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臺之上的虎皮椅,此刻像是鋪了層冰碴子。上官悅后背抵著椅面,能清晰感受到狼皮絨毛下的涼意,可這點冷意,遠不及右臂傳來的麻痛——那痛感像是生了根的藤蔓,每一次心跳都帶動著藤蔓收緊,順著血管往心口鉆,連帶著指尖都微微發顫。她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額角的冷汗順著鬢角滑下來,滴在玄色勁裝的衣襟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卻沒時間去擦。左手死死按在扶手邊緣,指節泛白,目光如淬了冰的刀鋒,掃過臺下每一張面孔,連人群縫隙里藏著的小動作都沒放過。
校場內的氣氛凝滯得能擰出水來。擂臺上的比試還在繼續,可先前的狂熱早沒了蹤影。一個穿灰布短打的漢子握著鋼刀,對面是個拿長槍的小寨主,兩人你來我往打了十幾回合,動作卻都透著遲疑——漢子每揮一刀都要往人群邊緣瞟一眼,生怕暗處突然飛來暗器;長槍寨主刺出的槍尖總留著三分力,像是怕用力過猛會露出破綻。臺下的觀眾也沒了起哄的興致,大多縮著脖子,交頭接耳的聲音壓得極低,偶爾有人抬頭看高臺,眼神里滿是忌憚。
熊闊海還在擂臺上站著。他光著膀子,古銅色的皮膚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傷口——有被鋼刀劃的,被毒針刺的,還有被石灰粉迷了眼后揉出來的紅痕。此刻他正靠在擂臺柱子上喘氣,胸口起伏得像風箱,手里攥著半塊啃剩的干餅,胡亂往嘴里塞,餅渣掉在滿是血污的胸口上也不在意。方才又贏了一場,距離“連贏十場”的目標只剩一場,可他臉上沒半點喜色,反而皺著眉,時不時往臺下掃一眼,顯然還在記恨剛才那偷襲上官悅的刺客——在他看來,那刺客壞了“比武的規矩”,更掃了他的威風。
“還有誰上來送死?”熊闊海嚼著干餅,含糊不清地喊了一聲,聲音沒了之前的洪亮,帶著幾分疲憊。臺下沒人應聲,幾個原本躍躍欲試的小頭目都往后縮了縮——誰都不想當這“最后一場”的墊腳石,更怕剛上臺就被暗處的黑手盯上。
就在這死水般的沉默里,一個身影慢悠悠地走上了擂臺。
來人是個老頭,看著得有六十多歲,穿一件打滿補丁的百衲衣——補丁的顏色五花八門,有藍色的粗布,有褐色的麻布,甚至還有一小塊紫色的絲綢,像是從垃圾堆里撿來的布料拼起來的。他頭發亂得像茅草,用一根麻繩隨便捆在腦后,幾縷灰白的發絲垂在臉前,遮住了大半表情。腰間掛著十幾個大大小小的皮袋,有的裝著銅制的小零件,有的露著幾根鐵絲,走起路來“嘩啦嘩啦”響,活像個走街串巷的貨郎。
“老朽‘百囊仙’,特來領教熊寨主高招。”老頭走到擂臺中央,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說話間還咳嗽了幾聲,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慢悠悠地拿起毛筆,在生死狀上按了個手印——他的手指干瘦,關節突出,指甲縫里還沾著黑色的油污,看起來半點力氣都沒有。
熊闊海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嗤笑出聲:“老棺材瓤子,你能扛住老子一拳嗎?趕緊滾下去,別在這兒礙眼,臟了老子的擂臺!”
