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秘密結(jié)構(gòu)?”張林木的好奇心徹底被勾起來了,連一向沉穩(wěn)少言的張秋笙也投來了探究的目光。
京畿道冬天寒冷,竹樓雖雅致,但保暖性確實是個大問題。
謝廣福指著圖紙上二層的部分,特別是那個開闊的露臺和巨大的窗戶,解釋道:
“你看,我這設(shè)計,追求的是‘夏敞冬闔,暖意自生’。”
“夏敞好理解,”張林木點頭,“夏天把門窗、露臺都打開,通風(fēng)納涼,確實舒服。可這冬天‘闔’起來,竹墻再厚實,它也透風(fēng)啊!難不成你還能在竹樓里盤炕?”
“炕倒是不用盤,但有類似的道理。”謝廣福笑容得意,手指點向圖紙上幾個關(guān)鍵部位,“秘密就在這里!”
“首先,是這‘夾壁’。”他指著外墻和內(nèi)墻的構(gòu)造,“內(nèi)外兩層竹墻,中間留出差不多一尺的空隙,這空隙,冬天可不是讓它空著的!”
他看向張秋笙:“秋笙,這就需要你的好手藝了,幫我編一種寬大的、厚實的竹簾,尺寸要剛好能嚴(yán)絲合縫地塞進(jìn)這夾壁里,等到秋風(fēng)一起,就把這些特制的厚竹簾一層層塞進(jìn)去,這相當(dāng)于給竹樓穿了件厚棉襖!防風(fēng)保暖的效果,絕不比土坯墻差多少!”
張秋笙眼中精光一閃,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關(guān)竅,點頭道:“可行。就用老竹黃,編密實些,中間甚至可以夾些干蘆葦,更防風(fēng)保暖。”
“對嘍!”謝廣福贊賞地看了他一眼,繼續(xù)揭秘,“第二,是這‘地火龍’。”
他指著底層堂屋地面下的構(gòu)造,“我雖然不盤炕,但我可以在堂屋底下挖一條淺淺的‘之’字形煙道,灶臺就設(shè)在外面。冬天燒火做飯的煙火,不直接進(jìn)屋里熏人,而是讓它順著這地下的煙道走一圈,把整個堂屋的地面烘熱了,最后煙再從屋后的煙囪出去。這叫‘地暖’!熱氣從腳下起來,整個屋子都暖烘烘的,比烤火盆舒服多了,還沒煙氣。”
張林木聽得張大了嘴,喃喃道:“地……地暖?這……這法子真是絕了!”他簡直聞所未聞。
“還有第三,”謝廣福越說越興奮,指向二樓那些巨大的窗戶和露臺的門,“這些門窗,都做成雙層!里外兩層,中間也留有縫隙。冬天,就把秋笙編的那種細(xì)密竹簾放下來,關(guān)緊。既透光,又極大地減少了熱量散失。而且……”
他賣了個關(guān)子,才說:“等到太陽好的時候,哪怕是大冬天,只要日頭足,就把朝南的這面竹簾卷起來,讓陽光直接曬進(jìn)來!這竹樓本身材料吸熱就快,陽光一照,里面能比外頭暖和好多度!真正是‘向太陽借暖’!等太陽下山前再把簾子放下,保住熱氣。夏天反過來,用竹簾遮陽,通風(fēng)透氣,又涼快!”
謝廣福總結(jié)道:“所以你看,我這竹樓,夏天能完全打開,享受清涼和風(fēng)景,冬天通過夾壁填充、地火龍取暖、雙層門窗保溫以及利用日光照曬,能做到溫暖如春。既不失竹樓的雅致通透,又解決了這京畿道寒冬保暖難題!這就是我說的‘秘密結(jié)構(gòu)’!”
張林木聽完,半晌沒說話,只是用力拍了拍謝廣福的肩膀,感慨道:
“廣福兄弟!你這腦子……真是長得跟咱們不一樣!這種法子你都能想出來!我老張服了!這竹樓蓋起來,絕對是咱桃源村頭一份!不,是整個京畿道頭一份!”
