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界北域雪國,這里常年積雪,目之所及皆是一片銀裝素裹,故北域亦有雪域之稱。寒風冷冽的北域,除了凍土上堆積的矮草,幾乎看不到其它的綠意,然而正是這一抹綠意卻支撐起了北域的生態系統。
草地上生活著一些小個頭的草食動物,有野兔,也有比之野兔也不逞多讓的草鼠,事實上草鼠的數量比兔子還多,它們為了抵抗北域的嚴寒,進化出了厚實的皮毛,除了進食的時候露出的兩顆嚙齒,沒人認為他們是老鼠。
雪域的草鼠很多,它們一般有白灰兩種色調的,有純色的,有灰白相間的,作出這樣改變是因為它們要躲避天敵,無論上天空中翱翔的雪鷹,還是地上活躍的雪狼,亦或是來往于雪域的行商們,草鼠皆是可口的美味。
而在雪域標志性山峰,縹緲峰下,此時正有一隊商隊在此駐扎。這是從東域來的商隊,它們運來南方的糧食與烈酒,以此來換取北域的特產。特產包括雪域動物的皮毛,以及一些稀有的礦石和天材地寶。
行走在天寒地洞的雪域自然不是普通人的商隊,商隊里的領頭也是有著修為傍身的,此人姓商,中年模樣,一臉絡腮胡格外顯眼,大家都親切的稱他為商老爹。只是今天商老爹卻憂心忡忡,誰也沒想到,他們前腳離開縹緲峰,后腳就傳來驚天動地的大消息。
商老爹之所以焦慮的主要原因,是因為他的女兒還在縹緲峰上,但是作為一個商隊的領頭人,他此時又怎能棄兄弟們不顧呢?
臨時搭建的營地里,此時篝火正旺,有商隊的人烤著香噴噴的草鼠,聶小二是商老爹的副手,也是他從雪堆里撿回來的孩子,聶小二原本修行天賦還不錯,曾有宗門愿意接納他,但是聶小二為報答商老爹的救命之恩,這些年來一直跟在商老爹前,鞍前馬后,宛如親兒子一般。
此時聶小二拿著考得外焦里嫩的竹鼠走了進來。
“商老爹吃飯了!”
但是當聶小二走近臨時搭建的帳篷后卻是一愣,因為在商老爹面前多了一個人,聶小二警惕的拔出了手中的短刃,其實聶小二藏著一個秘密,他的修為其實早已經突破到了感魂境,這些年也是他一直暗中保護著商老爹。
但是聶小二卻看不穿來人的修為境界,而商老大此時也不知被對方施展了什么法術,正佇立在那里一動不動,從胸前的起伏倒是可以看出,商老爹并無性命之憂。
“放了他!”
聶小二有些色厲內荏的說道,事到如今他退無可退,商老大是他的救命恩人,如論如何他都要護得對方的安全,更何況還有對那個人的承諾。
但是讓聶小二感到意外的是,來人只是笑了笑,他的目光卻是落在了聶小二手中的烤草鼠上。
只聽那人漫不經心地嘆道:“烤草鼠,真是讓人懷戀的味兒道。小子,將你手中的草鼠給我,我就放了他!”
一時間聶小二的腦回路有些短路了,他如論如何也沒想到此人挾持商老爹只為一只烤草鼠,這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吧?
聶小二上下打量了一番此人,這是一個中年男子,手里提著一把玄鐵重劍,臉上也有胡茬,最重要的吃人的頭發卻是如短草,面容堅毅,棱角分明,臉上總是帶著略有略無的笑意。
聶小二見對方不像是說笑,卻是小心翼翼地將草鼠遞了過去,那人卻也不太講究,也顧不得燙,伸出手就抓在了手中開始撕咬了起來,東域的香料配合外焦里嫩草鼠肉卻是讓那人吃的滿嘴流油。
一邊吃一邊還贊嘆道:“小子,這手藝不錯!以后就跟著我為奴,每天烤來吃?!?
聶小二沒說話,他示意對方是不是應該放開商老爹了。
“哦,放他自然沒問題。只是現在我改主意了,你小子以后得跟著我。否者我就一劍剁了他的腦袋。”
聶小二見那人不像說笑,經歷一番思想掙扎后,卻是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道:“好,只要前輩放了他,小人一定相隨?!?