“百囊仙”也不生氣,嘿嘿笑了兩聲,露出滿口黃牙,牙縫里還塞著菜葉:“熊寨主力氣大,老朽自然比不過。不過嘛,這打架跟劈柴不一樣,光靠力氣,未必能贏。”他一邊說,一邊從腰間最左邊的皮袋里掏出一把黑乎乎的東西——那東西像細沙,卻比沙子重,落在手里“沙沙”響,仔細看能發現是磨得極細的鐵砂,每一粒都閃著冷光。
熊闊海哪耐煩聽他廢話,把手里的干餅往地上一扔,拍了拍胸口:“少跟老子扯這些有的沒的!要打就打,不打就滾!”話音剛落,他大步往前沖,右腳在擂臺上一跺,黃土都濺起半尺高,右手攥成拳頭,帶著呼嘯的風聲,直往百囊仙的胸口砸去——這一拳用了七分力,足夠把一個壯漢砸飛出去,他覺得對付這老頭,根本不用盡全力。
百囊仙站在原地沒動,直到熊闊海的拳頭快到跟前時,他干瘦的手指突然動了——不是去擋拳頭,而是極其隱蔽地往身前的鐵砂上彈了一下。那動作快得像蚊子叮人,若不是陽光剛好從云層里漏出來,根本沒人能看清。
“咔嚓……嘣!”
幾聲細得幾乎聽不見的機括聲響起。
熊闊海腳邊的幾顆鐵砂突然彈了起來!每顆鐵砂在空中都“啪”地展開,變成了一朵指甲蓋大小的蓮花狀鐵蒺藜,邊緣的倒刺閃著寒光,直往他的腳踝扎去!更要命的是,還有一根近乎透明的細鋼絲從鐵砂堆里彈出來,橫亙在他膝蓋下方——那鋼絲細得像頭發絲,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卻繃得極緊,顯然能輕易割斷皮肉。
臺下瞬間響起一片驚呼!
“那是什么東西?!”
“鐵蒺藜!還有鋼絲!這老頭耍詐!”
“熊寨主小心腳!”
高臺上,上官悅的瞳孔猛地一縮。她看得清楚,那鐵砂不是普通的鐵砂,而是中空的機關,里面藏著彈簧,一碰到外力就會展開;那鋼絲也不是隨便拉的,顯然是提前算好了熊闊海的步幅,剛好卡在他落腳的位置。這老頭根本不是來“比武”的,是來“設陷阱”的!這種精巧的機關術,她只在現代的博物館里見過類似的模型,沒想到在這個世界真能見到。
熊闊海也驚出一身冷汗。他沖勢正猛,收腳已經來不及了,眼看就要踩上鐵蒺藜、被鋼絲絆倒,千鈞一發之際,他猛地往前一撲,身體像個大肉球似的在擂臺上滾了一圈——這動作狼狽至極,胸口和胳膊都蹭破了皮,沾了滿是血污的黃土,卻堪堪避開了陷阱。
“嗤啦!”盡管躲得快,他右腿的皮褲還是被鋼絲劃開了一道大口子,從大腿到膝蓋,露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瞬間涌了出來,染紅了褲腿。
“老雜毛!你敢使詐!”熊闊海從地上爬起來,指著百囊仙破口大罵,聲音里滿是憤怒和后怕,“這是比武!不是耍陰招!你這算什么本事?!”
“百囊仙”咂了咂嘴,一臉惋惜的樣子:“哎呀呀,差一點就碰到了。熊寨主這反應,老朽佩服。不過嘛,”他指了指生死狀,“上面寫的是‘拳腳兵刃,皆無禁忌’,老朽這機關,也算‘兵刃’的一種,沒壞規矩吧?”