張秋笙盯著圖紙,眼中充滿了躍躍欲試的狂熱。
能參與建造這樣一棟巧妙絕倫、充滿智慧的竹樓,對他這個篾匠來說,無疑是一次極富吸引力的挑戰(zhàn)和學(xué)習(xí)機(jī)會。
“好!”張林木豪氣干云地一揮手,“明天一早,咱們就開工!我老張倒要親手把這座“暖意竹樓”建起來。
謝廣福看著張家父子被徹底點燃的熱情,滿意地笑了。
他的二層竹樓夢,終于要邁出最關(guān)鍵的第一步了。
而這棟凝聚了現(xiàn)代思維和因地制宜的創(chuàng)意竹樓,必將成為桃源村又一抹亮麗的奇景。
三個男人圍著一張圖紙,頭碰頭地繼續(xù)討論起來,時而爭論,時而贊同,完全沉浸在了技術(shù)的世界里。
張林木最后有些惋惜:“可惜了,我手里還有謝彪家兩個門框今天下午必須得收尾刨光。只能明早再上山,廣福兄,你都不知道,我光是聽你說這竹屋的結(jié)構(gòu),興奮得今晚鐵定睡不著覺,恨不得現(xiàn)在就上山砍竹子。”
“哎呀,沒事,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明天一早,咱們竹林集合!”謝廣福一拍大腿,定了下來。
等謝廣福那邊和張家父子終于敲定了所有細(xì)節(jié),約定好明早開工的時間,心滿意足地回過頭來時,驚訝地發(fā)現(xiàn),剛才還有些生疏的兩個姑娘,此刻已經(jīng)湊在一起,親昵地小聲說笑著,謝秋芝腳邊還放了好幾個竹編物件。
“芝芝,聊什么呢這么開心?該回家啦!”謝廣福喊道。
謝秋芝這才回過神,高興地抱起她選購的戰(zhàn)利品:“爹,談好啦?你看,我買了圖圖姐好多好東西!”
謝廣福走過來一看,樂了:“嗬!竹樓還沒影兒呢,你這家當(dāng)?shù)故侵棉k了不少啊!這又是筐又是籃的……咦,這幾個是啥?”
他指著那個花形盤子和細(xì)頸花瓶好奇地問。
謝秋芝如數(shù)家珍般地介紹起來:“爹,這可不是普通的竹編。你看這個,這是竹編的果盤,放些干果蜜餞,又透氣又好看!這個呢,是花瓶……哦不,當(dāng)筆筒也行,插幾支野花放在屋里,多雅致!還有這個,小兔子掛件,可以掛在窗邊或者床頭,多可愛!還有這個燈罩,你看這鏤空的花紋,晚上點了燈,光影透出來肯定特別美!”
謝廣福拿起那個燈罩仔細(xì)看了看,又看看她興奮的臉,再看看旁邊有些不好意思卻眼含期待的小姑娘圖圖,恍然大悟似的笑道:
“哦——我明白了!這些都是圖圖丫頭編著玩的‘花樣’吧?確實精巧!行,我閨女有眼光!既然你喜歡,那就都買下!林木老哥,秋笙,這些一起算算,多少錢?”
張林木憨厚地笑道:“嗨,小孩子編著玩的玩意兒,廣福兄弟你喜歡就拿去,說什么錢不錢的。”
“那不行,手藝無價。”謝廣福堅持,最后還是塞給張林木一些銅錢,算是結(jié)了賬。
父女倆告別了張家,滿載而歸。
謝秋芝抱著她那堆心愛的竹編制品,一路上還在跟謝廣福興奮地說著圖圖的手有多巧,心思有多靈。
謝廣福看著她開心的樣子,心里也高興,覺得這趟來得真值,既解決了暖意竹樓請人的大事,芝丫頭好像也找回了一個兒時的伙伴,他真的很久沒看到她這么興奮的說某一件事了。
上一次她這么高興,好像是剛學(xué)會騎著馬奔跑,一回來開心得說了一晚上,說自己有多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