嘛,這里不適合睡覺,有什么地方啊,我想要睡覺。”傾水然雙眼朦朧,眼皮子快要耷拉不下了。
于是乎,小奶包牽著水然哥哥的手往回走了去,噓了一聲,一路靜悄悄。
正巧被夜出的吳霜碰了個正著。
差點兒沒有把小奶包給嚇得個半死……
“你醒了是吧?”吳霜持劍問道,一縷清冷的月光打在她白皙的面龐上,一往如初的是那些倔強的雀斑,不改的眼神,無法隨歲月流逝掉的心跡。
“嗯。”小奶包還以為吳霜是在問自己,其實她是在問候傾水然,眼前的傾水然就像一年前對她那樣冷漠,還是沒有絲毫改變,令她心痛。
傾水然也在猜測,為什么這個陌生的女人總在看自己,難道自己的臉上……是有什么東西嗎?哦,他忽然想起來了,方才手持紅薯的時候,是有什么黑乎乎的東西沾在了自己臉上了,驀地,傾水然沉落下狹長而幽邃的目光來,在看不清的影影綽綽的黑影之下,面容窘迫。
“吳霜姐姐,我?guī)桓绺缦然厝チ恕P∧贪嵝训馈?
“嗯。”吳霜回復道,足足盯了他們?nèi)腌姴欧潘麄兺ㄐ小?
傾水然不禁膽戰(zhàn)心驚,這個女人……難道在半年前對自己懷有什么仇怨嗎?為什么總是這樣極其幽怨而哀傷地看著自己呢……
小奶包與傾水然走了一截路,停在隴玉閣弟子們的住處。
“水然哥哥,你進去敲門。”小奶包的聲音傳到了傾水然的耳朵里面,不過……他一進去,大半夜的會不會嚇死人啊!畢竟他也是個快要躺在“棺材”里面閉了整整半年眼睛的“死人”了。
“這樣……”眼前傾水然也不管不顧了,總之,他就算是嚇到人,也不要在外面受凍,“那我就毫無顧忌了。”
再這樣凍下去的話,他真的會被凍得半身不遂的——他可不想要再回到那具寒冰棺里面去躺著了呢!
翌日,傾水然窩在被窩里倒是睡得香甜,可昨夜里被他吵醒又被他“驚擾”的人可是兩眼鰥鰥,一夜都沒合上眼睛呢!生怕是遇上鬼了。還好有小奶包出面……
“水然哥哥,你知道嘛,今天早上,所有人都在說你……”小奶包清早湊到傾水然耳根前,此時他已經(jīng)是和另一個弟子同住那間房間了。
“什么呀?”傾水然有些好奇。
這個時候,另外一位弟子正在床上呼呼大睡,仍然沒有睜開眼過。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小奶包又開始胡編亂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