這話無賴至極,卻讓人無法反駁。臺下的人都面面相覷,有的覺得這老頭太陰險,有的卻看得眼睛發亮——顯然是覺得這種“以巧勝拙”的法子,比硬拼力氣有意思多了。
熊闊海氣得七竅生煙,卻也知道跟這老頭講道理沒用。他咬了咬牙,不敢再貿然沖上去,只能小心翼翼地繞著鐵砂堆走,想從側面偷襲。可百囊仙像是早料到他會這么做,腳步輕輕移動,雙手從不同的皮袋里掏出東西——有時是幾顆石子,扔在地上就變成了會彈起的尖刺;有時是一小包粉末,撒在空氣中就冒出刺鼻的煙霧;甚至還從懷里摸出一個巴掌大的銅制小弩,對著熊闊海的腿就是一箭,幸好箭沒淬毒,只是擦破了皮。
一時間,擂臺上滿是機關陷阱。熊闊海空有一身蠻力,卻像是闖進了迷宮,每走一步都要提心吊膽,時不時還要躲避突然飛來的冷箭、彈起的尖刺,狼狽得像只被貓戲耍的老鼠。臺下的噓聲越來越大,巨熊崗的嘍啰們氣得直跺腳,卻也不敢上臺幫忙,只能在下面喊“寨主加油”。
高臺上,上官悅看得極其認真。她右手悄悄在懷里摸出一個小本子——這是她穿越后用來記東西的,上面畫著黑風寨的地形圖,此刻她飛快地用炭筆在本子上畫著鐵蒺藜的形狀、鋼絲的位置,嘴里默念著:“鐵砂機關,內置彈簧,觸發力度需三分;鋼絲高度,膝蓋下方三寸,適合對付高壯目標……”她知道,這種機關術若是能用到黑風寨的防御上,比如在山門處埋上類似的陷阱,以后再有人來偷襲,就能輕松應對。
打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熊闊海終于忍無可忍。他怒吼一聲,沖到擂臺邊,抱起一根用來固定狼頭旗的粗大木樁——那木樁有碗口粗,足有百十來斤重。他雙手抱著木樁,像舉著攻城錘似的,對著擂臺上的機關陷阱猛地橫掃!
“砰!砰!砰!”
木樁砸在地上,把鐵蒺藜砸得變形,把鋼絲砸斷,把銅弩砸得稀爛。百囊仙見自己的機關被破壞得差不多了,嘿嘿一笑,也不戀戰,縱身跳下擂臺,對著熊闊海拱了拱手:“熊寨主蠻力過人,老朽認輸,認輸!”說完,提著滿是皮袋的腰,慢悠悠地擠出人群,消失不見了。
熊闊海站在擂臺上,抱著木樁喘粗氣,胸口起伏得更厲害了。他贏了,卻贏得一點都不痛快,反而滿肚子火氣,只能對著臺下吼:“還有誰?!趕緊上來!別浪費老子時間!”
臺下沉默了片刻,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了起來:“奴家來陪熊寨主玩玩如何?”
人群分開,一個女子走了出來。她穿一件淡紫色的紗裙,裙擺上繡著密密麻麻的蝴蝶花紋,走動時裙擺飄動,像有無數只蝴蝶在飛。她臉上蒙著一層薄紗,只露出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眼波流轉間,帶著幾分勾人的媚意。腰間系著一個香囊,里面裝著不知名的香料,走過來時,空氣中都飄著淡淡的異香。她手里沒拿兵器,只是捏著一塊絲帕,輕輕扇著風,自稱“幻蝶夫人”。
“又是個娘們?”熊闊海皺了皺眉,語氣里滿是不耐煩,“你也想用陰招?”
“奴家哪敢跟熊寨主用陰招呀。”幻蝶夫人嬌笑一聲,聲音軟得像棉花,“奴家只會跳跳舞,要是熊寨主覺得奴家跳得好,就算奴家贏,好不好?”
這話聽得臺下一陣哄笑,不少人盯著幻蝶夫人的身段,眼神里滿是猥瑣。熊闊海也覺得這女人是來胡鬧的,不耐煩地揮揮手:“趕緊打!別浪費時間!”
