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花園水溪邊。
紫幽雕宛若出落于水仙,試問窈窕淑女如此那般,君子又怎能不擁有好逑呢?
傾水然尋黑狐貍不見了,就追到這兒來。
他仍是固執己見,以為紫幽雕就是葉風停,眼前絕非虛幻。
白衣勝雪,黑翼升天,與此同時,墨顏也緊跟傾水然的步伐,追到了這兒來。
“墨顏,你是來找你的那只黑狐貍吧?”傾水然瞇著眼睛,好氣道,“你們是認為我好騙,所以捉弄我……”
他哽咽著聲線繼續道,認為這頭小狐貍傷了他的心,“欺騙我,是嗎?”
“不是,不是的。”小狐貍想說,但是一切卻好像為時已晚。
她接受著傾水然打壓的目光,佯裝鎮定。
傾水然瞥了瞥與他同時落于高墻之上的墨顏公子后,轉眼卻對向了紫幽雕。
猶豫了一會兒,他道:“說吧!你要怎么證明,不然,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我……是要證明我不是葉風停,對嗎?”紫幽雕看向墨顏,要求指示,然而墨顏毫無反應,他的那對任誰看了都會著迷深陷的桃花眸,正對著夜晚的幽風與細雨,還有暗云浮動中的銀月如鉤。
傾水然暗自笑道,就算她說了,證明了,他也是一樣不會放過這頭狐貍的,誰叫他欺騙他在先呢?
“對的,你休想騙我,我……傾水然,不會再被女人給騙第二次了。”傾水然鄭重其事道,“說好的要算話,不然,就是小狗。”
聽聞傾水然的語氣,像是一本正經中帶著輕微的玩笑,但是紫幽雕知道,傾水然向來說一不二,他不會輕易原諒一個說謊的女人。
墨顏一襲黑絲木槿衣袍,不禁讓傾水然為之嘲笑。
說好的,換做是他墨顏,他就能夠保護好她,可他——又幾時做到了呢?
要不是他的話,這頭蠢狐貍恐怕早就被那個劉櫻的給剝了皮,取了靈丹了吧!
“傾水然你可要說話算數!”墨顏桃花眸意亂亂,萌生寒意,仍然忘不了過往,忘不了要不是他,要不是他傾水然擁有那么多女人,葉風停就不會陷入那么多的麻煩事,就不會先后遭遇吳霜暗設機關,熳誘導賀熊布下重重羅網導致榴花殤那一戰劍客劍士們死傷慘重。
“這一點,你說了不算!”傾水然惡狠狠地道,一個字,一個句,眼神犀利,帶著鋒利的光芒,“這是狐貍與我傾二少爺之間的事。”
“既然,這頭狐貍招惹了我,就要用她的時間……來償還,我有的是耐性,可以一點一點地被你們磨。”傾水然表面雖這樣道,心底里卻在糾結,為什么葉風停這個蠢女人不告訴我,反而告訴墨顏這個“其他人”。
墨顏背地里怒罵,看來傾水然的瘋病又犯了,昔日他就是這般蠻橫不講理的,只要是關于葉風停的事,他就上火來氣。
看來……葉風停那時離開他,是有原因的。
傾水然道:“墨顏,你可答應?”
“這是我倆的事兒,無需你插手。”
墨顏抬了抬幽深的桃花眸,一陣冷風戲謔而過,愣了愣道:“你這是又將小狐貍誤認為其他人了?”
“不是。”傾水然眨了眨眼,反應了過來。
他直指小狐貍道:“這個出落如芙蓉水仙的女人,雖擁有著與她如出一轍的美貌與風情,但……絕非是她。”
“我……是知悉她的性情與脾性的,這……一點兒都不像她。”
小狐貍聽聞接二連三的話語,竟然有些生氣,憑什么這個男人就要將她靈狐與葉風停做比較啊!雖是前生今世之別,她也生氣……
就算他是與葉風停有過一段緣分,那又怎樣?他不能就這樣欺負一頭小狐貍,隨意地評判人家。
傾水然白衣飄雪,于朦朧月光之下,真宛若天降神仙,抬了抬彎月眸,梨渦微現,不禁讓小狐貍慌亂地看著,如站針氈,她面對這個叫做傾水然的男人,是心中有愧,不過這一切都是因為葉風停的關系,傾水然雖做過對葉風停傷害的事,但是葉風停也做過同樣的事,如果她夠堅強,面對現實沒有退縮的話,那么她又怎會一次又一次失去他!
她終究錯失了良緣。
“小狐貍,你在想什么呢?說吧!你要怎樣證明?”傾水然語氣當中流露出一絲不耐煩,他這是缺乏耐心的表現。
紫幽雕認為自己多想了,自己對于他的神情過多揣摩了,但是她卻情不自禁去這么做。她這頭小狐貍是不值得他有耐心去證明什么的……她越想越糟糕,跟葉風停比起來,她這個所謂的前世靈狐就是一只供人戲耍與耗費光陰的“寵物”,無足輕重!
