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寒氣裹著兵站的餿味,像濕冷的抹布貼在人臉上。銅鑼聲“哐哐”地砸破寂靜,從兵站東側的哨塔傳出來,震得人耳膜發疼——那是催新兵集合的信號,敲鑼的兵卒顯然沒什么耐心,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氣,仿佛要把手里的鑼砸穿。
帳篷里的新兵們瞬間炸了鍋。有人揉著眼睛坐起來,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旁邊的人推了一把;有人摸黑找鞋子,慌亂中踩了別人的腳,引來一陣咒罵;還有個睡在馬桶邊的新兵,迷迷糊糊中差點栽進桶里,驚得他尖叫一聲,才算徹底清醒。
上官悅早就醒了——昨晚周虎回來報,窺探的是兵站的巡邏兵,似乎只是例行檢查,但她還是不敢放松警惕,睜著眼睛挨到了天亮。聽到銅鑼聲,她立刻起身,壓低聲音對身邊的狼兵說:“都打起精神,別露破綻,按之前說的做。”
狼兵們紛紛點頭,動作迅速地整理好破舊的衣衫。張鐵柱幫張老漢系好腰帶,周虎則把兩個少年的布包遞過去,小聲叮囑:“等下跟著我們,別說話,別亂跑。”
走出帳篷時,天剛蒙蒙亮,東方的天空泛著一層淡青色。校場上已經擠滿了人,數千新兵像被趕進圈的羊群,亂哄哄地擠在一起。有人裹著單薄的衣衫瑟瑟發抖,有人還在打著哈欠,還有人偷偷往嘴里塞著最后一口干糧——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有沒有飯吃。
校場中央的點將臺是用黃土夯成的,上面插著幾面褪色的軍旗,風一吹就耷拉下來,像沒了精神的狗尾巴。幾名披甲軍官按刀站在臺上,盔甲上的銹跡在晨光里泛著暗斑。最中間的是個絡腮胡校尉,臉膛黝黑,下巴上的胡子糾結在一起,他手里拿著根馬鞭,時不時往臺上的木樁上抽一下,發出“啪”的脆響,眼神里滿是不耐。
“都給老子站好!別他娘的擠來擠去!”絡腮胡校尉的聲音像破鑼,透過清晨的寒氣傳得很遠,“再敢吵鬧,就給老子拉出來打五十軍棍!”
校場上瞬間安靜了不少,新兵們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亂糟糟的隊伍勉強有了點形狀。幾個維持秩序的兵卒騎著馬在隊伍間穿梭,馬鞭時不時抽在地上,嚇得新兵們趕緊站好。
上官悅帶著六十人,被分到了靠近校場邊緣的方陣。這個方陣里大多是來自周邊山村的村民,一個個面黃肌瘦,眼神茫然,有的還背著破舊的包袱,里面裝著家里帶來的換洗衣物。相比之下,上官悅帶來的人雖然衣衫破舊,卻個個筋骨結實——狼兵們經過三個月的訓練,肌肉線條比普通村民緊實得多,站立時也下意識地挺直腰背,哪怕刻意放松,也透著一股和周圍格格不入的秩序感。
“看什么看?沒見過山里人?”馬三注意到旁邊一個新兵正盯著他看,故意粗著嗓子說了一句,還撓了撓頭,裝作憨厚的樣子。那新兵趕緊低下頭,不敢再看。
沒過多久,絡腮胡校尉又開口了,聲音依舊粗啞:“今天驗兵分營!想當戰兵的,就得有本事——力氣大、會射箭、能耍刀槍!沒本事的,就去輔兵營搬石頭、挖壕溝,或者去民夫營喂馬做飯!別想著濫竽充數,上了戰場沒人救得了你!”
他頓了頓,馬鞭往臺下一指:“驗兵分三項——氣力、射術、兵器!都給老子聽清楚規則,別到時候哭爹喊娘!”
話音剛落,幾個兵卒推著幾輛小車走了過來,車上放著石鎖、獵弓、木刀木槍。石鎖有三十斤、五十斤兩種,獵弓是最劣質的那種,弓弦都有些松了,木刀木槍更是粗糙,邊緣還帶著毛刺。
驗兵開始了。各個方陣依次上前,負責記錄的書吏坐在小桌后,手里的毛筆在名冊上飛快地劃著,臉上沒什么表情——顯然已經見慣了這種場面。
“下一個!舉石鎖!”負責氣力測試的兵卒喊道。
一個滿臉黝黑的村民走到石鎖前,深吸一口氣,雙手抓住五十斤的石鎖,憋得臉通紅,才勉強把石鎖舉到胸口,沒堅持兩秒就放了下來。書吏抬頭看了一眼,在名冊上寫了“丙中”,揮揮手讓他過去。
“廢物!連石鎖都舉不穩,還想當戰兵?”旁邊一個兵卒嗤笑道,引來周圍一陣哄笑。那村民臉漲得通紅,低著頭快步走了。
終于輪到上官悅所在的方陣。負責他們這片的是個面色焦黃的隊正,姓劉,看年紀約莫四十歲,臉上沒什么肉,顴骨高高凸起,眼神倨傲得像只公雞。他歪戴著皮盔,盔帶松松垮垮地掛在脖子上,手里拿著名冊,手指在紙頁上隨意地劃著。
“黑山坳村的?”劉隊正拖長了聲音,眼神掃過隊伍,在張老漢等幾個老人和少年身上停留了一瞬,嘴角立刻勾起一抹譏誚,“就是那個躲在山旮旯里,連條正經路都沒有的村子?呵,我看你們還是直接去民夫營算了,省得浪費老子時間?!?