幻蝶夫人也不生氣,輕輕轉了個圈,紗裙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她開始跳舞,動作很慢,卻很有韻律——時而抬手,像蝴蝶展翅;時而彎腰,像柳枝拂水;時而旋轉,裙擺上的蝴蝶花紋仿佛活了過來,在空中飛舞。隨著她的動作,腰間的香囊里飄出更多的異香,還夾雜著一些五彩斑斕的粉末,隨著她的舞步,撒在擂臺上空。
熊闊海起初還警惕地看著,想等她露出破綻就動手。可看了一會兒,他覺得眼皮越來越重,眼前的幻蝶夫人似乎變成了好幾個,周圍的擂臺也變成了花海,無數只蝴蝶在他身邊飛,耳邊還傳來輕柔的歌聲。他的眼神漸漸迷離,手里的木樁“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身體也開始晃悠,嘴角甚至露出了癡笑,嘴里喃喃自語:“蝴蝶……好多蝴蝶……真好看……”
臺下的人也看呆了,有的眼神開始發直,有的下意識地跟著晃頭,顯然也受到了異香和粉末的影響。高臺上,上官悅立刻捂住鼻子,還示意身邊的王大錘和趙小刀也捂住——她能聞到那異香里有曼陀羅和迷迭香的味道,都是能讓人產生幻覺的東西,這女人用的是迷術!
就在這時,幻蝶夫人突然停止跳舞,快步走到熊闊海身邊,伸出手指,在他腰上輕輕一點。熊闊海“噗通”一聲倒在地上,像睡著了似的,嘴角還掛著笑,睡得很沉。
“熊寨主,承讓了。”幻蝶夫人對著臺下福了福身,聲音依舊嬌柔,眼神里卻閃過一絲得意。
臺下瞬間炸了鍋!
“這是什么邪術?!”
“熊寨主怎么睡著了?”
“這女人的香有問題!肯定是迷藥!”
巨熊崗的嘍啰們急了,就要沖上臺,卻被黑風寨的狼兵攔住了——孫瘸子拿著生死狀,大聲喊:“生死狀上寫了,拳腳兵刃皆無禁忌!幻蝶夫人沒壞規矩!這一場,幻蝶夫人勝!”
巨熊崗的人雖然生氣,卻也沒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狼兵把熊闊海抬下去。幻蝶夫人也跳下擂臺,在一群人的簇擁下,慢悠悠地離開了校場。
接下來上臺的人,一個比一個奇怪。
先是個穿獸皮的漢子,手里牽著一只黑豹。那黑豹通體漆黑,沒有一根雜毛,琥珀色的眼睛里滿是兇光,爪子鋒利得像刀子。漢子自稱“馴獸師”,上臺后也不跟對手動手,只是吹了聲口哨。黑豹立刻撲了上去,速度快得像一道黑影,對著對手的胳膊就是一口,還伸出爪子撓了幾道血痕。對手拿著鋼刀想砍黑豹,卻被漢子用鞭子纏住了手腕,最后只能認輸——誰也不想跟一只瘋狗似的豹子拼命。
然后是個瘦高的漢子,穿一件灰色長袍,手里拿著一個竹哨。他自稱“口技者”,上臺后也不拿刀槍,只是吹了聲哨子。頓時,擂臺上響起了“咻咻”的暗器聲,一會兒從東邊來,一會兒從西邊來,嚇得對手四處張望,手里的刀舞得像風車。可等了半天,也沒見有暗器飛來——原來那都是漢子用嘴模仿的聲音。對手剛反應過來,漢子已經沖到他身后,一拳砸在他背上,把他打倒在地。
奇技淫巧,層出不窮。
擂臺賽變得越來越光怪陸離,臺下的觀眾也從最初的鄙夷,變成了震驚和興奮。有人覺得這些手段太陰險,有人卻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為臺上的人鼓掌叫好。黑風寨的狼兵們也看呆了,王大錘站在上官悅身邊,嘴里不停嘟囔:“這都什么跟什么啊……比武還能這么玩?”