那人卻是解開了商老大的禁制,但是商老大一開口卻是對著聶小二說道:“小二你快走,快走?。〔挥霉芪遥タ~緲峰找幼蘭,告訴她爹爹對不起她。”
商老大也是個剛烈的人物,為了不讓聶小二受連累,卻是從腰間摸出一把短刀對著心臟插去。
“叮!”
然而那把短刀卻應聲而碎,卻是撞到了那玄鐵大劍上。
那持劍客略帶笑意的說道:“我說,你們兩個至于表現得如此慷慨就義的樣子嗎?行了,我也不玩你們了?!?
劍客將劍收了起來,卻是直接對聶小二說道:“小子,我看你骨骼清奇,是個可造之才。我這里有絕世劍譜一本,不知你是否有興趣學來?”
商老爹一聽,卻是松了一口氣,曾經也有前輩高人來收聶小二為徒,這樣的事情也沒少遇見,用他們的話來說,聶小二根骨上乘,是個修煉的好苗子,但是每一次聶小二都死活不愿意離開,只想守著他,商老爹也曾多次相勸,畢竟守著商隊終究是沒有加入高門大派來得舒坦。但是聶小二是個固執的人,任憑商老爹如何相勸都勸他不得。
如往常一樣聶小二搖了搖頭:“多謝前輩好意,小二本無拜師的想法。”
那劍客卻好奇的問道:“難不成,你不想修道成仙嗎?”
聶小二卻笑道:“天下修士三千萬,成仙了道又幾何?人活一世,得求問心無愧,得求瀟灑自在,門派中的爾虞我詐,晚輩也有所耳聞,晚輩著實不想深陷其中。”
那劍客哈哈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卻有此覺悟,果真不愧是絕世罕見的劍骨,小子,我最后問你一次,跟不跟我走?”
聶小二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然而那劍客又將大劍架在了商老爹的脖子上:“小子,好好考慮再說話?!?
聶小二卻是一頓,眼前這人完全不像是前輩高人,前一刻還說放過商老大,卻是幾息后又變卦了。
這一次那劍客卻是提前做好了準備,未給商老爹自縊的機會。
“小子,江湖風云已起,你這樣的家伙不該埋沒與市井間,來吧,老子給你一個乘風而起的機會。”
聶小二抱拳道:“前輩,晚輩實在不愿意涉足江湖恩怨,這一生不求大富大貴,但求與親近之人平安茍且,還請前輩成全?!?
那劍客見此,卻是收了劍擺了擺手丟出一本劍譜。
“罷了,我也不要求你跟我走。但是小子你一身劍骨若不學劍,簡直是暴遣天物。我這里有一本劍譜,閑來無事你就翻翻,若是哪天想通了就去西域驪龍城內城前大喊一聲,‘趙無極你個蠢驢,’自然就會有人帶你來見我。小子,江湖路遠,愿山水有相逢?!?
當聶小二抬起頭,卻發現那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而在他面前卻出現了劍譜,聶小二翻開劍譜,上書寫著幾個蒼勁有力地大字“破軍劍譜”。聶小二,念念有詞,那劍譜上的“破軍”二字好似有某種魔力深深的吸引著他,他情不自禁地翻開劍譜,甚至忽略了身邊的商老爹。
卻是不知過了多久,沉侵與劍譜玄奧劍道的聶小二終于回過神來。商老爹再一次勸道:“傻孩子,江湖路遠,你不必陪著我,去找尋自己的路吧!”
聶小二立馬將手中的劍譜放下,卻是跪在商老大面前:“商老爹,是你將我一手撫養成人的,這些年隨著你走南闖北,我深知江湖險惡,小二愿意常伴老爹左右,以報養育之恩?!?
商老爹搖了搖頭:“你這些年做的足夠多了,這一次你就聽老爹一句勸,不要在固執了,我看那劍客本領高超,江湖已亂,得尋個踏實的靠山?!?
商老爹將劍譜塞到聶小二的手中,在這過程中,商老爹卻未翻動劍去看劍譜中的內容。
“老爹...”
聶小二雙眼婆娑,不知作何言語。
“一個男子如此惺惺作態算哪門子道理?此事就這樣定了,這次你就聽老爹一次。你若想娶幼蘭,那也得有個高門大派的身份不是,難不成你想幼蘭跟著你一輩子吃苦?”