隊伍里的張老漢臉色發白,嘴唇動了動,卻沒敢說話——他知道,在這些軍官面前,反駁只會招來更難聽的話,甚至挨打。
“少廢話!趕緊開始!”劉隊正不耐煩地揮手,指向旁邊的石鎖,“先測氣力!能舉起五十斤的,不去民夫營;舉不動的,直接去那邊登記!”
第一個上前的是張老漢,他走到石鎖前,雙手抓住鎖柄,用力往上提,可石鎖紋絲不動。他喘了口氣,再次用力,臉憋得通紅,石鎖才微微離開地面,又重重地砸了下去。
“行了行了!別丟人現眼了!”劉隊正皺眉,對著書吏說,“記上,丁等,民夫營。”
張老漢低著頭,慢慢走到民夫營的登記處,背影看起來格外佝僂。
接下來是幾個真正的村民,他們常年種地,有點力氣,大多能勉強舉起石鎖,卻舉不高,動作也笨拙,書吏大多記了“丙下”或“丙中”。
輪到狼兵了。第一個是石頭,他身材矮壯,胳膊上全是肌肉,以前在禿鷲嶺時,能單手舉起百斤的石頭。此刻他走到石鎖前,故意磨蹭了一下,雙手抓住鎖柄,假裝用力,石鎖搖搖晃晃地被舉到腰間,他還“哎呀”喊了一聲,像是沒站穩,趕緊把石鎖放下,喘著粗氣說:“這……這石頭咋這么沉……”
劉隊正嗤笑一聲:“看你這體格,還以為多有力氣,原來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記上,丙下?!?
石頭低下頭,悄悄對后面的周虎使了個眼色,退到一邊。
周虎、馬三、張鐵柱等人依次上前,要么假裝手滑,要么舉到一半就放下,有的甚至還故意踉蹌了一下,把“笨拙”演得惟妙惟肖。劉隊正看得連連搖頭,嘴里不停罵著“廢物”“沒用的東西”,書吏也大多給了“丙下”的評級。
終于輪到上官悅。她走到石鎖前,故意低著頭,顯得有些膽怯。雙手抓住鎖柄時,她能感覺到石鎖的重量——五十斤對她來說不算重,以前訓練時,她能舉著三十斤的沙袋跑圈。但她不能暴露實力,只能裝作吃力的樣子。
她深吸一口氣,手臂微微用力,石鎖慢慢離開地面,卻只舉到一尺高,就故意晃了晃,趕緊放下,還假裝沒站穩,往后退了一步,捂著胳膊說:“好……好沉……我舉不動了……”
劉隊正早就沒了耐心,掃了她一眼,不屑地說:“細胳膊細腿的,還想當兵?我看你還是回家找你娘喝奶去吧!記上,丙下!”
書吏飛快地在名冊上寫下“陳悅,氣力丙下”,上官悅默默退到一邊,心里卻在盤算——接下來的射術和兵器演練,得藏得更徹底些,不能引起任何懷疑。
射術測試的靶子設在三十步外,是用麻布做的,上面畫著一個歪歪扭扭的人形,中心用紅漆涂了個圈。負責射術的兵卒遞過來一把獵弓,弓弦松得能塞進一根手指,箭也只有半根羽毛,看起來就沒什么準頭。
“拉滿弓,射中靶子就算過!”兵卒喊道。
一個村民接過弓,學著別人的樣子拉弓,可他沒什么力氣,弓弦只拉到一半就松了,箭歪歪扭扭地飛出去,落在離靶子老遠的草里。
“廢物!連弓都拉不開!”劉隊正罵道,聲音里滿是鄙夷。
輪到狼兵時,周虎第一個上前。他接過弓,故意手抖了一下,箭差點掉在地上。拉弓時,他只拉了一半,松手時還故意偏了一下,箭射在靶子旁邊的木樁上,彈了出去。
“哈哈哈!這箭射得比我家狗還歪!”周圍其他方陣的新兵哄笑起來。
劉隊正也氣樂了,指著周虎說:“你這小子,別浪費箭了!趕緊下去!”