熊闊海被抬下去后,過了半個時辰才醒過來。他醒來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沖上臺找幻蝶夫人算賬,卻被巨熊崗的副手攔住了——副手勸他,現在上臺太吃虧,不如養養精神,等下一場再贏回來。熊闊海雖然生氣,卻也知道副手說得對,只能坐在臺下,氣鼓鼓地看著擂臺。
接下來的幾場,熊闊海又上臺贏了兩場——一場對手是個用毒的,被他用木樁砸飛了;一場對手是個用暗器的,被他躲過后一拳打倒。算下來,他已經連贏九場了,只差最后一場,就能成為“擂主”,等著別人來挑戰。
可連續的打斗,加上之前中了迷藥、被暗器劃傷,熊闊海的狀態越來越差。他站在擂臺上,臉色發白,嘴唇干裂,胸口起伏得像快散架的風箱,手臂也開始微微發抖,顯然已經是強弩之末。
“還有誰上來?”熊闊海喊了一聲,聲音里滿是疲憊,沒了之前的氣勢。臺下沒人應聲——誰都不想當這“最后一場”的墊腳石,更怕剛上臺就被熊闊海拼死反擊。
就在這時,一個細弱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我來試試。”
人群分開,一個女子走了出來。
她穿一件洗得發白的灰布衣裳,袖口和褲腳都縫著補丁,頭發梳成簡單的麻花辮,用一根藍色的布條系著,看起來像個普通的農家姑娘。她身材纖細,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臉上沒施粉黛,卻長得清秀,尤其是一雙眼睛,又大又亮,透著幾分怯生生的感覺。她手里拿著一把短柄藥鋤——鋤頭是鐵制的,磨得很亮,上面還沾著新鮮的泥土和幾根草根,顯然是剛從地里挖完東西就來了。
她走上擂臺,腳步輕輕的,幾乎沒聲音,手指緊緊攥著藥鋤的木柄,指節都有些發白。走到熊闊海面前,她還笨拙地行了個禮,聲音細若蚊蚋:“小……小女子阿青,請……請熊寨主指教。”
臺下頓時爆發出一陣哄笑!
“哪來的丫頭?這是來種地的吧?”
“熊寨主,你可得輕點,別把人家打哭了!”
“這藥鋤能打人嗎?怕是連熊寨主的皮都劃不破!”
巨熊崗的嘍啰們也笑了,之前的郁悶一掃而空,紛紛喊:“寨主,趕緊贏了她!別跟她浪費時間!”
熊闊海也愣了一下,隨即皺起眉,不耐煩地揮揮手:“小丫頭片子,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趕緊下去,別在這兒礙事!”
阿青卻搖了搖頭,聲音雖然小,卻很堅定:“我……我想試試。熊寨主,您……您手下留情就好。”
“你這丫頭怎么聽不懂人話?”熊闊海氣得臉色發青,他現在連抬手的力氣都快沒了,哪有功夫跟這丫頭磨蹭,“再不走,老子就不客氣了!”
阿青還是沒走,只是往后退了一步,雙手握著藥鋤,擺出了一個防御的姿勢——那姿勢很笨拙,像是剛學的,連藥鋤的方向都握反了。臺下的哄笑聲更大了,有人甚至開始扔小石子,喊著“下去!下去!”
高臺上,上官悅卻沒笑。她的目光緊緊盯著阿青,還有臺下那伙低調人馬——阿青走出來時,眉疤漢子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雖然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卻沒逃過上官悅的眼睛。她還記得,昨天這伙人跟禿鷲嶺的人沖突時,輕易就放倒了三個悍匪,阿青看起來柔弱,絕不可能是普通農家姑娘!
趙小刀也看出了不對勁,湊到上官悅身邊,小聲說:“寨主,這丫頭有問題。她走路的姿勢很穩,腳下有功夫,不像是沒練過的。”
上官悅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盯著。
擂臺上,熊闊海終于忍無可忍。他覺得這丫頭是故意耍他,怒吼一聲,用盡全身力氣,一拳朝著阿青的胸口砸去——這一拳沒留力,他想趕緊把這丫頭砸飛,結束這場無聊的比試。
拳頭帶著呼嘯的風聲,直逼阿青的胸口!臺下的哄笑聲瞬間停了,有人甚至閉上了眼睛,覺得這丫頭肯定要被砸飛出去,說不定還會受重傷。
就在拳頭快碰到阿青衣服的瞬間,阿青動了!
