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廳里完全沒人介意謝秋芝黑著臉佯裝生氣:
“娘!你別慣著他們啊!我最近很想練習一下大鍋飯的廚藝,我覺得我已經要掌握那個量了!”
李月蘭笑著看五個歡呼的小子,壓根沒聽到謝秋芝不滿的小嘟囔。
早飯過后,五人搶著幫謝秋芝收拾碗筷,態度十分積極。
謝秋芝終于憋不住笑了:“行了行了,別幫倒忙了,快去換身衣服準備跟我爹去拜師吧!”
李月蘭則去了東廂房準備今天的學徒見面禮。
她仔細斟酌后,給每個師傅準備了兩小壇自釀的糯米酒,兩包上好的茶葉,一包甘蔗葉包裝的古法紅糖塊,以及奇珍坊獨有的一套紫砂茶壺套裝。
這禮,絕對算不得簡樸,光是那套紫砂茶壺,在奇珍坊就要賣到四兩銀子,整套禮物的市面價值超過了五兩銀,用來作為學徒見面禮,絕對上得了臺面,既體面又實用。
謝鐵匠剛吃完早飯,正在工坊整理焦炭,看見謝廣福帶著五個表弟過來,連忙站起身:“廣福叔,這是?”
謝廣福笑著說:“鐵頭,給你送半個學徒來。”說著示意李三煜上前。
李三煜深吸一口氣,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謝師傅,我想跟您學打鐵,請您收下我這個學徒。”
說著,李三煜將準備好的見面禮奉上。
謝鐵匠看著那套精致的紫砂茶壺,連連擺手,聲音都提高了八度:“這、這太貴重了!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他一邊說,一邊緊張地瞟了李三煜一眼,腳下不自覺地往謝廣福那邊挪,然后一把拉住謝廣福的胳膊,硬是把人拽到了院子角落的柴火堆旁。
“廣福叔”謝鐵匠壓低了聲音,湊到謝廣福耳邊,神色緊張又帶著點為難。
“你、你這不是為難我嗎?之前鋒哥兒可是說過,說這五位表弟……咳咳,這里(他悄悄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不太清醒,時好時壞的,發起病來還可能……可能咬人!咱們村估計也只有鋒哥兒能鎮得住他們啊。”
他咽了口唾沫,又瞄了一眼站在原地、因為聽不清而一臉茫然的李三煜,繼續嘀咕:
“這……這要是學打鐵的時候,他突然發起病,說自己是玉皇大帝,或者掄起錘子要咬我一口……我這可經不起折騰啊!”
謝廣福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之前李月蘭和謝鋒當初為了不讓這幾人用身份壓人,故意制造輿論,放的“煙霧彈”。
他忍俊不禁,拍了拍謝鐵匠結實的肩膀,也壓低聲音解釋:
“鐵頭,誤會,都是誤會!只要他們不自己嚷嚷是什么皇子皇孫,那腦子就再正常不過了!至于咬人?純屬子虛烏有,你看他們像是會咬人的樣子嗎?而且啊,這人我只交給你半天,以后鋒哥兒回來了,另外半天他們還得跟著鋒哥兒操練呢,也不耽誤事。”
謝鐵匠將信將疑地又打量了李三煜幾眼,見他站得筆直,眼神清澈,態度恭敬,確實不像有瘋病的樣子。
以前他也沒單獨和他們中的誰單獨相處過,對村里人說他們有病的傳言也是道聽途說的沒往心里去,他撓了撓頭,恍然大悟,憨厚地笑了:
“嗨!原來是這么回事!我就說嘛,瞧著挺精神的小伙子,不像是個瘋癲的。成!這人交給我,您放心!”
他拍著胸脯保證,聲音也恢復了洪亮:“就算他哪天干活干迷糊了,突然發癔癥跟我說他是皇子皇孫,我也定是不信的!只當他是累糊涂了說胡話,一瓢涼水潑醒接著干活!”