聶小二卻是一頓,這些年來,聶小二始終不愿意離開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商幼蘭。
但是事到如今聶小二卻不敢承認了:“老爹你誤會了,我一直把幼蘭當妹妹看待,絕非你想的那樣!”
商老爹卻笑道:“你這臭小子,向來不會說謊,你一說謊左邊臉上的汗毛就會翹起來。小二,我不管你把幼蘭當作什么,但是你得明白一個道理,在這亂世之中若無本事,終有一天會無法守護摯愛之人。如果當初我修為再高些,也不至于讓幼蘭她娘落入賊寇之手?!?
聶小二問道:“老爹,你告訴我究竟是誰?”
商老爹回:“怎么就憑你這小身板兒還想報仇,小二,我不告訴你是有原因的,你的脾氣我知道。我一說,你定會摸上去送死,總之此事就此作罷,將來等我作古后,我也是要帶進棺材里的。”
聶小二不依不饒:“老弟,你倒是說?。【烤故呛稳??”
商老爹閉口不談,一時間兩人相持不下,直到最后商老爹說道:“等你將來成為真正的強者,我自然會告訴你,現在你去跑個腿兒,去縹緲峰將幼蘭接出來。我聽幾個老腳夫說,縹緲峰最近生了亂子?!?
“老腳夫”是行商的別號,行商那是用腳步丈量山河的存在,自然也有了腳夫的稱號。
聶小二一聽去接商幼蘭,他腦海中不禁想到那一抹倩影。
說走就走,聶小二出得商老爹的帳篷,目之所及雖是白茫茫一片,但是對于常年行走在雪原上的他來說,卻是不難辨明方向。最后他提氣運起真氣,卻是宛如林中飛猿一般,雪上漫步卻不留足跡,如此急行三五里后,他探了探身后,這次法力上涌御空而走。他不想讓商會中的人知道他已經突破感魂境的事情,否者那樣商老爹有得念叨。
腳夫有腳夫的規矩,感魂境已經屬于是上修,按道理說是不能再和下修腳夫搶生意的,這是江湖上約定俗成的規矩,大家都要保證有飯吃,如此以來江湖才不會成為一潭死水。
東北方向,那正是縹緲峰的方向,商幼蘭就是拜在了縹緲峰上。要知道,縹緲峰那是北域的圣地,是滄瀾派所在,縹緲峰只是一個統稱。事實上縹緲峰上,有山峰無數,而在縹緲峰下有著北域唯一的一座大城,這里生活著雪域九成的人,他們有些是雪域的原住民,有些是縹緲峰上修行者的世俗親眷。
而此時縹緲峰無情殿,正上演著一出逼宮奪權的戲碼。
“李無情,事到如今你還有愚昧不堪地固執下去嗎?你不為自己,難道不為你無情殿的弟子考慮考慮?”
逼迫的是一名看起來頗為年輕的子弟,但是他的額頭上卻有一團黑氣凝聚,好似開了一枚豎眼。這名弟子,不是別人,正是曾經的二代弟子翹楚莫玄林,但是此時的莫玄林卻非彼時的莫玄林,在他的身后糾集了十數名如他一般年輕的弟子,與莫玄林一樣他們的眉間都有一團團黑氣附著。
而在這十幾名弟子身后,站著的是滄瀾派所剩不多的聽話的長老,至于其他長老,不是被囚禁就是被這些人殺了。此時,莫玄林正帶著一行人來逼宮,他們已經斬了滄瀾派的前尊主軒轅墨杵,而今卻是帶人圍住了滄瀾派的“頑固”勢力。
而在無情殿的大殿中,此時正盤坐著一群耄老,他們曾是滄瀾派真正的底蘊,但是如今戰死的戰死,屈服的屈服,卻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十幾名耄老,如今他們僅僅地圍在李無情身旁。軒轅墨杵在被這些狗崽子襲殺之際,曾把滄瀾派尊主之位傳給了李無情。
而十幾名耄老拼死護衛著尊主板指和滄瀾派的仙器崆峒印送到了李無情處,然而這幾位耄老沒有想到的是,對方反應居然如此之快,他們前腳剛到,后腳就對方就追了上來。這些北域域外天魔蠱惑的狗崽子卻又要干欺師滅祖的事情。