她的動作突然變快了,快得只剩下一道殘影!原本笨拙的姿勢瞬間消失,身體像風中的細柳,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柔韌度,往旁邊一滑,剛好避開了熊闊海的拳頭。那動作輕得像羽毛,熊闊海的拳頭擦著她的衣角過去,連她的頭發都沒碰到。
與此同時,阿青手里的藥鋤也動了。她手腕輕輕一翻,藥鋤的鋤尖對著熊闊海的右臂,輕輕一點——那動作快得看不清,像是只是碰了一下,沒用力。
熊闊海的拳頭落了空,他愣了一下,覺得右臂被碰的地方微微一麻,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也沒在意,準備回身再打。可剛一轉身,他突然覺得右臂變得沉重起來,像是灌了鉛,抬都抬不起來!
“你……你對我做了什么?!”熊闊海驚駭地看著自己的右臂,那只剛才還能舉起百斤木樁的胳膊,此刻軟塌塌地垂著,一點力氣都沒有,連手指都動不了。
阿青往后退了一步,依舊是那副怯生生的樣子,小聲說:“沒……沒什么。我只是……只是暫時封了您手臂上的氣血,一……一個時辰后就會好的,不會傷您的。”
“封氣血?”熊闊海懵了,他從沒聽過這種功夫,“什么封氣血?你到底用了什么邪術?!”
臺下的人也懵了。剛才那一瞬間太快,沒人看清阿青做了什么,只看到熊闊海的胳膊突然就動不了了,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臉上的笑容變成了震驚。
高臺上,上官悅的眼睛猛地亮了。她終于明白了——阿青用的是點穴!或者說是截脈!這種功夫只在武俠小說里見過,沒想到在這個世界真的存在!需要對人體的經絡氣血了如指掌,才能準確找到穴位,用巧勁封住氣血流通。這阿青看起來柔弱,卻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熊闊海又驚又怒,他不想認輸,只能用左手去打阿青。可阿青的身法太靈活了,她像只蝴蝶似的,在擂臺上飛來飛去,熊闊海的拳頭每次都差一點才能碰到她。更要命的是,阿青時不時會用藥鋤在他身上點一下——有時點在腰上,有時點在腿上,每次點完,熊闊海就覺得身體的某個部位變得麻木無力。
短短十幾息功夫,熊闊海就徹底癱了。他渾身軟塌塌地倒在擂臺上,像條沒骨頭的癩皮狗,除了眼珠能轉、嘴里能罵,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他看著阿青,眼神里滿是恐懼和不甘,嘴里罵著“妖女”“邪術”,聲音卻越來越小,最后只能氣喘吁吁地瞪著她。
全場死寂!
沒人說話,沒人起哄,甚至沒人敢喘氣。所有人都看著擂臺上那依舊怯生生的阿青,還有癱在地上的熊闊海,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這比任何血腥的廝殺都讓人害怕!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丫頭,竟然能輕易制服威猛無儔的熊闊海,這要是換了自己,豈不是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阿青看著癱在地上的熊闊海,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走到擂臺邊,對著高臺上的上官悅行了個禮,細聲細氣道:“寨主,他……他沒事的,只是暫時動不了。小女子……小女子贏了嗎?”