誤會解除,謝鐵匠這才踏實了。
他走回李三煜面前,終于點了點頭,恢復了師傅的派頭:“成!既然你有心學,那我就收下你這個學徒!不過咱丑話說在前頭,”
他指了指那熊熊燃燒的爐火和沉重的鐵錘,“打鐵可是個實打實的苦活計,受不住可別哭鼻子!還有,咱們這蟹殼爐燒起來可不是開玩笑的,你可不能像上次那樣亂來,再把爐子炸了。”
李三煜立刻保證:“謝師傅放心,我一定好好學!肯定不會胡亂來了。”
從謝鐵匠那邊出來,一行人又去了張林木家,自然是成功的給李大宸拜了師。
往后拜了師的李大宸和李三煜每天都要早起去各自的半日師傅那里學手藝了。
李四璟要種地,自然不需要專門拜師,謝廣福對李月蘭說:“月蘭,往后就讓四璟跟著你去果園和菜園吧。”
李月蘭笑著點頭:“正好,果園嫁接正缺人手呢。”
李五琰要教書,但學堂還在建設中,謝廣福拍拍他的肩:“五琰,你先自己看看書,整理整理思路,等學堂建好了,第一個請你去當識字先生。”
李五琰鄭重地點頭:“我會好好準備的。”
至于李雙昊,他自然是要跟在謝廣福身邊,學習那些“道理”。
之后的日子,大家都各自忙碌。
在謝鐵匠那里做學徒的李三煜被分配去拉風箱。
這個看似簡單的活計,卻要求持續均勻的力道,不到一個時辰,他的手臂就酸得抬不起來了,但看著謝鐵匠在火光中揮汗如雨的身影,他咬咬牙,繼續堅持著。
在張林木家,李大宸被要求練習刨木頭,他原本以為憑自己的力氣,這還不是小菜一碟?
結果一上手,不是刨子卡住,就是把木頭刨得坑坑洼洼。
在果園里,李四璟跟著李月蘭學習嫁接技術,竟是意外的手穩刀快,很快就上手了。
而在謝家,李五琰求著謝秋芝開始同他整理教材,還說要自己編寫一本粗淺的適合初學者的教材,謝秋芝只好把之前謝文的舊書拿出來同他研究,但是還是不夠淺顯易懂,謝秋芝只好給他上網查現代幼兒識字法尋找靈感。
李雙昊則跟在謝廣福身邊,看著他如何規劃村子的發展,如何解決一個又一個實際問題。
七日后的中午時分,所有人不約而同地趕回謝家,廚房的鍋里溫著李月蘭早上做好的飯菜——燜雞塊、蘿卜湯、還有香噴噴的白米飯。
五人臉上都帶著疲憊,但眼中卻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彩。
“三哥,拉風箱累不累?”李四璟好奇地問。
李三煜甩著酸痛的手臂,卻笑得開心:“累倒是還好,就是謝師傅還不讓我碰鐵水。”
李大宸主動交代:“張師傅夸我進步快!刨出來的木頭能見人了。”
謝秋芝坐在一旁,看著他們狼吞虎咽的樣子,小聲嘟囔:“真有那么好吃嗎?明明我做的也差不多啊......”
剛剛全面結束果園嫁接工作的李月蘭剛好走進飯廳,聽見了她的嘟囔,忍俊不禁:“你啊,就承認吧,在廚藝這方面,你做給自己吃的就還勉強湊合,做給別人吃就變了味了。”
謝秋芝也很無奈,她真的只能做兩個人的分量才不變味啊。
而此時,遠在京城的皇宮里,皇帝也收到了沈硯的密報還有各自寫的“炸毀蟹殼爐檢討書”。
當看到五個兒子竟然分別拜了鐵匠、木匠、農婦為師時,他先是震驚,隨后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有意思......看來讓他們去這桃源村,確實是有所改變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