她竟然幻生出一絲人一般的怨氣。而靈狐一族,向來是不曾有過的。
自從她踏出隴玉閣之后,摒棄了一切人性的枷鎖與束縛之后,她就不再是“紫幽雕”,而是一頭簡簡單單的靈狐了!
“我……我要怎么證明。”小狐貍猶豫不決道,想這個問題她已經想得很久了。
“你還記得一萬年前的烙印術嗎,那是只有靈狐一族才具備的法術,一萬年前,就是靈狐將榴花烙在了你的手上……”
幻化成人形的小狐貍突然掠步,一溜青煙兒抵達至傾水然面前,一晃神間,身邊的青瓦都像是綻放了青蓮,令人目眩。
傾水然有些失了神,著實是因為這個人太像太像了……
傾水然得眸里竟生出了半點兒情意,一時間忘乎所以,令小狐貍也忘記自己身為了靈狐的身份——她不再是肩負靈狐一族寄托之重任的靈狐老祖,而是一個也能夠擁有七情六欲的簡單女子。
她驀然抬起了頭,趁她還未對人世間的情感完全陷進去的時候,她掐斷了那根情絲,猶如被刀劍斬落,遺留無痕,去若流光。
“諾,這便是榴花烙印術。”她輕言一聲,溫婉動情,傾水然便抬頭看到了她射來的眼神——而那種眼神盡管清澈透明,卻帶著那種冷血動物的果斷與決絕,再一次證明她不是人,因為人不會像這樣冷淡地面對一個男人的撩逗的,況且是身為夙城第一美男子的撩逗呢!
“榴花烙印術。”傾水然再一次重復道,確定她不是葉風停,而是靈狐一族。
在一旁默默眼觀卻不能插手的墨顏早就七竅生煙——看來,一只狐貍,他傾水然也不打算放過啊!
這……這真是他的一貫作風,到處留情,就是因為這樣,葉風停才會遭受不可預測之災害。
墨顏一躍而來,擋了過來,將小狐貍的手拉緊入懷,這語氣明明白白隱藏著一股醋意:“我們走!別胡攪蠻纏了,現在變作人身還不穩定,我們還是早點兒回去,要不然……誰又一天到晚到處嚷嚷狐貍狐貍去哪兒的了,到時候你不是要被捉了去!”
“哼!墨顏,這么久不見……沒想到你還是小肚雞腸,都說了她不是……葉風停,你怎么如此上心?”傾水然看向他道。
見墨顏不語,傾水然繼續問道:“現在小狐貍給你了,我只想問……葉風停她到底去哪兒了?”
小狐貍隱隱約約之中見傾水然的表情有了變化,一證明她不是葉風停,他的態度便全然不一樣了。
他的神色愈加莊重,問葉風停的時候,拳頭也握得更緊,攢在一起,眼神更加地堅定與決絕,一反常態,褪去了蒼白無力,幾分戲謔與玩笑。
無形之中,她已經陷得更深了。
這個男人,為何會深得女人的心意,她現在多少有些明白了。
正是由于這種懸殊,才讓她產生了對愛一個人的理解,他面對小狐貍,不會產生從來沒有過的那種充滿對愛的渴望眼神。讓她這頭從來不敢對愛產生一絲期盼與憧憬的靈狐產生了頭暈目眩的感覺……
一時之間,天旋地轉,她還來不及反應這種酸溜溜又分外苦澀的滋味兒究竟是怎樣產生的,他已經白衣乘雪,飛走了,飛離了這片天地。
墨顏察覺很深,只是在看到了那一秒閃現的時候,不敢承認,曾經貪慕過傾二少爺的人,如今又再度為之淪陷了。
“那一秒”,再也不是“曾幾何時”的事跡了。
只停留在許久之前……
靈狐一族的長老突然出現于甍上,只有映有青月的甍上,那里才會存在有靈狐一族的身影。“小狐貍,我不希望你再受到傷害。”這是墨顏唯一擔憂的一點,“我不愿意你重蹈覆轍,你知道嗎?”長老再一次傳心語道。
“在看到你……面對傾水然一再而三的詢問的時候,他問你一遍又一遍,你答他一遍又一遍,那些眼神之間的迷離與跳躍,你是瞞不住任何人的,除了傾水然那個覺得逗弄女孩之事乃為習以為常之事的人。”
就連向來對于男女之事捉摸不透,反應力極為遲鈍的長老,也察覺到此事了,是她靈狐掩藏情緒與心事的本領不夠深厚,還是她心思單純,城府不深,太易讓人識清楚真實面目?
紫幽雕化為狐形,想逃避,以此來隱藏另外一面產生出來的人的情緒。
然而,她的腳步停了下來,就算是擁有靈狐一族最高的本領,居于靈狐老祖的位置,她還是不夠人那般神通廣大啊,竟能將一只頑石不化的狐貍心腸也給熔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