上官悅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震驚,點了點頭,聲音沉穩:“此戰,阿青勝。”
狼兵們立刻上臺,用擔架把熊闊海抬了下去。熊闊海躺在擔架上,還在罵罵咧咧,卻沒人再笑他——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戰,熊闊海輸得不冤。
阿青松了口氣,拍了拍胸口,像是完成了一件很費力的事情。她提著藥鋤,慢慢走下擂臺,回到了那伙低調人馬之中。眉疤漢子對著她微微頷首,眼神里沒有意外,顯然早知道她有這本事。其他幾個同伴也對著她笑了笑,沒人說話,卻透著一股默契。
臺下的人看著那伙人馬,眼神徹底變了——之前還覺得他們不起眼,現在卻滿是敬畏和探究。有幾個小山寨的頭目甚至悄悄往后退了退,生怕得罪了這伙深藏不露的高手。
高臺上,上官悅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她的腦子飛快地轉著:阿青會點穴,眉疤漢子看起來沉穩老練,其他同伴也個個身手不凡,這伙人到底是什么來歷?是某個隱世的門派?還是某個大人物的手下?他們來參加比武招親,到底是為了什么?是為了黑風寨的地盤,還是為了別的?
就在這時,校場入口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不是之前的喧嘩,而是一種帶著恐懼的騷動。像是一群羊突然看到了狼,所有人都在往后退,嘴里發出“嘶嘶”的吸氣聲,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一股沉重、暴戾、令人窒息的氣息,如同烏云般,瞬間籠罩了整個校場!
上官悅的身體猛地繃緊,右臂的傷口似乎又開始疼了。她抬頭看向入口,瞳孔驟然收縮。
只見一個身材異常高大的身影,在一群悍匪的簇擁下,緩緩走了進來。那身影比熊闊海還高半頭,肩寬背厚,穿一件黑色的貂皮大氅,大氅的領口和袖口都繡著銀色的狼頭花紋,邊緣還掛著長長的流蘇,走動時流蘇擺動,卻透著一股肅殺之氣。他的臉藏在大氅的陰影里,只能看到一雙眼睛——那眼睛像鷹隼,銳利得能刺穿人心,掃過之處,沒人敢與之對視。
他身邊的悍匪也個個不好惹——穿黑色勁裝,腰間別著長刀,臉上帶著刀疤,眼神兇狠,手里還提著鐵鏈,鐵鏈上掛著骷髏頭,走路時“嘩啦嘩啦”響,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鬼。
他們所過之處,人群如同潮水般退避,沒人敢擋在前面,甚至沒人敢大聲呼吸。校場里的喧囂瞬間消失,只剩下鐵鏈的“嘩啦”聲,還有那身影沉重的腳步聲,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上。
高臺上,王大錘的手緊緊握住了腰間的鐵棍,聲音有些發顫:“寨……寨主,是他!坐山雕!”
上官悅點了點頭,她的右手下意識地摸向腰后的電棍——那是她最后的底牌。她知道,真正的魔頭,終于來了。
坐山雕停下腳步,目光掃過擂臺,最后落在了高臺上的上官悅身上。那眼神里沒有驚艷,沒有貪婪,只有冰冷的審視,像是在看一件即將到手的獵物。
校場內的空氣,徹底凝固了。
一場新的風暴,即將來臨。
(本集完)
下集提示:第31集《強者誕生》
“坐山雕”親臨現場!其帶來的恐怖威壓瞬間震懾全場,連剛剛展現出詭異手段的阿青及其同伴也面露凝重。擂臺賽的氣氛變得無比壓抑。在絕對的實力和兇名面前,許多原本還想上臺一試的高手紛紛偃旗息鼓。最終,經過又一輪血腥而短暫的較量,一位實力遠超同儕、手段同樣狠辣兇殘的強者(很可能是“坐山雕”本人,或是他麾下最強的頭目,也可能是另一匹隱藏的黑馬)擊敗了所有敢于挑戰的對手,傲然屹立于擂臺之上,完成了十連勝的壯舉!他(或她)的目光穿透人群,牢牢鎖定高臺之上的上官悅,充滿了志在必得的占有欲和碾壓一切的強大自信。最終的挑戰即將來臨,上官悅能否憑借她的“現代法器”應對這遠超預期的絕世兇人?所有的陰謀、算計和隱藏的底牌,都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