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
“頭兒，那位修理工的公司監控可以證明，沒有嫌疑。”
小李坐下，看著筆錄本，嘆氣，“這案子真沒地方下手。”
“這兇手，心理素質不錯。”老王靠椅子里，喝了口水，看監控錄像。
監控直沖著井蓋，還挺清晰，只是不知道死者的死亡時間，和拋尸時間相差多少。
另外，這個下水道口，是不是第一拋尸現場，也不能確定。
目前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兇手的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強。
程鋒倒了杯水，坐下，“給清理公司打電話的人，查到了嗎？”
“查到了。”小李翻開筆記本，敲了兩下，
“根據電話查證，這人叫張大橋，四十歲，在飯店一條街開了個小飯店。”
“江源已經去找人了，應該快回來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江源回來了，帶著個男人。
男人四十來歲，比較胖，圓臉，小眼睛，雙下巴明顯。
頭上戴著廚師帽，身上系著白圍裙，袖子上，套著白套袖。
圍裙和套袖上，帶著油點子。
身上，還帶著股油煙味兒。
“頭兒，這位就張大橋。”江源說。
張大橋進門，先掃了眼警局，許是這地方的氣氛莊嚴肅穆，容易讓人害怕，他特別客氣，
“警察同志……”
“坐。”程鋒指了下椅子，“別緊張，只是問兩句話。”
“你問，我說，我什么都說。”張大橋坐下。
程鋒拿起筆，做筆錄，“你給下水道清理公司，打的電話？”
“是。”張大橋說：“那條街，凈飯店，什么東西都往下水道里扔，特別容易堵，一堵就泛味兒。”
”你說吃飯的地方，臭烘烘的，誰還來。”
“晌午我扔垃圾，路過下水道井口，那味道，像死了一堆老鼠，別人不打，我打，我就給清理公司打電話了。我沒想到……”
說到這兒，他臉有點白，“我真沒想到，有死人，還、還一塊一塊的。”
“他媽的！那是人，不是豬，你殺了人家，還剁那么碎，那他媽是人干的事兒嘛！”
程鋒想了一下，“有沒有聽說，那天街有人失蹤？”
琢磨半天，張大橋搖頭，“沒，街上都是飯店，哪家都有幾個服務員。”
“有本地的，有外地來的，人雜，沒聽說有人失蹤。”
程鋒記下筆錄，又問了兩句，張大橋一一回答了，看不出有什么不對。
吩咐，“小李，排查一下失蹤人口。”
“是，頭兒。”小李去搜索數據庫了。
把張大橋交給江源，程鋒站起來，“我去趟法醫組。”
目前別說死者身份了，男女都沒辦法確定，案子一團亂麻。
法醫組那邊，應該會有些線索。
天已經黑透了，法醫組實驗室里，燈火通明。
無影燈一開，把實驗照得亮堂，白慘慘的。
法醫們把塑料袋，放上解剖臺。
老劉問，“組長，怎么干？”
“沒別的辦法，拼吧。”方惠戴上口罩，還有白手套，看看小韓，又看看唐安安，
“現在，我們要把尸塊拼裝起來。”
“要是受不了，就去干點別的。”
“媽媽，我來。”唐安安已經把口罩手套戴上，去拿尸塊了，那淡定的樣子，像抓著塊豬肉。
一個小丫頭都這么厲害，小韓也給自己做了做心理建設，戴上手套了，
“組長，我也試試。”
老劉笑了，“行，都是好苗子。”
“這活兒就得人多，一個人干，得干好幾天。”另一位老法醫搭話。
“干吧。”方惠卷了卷袖子，把那堆爛肉倒出來。
肉上面都是淤泥，要拼湊還原，必須清洗。
一塊一塊地清洗干凈，給他們辨認，屬于哪個部位。
肉塊切面不算整齊，偶爾有小豁口，像被菜刀，或者斧頭之類的東西剁的。
肉塊大小不一，有些沒連著骨頭，加上皮肉腫脹，很難分清，是哪部分的肉。
連著骨頭的比較好辦，唐安安接過來，看骨頭橫截面，來確定部位。
實驗室門打開，輕輕響了一聲。
唐安安回頭看了下，是程鋒來了，問他，
“隊長，吃飯了沒？”
唐安安跟著法醫組回來的，比較早，先往家里打個電話，跟爸媽報備過，就去吃飯了，還沒和程鋒碰面。
“吃過了。”程鋒過來，站一邊看，“吃沒吃飯？”
“吃過了。”唐安安低頭，接著收拾碎塊，問，
“有頭骨嗎？”
她需要頭部的骨頭，來還原五官。
老劉接過話，“要是有，也剁碎了。
“沒事。”唐安安說：“能拼起來就行。”
程鋒說：“我已經請清理公司，清掃下水道了，如果有遺漏的尸塊，會送到警局。”
“死者是女人。”方惠拿著一塊軟肉，遞給小韓。
小韓接了，手微微發抖。
后面，頭部組織出現了，頭發，眼球，鼻子，都一塊一塊的，里面摻雜著骨頭。
有億點點恐怖。
“給我吧。”唐安安接過來，一點一點地拼。
“小苗兒，緝毒案破得那么漂亮，局長夸沒夸？”老劉大概是擔心，這么點兒小苗心理承受不住，和她聊天，轉移轉移注意力。
某小苗兒拿起帶著頭骨的頭發，淡定得，像拼拼圖，“說了，局長說，年底發獎金……”
頭發里掉出來一塊東西，黑色的，綠豆大小一塊，很鋒利。
“這是什么？”唐安安伸手摸。
“別動。”程鋒戴上白手套，捏起貼片，翻轉著看了幾眼，放進證物袋，“像刀刃上掉下來的。”
可能頭骨太硬，崩斷了刀刃。
撿走貼片，繼續干活，這拼圖一拼，就到了凌晨五點。
外面天快亮了。
可是，還是缺了，缺了一條腿，半只胳膊，頭部只有三分之二。
缺了一只眼睛，一只耳朵，還有那部分頭骨。
即便拼湊起來的五官，也是按骨頭橫截面拼起來的。
五官腫脹變形，沒有人模樣。
另外……還有一堆，缺失的內臟。
程鋒一直等在旁邊，說不清是等證據，還是守著他們家小丫頭。
不管怎樣，尸體已經初步還原。
小韓拿相機，記錄尸體狀態，每一張都是高清圖。
老劉檢查過尸體，說：
“死者，女性，二十六，到二十八歲。”
“死亡時間，大約八天。”
“死者右腿，左小臂缺失，頭骨三分之一缺失。”
“嗯。”方惠對程鋒說：“目前知道的，就是這些，中午會出一份書面說明，送到刑警隊。”
“DNA檢測結果，晚上六點來拿。”
她脫下手套，接著說：“先休息一下吧，這案子，不能著急。”
程鋒看他們家小丫頭，“回家休息。”
“哦。”唐安安倒是挺精神的，洗了洗手，過來說：
“媽媽，拍完照片，發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