滄瀾界的大變始于域外那一戰,無數黑影散落諸天萬萬界,而作為距離最近的大界,滄瀾自然是近水樓臺先得月,成千上萬縷黑影從天而降,而得到的人無不是修為突飛猛進,一些人很快就超越了劫境桎梏,達到了那個玄之又玄的境界。
而莫玄林這些狗崽子卻是命好,在雪原上得到了那黑影,后來他們發現黑影之間可以互相吞噬,于是乎莫玄林糾結了一幫班底,開始對北域境內的黑影者進行獵殺。有的人因為根基或者天賦的因素,黑影的提升并不大,有的人或許從凡人一夜間變成了通玄,而有的人或許從通玄一夜間變成了紅塵仙的境界,卻是不一而足。
沒有人知道,其中規律,但是有一個特點就是,那得到黑影之人,必定是心靈扭曲,殘暴弒殺之人。就這樣,莫玄林橫掃完北域后,他把目光瞄向了師門。因為他知道,如今的整個滄瀾界都發生了前所未有的亂局,那是黑影帶來的機遇。
莫玄林的野心隨著實力的暴漲而暴漲,他要一統滄瀾,在嘗到黑影對實力的提升后,他如癡如醉,但是一直以來他都未曾尋覓道一劍好兵器,最后他把目光投向了滄瀾派尊主軒轅墨杵。莫玄林沒有想到的是,軒轅墨杵早有警覺。在他率領一眾吸收黑影的強者準備襲殺軒轅墨杵時,卻一頭撞到了對方的大陣里,但是軒轅墨杵遠遠低估了莫玄林等人的實力。十幾位黑影者,其中有三名莫玄林的心腹實力已經超越了劫境。此一役滄瀾派的底蘊大陣被破,軒轅墨杵被斬殺當場,十數位耄老攜尊主板指和遺命前往無情殿。
至于莫玄林為何遲遲不下令進攻無情殿,是因為一個人,準確的說是一名出塵的女子,她就是滄瀾派圣女李冰心。
此時李冰心正站在師傅李無情身旁,她目光冷冽地看著莫玄林,而在李冰心身后還有幾名無情殿的女弟子,其中最小的一位正是聶小二要找的商幼蘭。
李無情道姑打扮,她手上戴著象征著滄瀾派最高權力象征的碧玉板指,李無情將碧玉板指摘了下來對莫玄林說道:“你若肯放她們離去,這尊主板指給你有何妨?”
此言一出數位耄老疾呼道:“尊主萬萬不可給這浪子野心的賊人,他們受天魔蠱惑,怎能當得起我滄瀾派尊主。我滄瀾派立于世間數百萬年,向來作為滄瀾界的魁首,如今怎能屈服于邪魔,這天下人如何看我等?。∽鹬髂浝献鹬鞯膰谕?....”
莫玄林一聽卻笑道:“邪魔?我看你們這些老家伙是活得太久腦子不靈光了。我等哪里像邪魔,我等不過得到天賜靈機,這黑霧從未影響過我等。你們這是對力量的嫉妒,對強者的嫉妒。你以為我真的看上這狗屁的滄瀾派的尊主之位?老家伙們,時代變了!”
話語剛落,他身上卻爆發出一股蓋壓天下的氣勢,那氣勢遠遠高出劫境巔峰。
“我乃紅塵仙,當霸絕天下?!?
莫玄林豪氣如云,緊接著他目光火熱地看向李冰心:“圣女,你看,我莫玄林比之那狗屁不如的林峰如何?明日,我就去踏碎他的星隕門?!?
莫玄林又對李無情輕佻的說道:“無情殿主,我不介意師徒一起來的?!?
就在這時,無情殿外卻刮起了一陣無名狂風,緊接著莫玄林就看到了一個人影出現在他的身旁。
莫玄林驚呼道:“瞬移!”
“轟!”
一陣煙塵滾滾過后,無情殿的一角卻是轟然倒塌,那是莫玄林身體撞的,無情殿一方卻是露出了喜色。就當他們準備感謝突然殺出的神秘高手時,莫玄林卻像個沒事兒人似的戰了起來。
莫玄林惱怒道:“你是何人?”他目光警惕,能夠瞬移的人多半和他是同道中人,但是讓他意外的是卻沒有發現對方眉心有黑影。
那人看了看那滾滾煙塵,卻是搖了搖頭說道:“果然,動漫誠不欺我,真有煙無傷??!”
緊接著直接忽視莫玄林轉過頭對李無情深情地說道:“梅花似雪,雪似梅花,我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