李狗蛋上前時,更“離譜”——他連弓都沒拿穩,拉弓時直接把弓拉歪了,箭順著弓弦滑出去,差點打到旁邊的兵卒。兵卒嚇得趕緊躲開,對著李狗蛋吼道:“你他娘的想謀殺?。 ?
劉隊正捂著額頭,像是沒眼看,對著書吏說:“都記丁等!射術丁等!”
上官悅上前時,故意裝作不會握弓,手指握錯了位置,拉弓時還“哎呀”喊了一聲,說:“這弓怎么這么難拉……”箭射出去時,直接飛向了天空,掉在離靶子十幾步遠的地方。
“行了行了!別演了!”劉隊正不耐煩地揮手,“射術丁等!下一個!”
最后是兵器演練,兵卒們遞過來木刀木槍,讓新兵們比劃幾下,看看有沒有基礎。
張鐵柱接過木刀,故意亂揮,一會兒砍向左邊,一會兒砍向右邊,差點打到自己的腿,引來一陣哄笑;王小五拿著木槍,假裝不會握,槍桿掉在地上,他趕緊撿起來,臉漲得通紅;馬三更夸張,拿著木刀原地轉圈,像是在跳大神,連劉隊正都忍不住笑了:“你他娘的是來當兵的,還是來耍猴的?”
劉隊正看了沒幾個,就揮手叫停了:“別他娘的丟人現眼了!就你們這德性,上了戰場也是給敵人送人頭!”他指著輔兵營的方向,對書吏說,“都記上,輔兵營!讓他們去搬石頭、挖壕溝,也算有點用!”
“輔兵營”三個字像一道驚雷,炸在隊伍里。幾個真正的村民臉色瞬間慘白——他們早就聽說,輔兵營是最辛苦的,不僅要干重活,還經常被派去前線挖戰壕、運傷員,死亡率比戰兵還高!
狼兵們的眼神也冷了下來,拳頭悄悄握緊——他們是黑風寨的精銳,竟然要被派去干雜役?還要去當炮灰?
上官悅的心也沉了下去。她來邊關,是為了保護義父和村民,也是為了讓狼兵們在戰場上歷練,學習真正的行軍布陣。要是被分到輔兵營,不僅接觸不到核心戰事,還隨時可能送命,她的計劃就全泡湯了。
必須改變結果!但不能暴露實力,否則會引來高層的關注,身份隨時可能暴露。
就在書吏準備在名冊上寫下“輔兵營”時,上官悅上前一步,雙手抱拳,微微躬身,語氣恭敬卻帶著一絲不卑不亢:“隊正大人,可否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我們雖然力氣和射術不佳,但常年在山里生活,或許能為軍中出點力。”
劉隊正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這個剛才連石鎖都舉不穩的“小子”敢站出來說話。他上下打量著上官悅,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哦?你想給軍中出什么力?憑你剛才那點本事?還是憑你這張能說會道的嘴?”
周圍的哄笑聲更大了,其他方陣的新兵也探頭看過來,想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怎么收場。
上官悅沒有被嘲笑影響,依舊保持著恭敬的姿態,緩緩道:“隊正大人,我們來自黑山坳,那里全是山路,常年有野獸出沒。我們從小就在山里跑,辨識方向、攀爬山嶺、設置陷阱、負重趕路,這些都很熟練。軍中若是需要偵察探路、設置警戒陷阱,或者運送物資,我們或許能派上用場。”
她避開了戰兵需要的核心能力,只提了輔助技能——這些技能雖然不是戰場上的主力,卻是軍隊不可或缺的。比如偵察探路需要熟悉地形,設置陷阱能防備敵人偷襲,負重趕路能快速運送物資,這些都是輔兵營和戰兵之間的“中間地帶”,既不會引起懷疑,又能爭取到更好的分配。
劉隊正聞言,臉上的嘲諷淡了些,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重新打量了上官悅和她身后的狼兵。這些人雖然剛才表現得很“笨拙”,但個個身材結實,眼神也不像是純粹的農夫——尤其是那個叫石頭的矮壯漢子,手上全是老繭,一看就是常年干重活的,剛才舉石鎖時,眼神里沒有絲毫吃力,倒像是故意裝的。
“哦?設置陷阱?負重趕路?”劉隊正挑了挑眉,語氣里帶著懷疑,“你倒會挑話說??煽湛跓o憑,怎么證明你們有這個本事?”
上官悅心中微定,知道有戲。她回身看向狼兵,目光落在石頭身上——石頭以前在禿鷲嶺時,經常在山上設陷阱捕獵,小到兔子,大到野豬,都能困住,對陷阱的設置極為精通,而且他耐力驚人,負重跑十里路不在話下。
“石頭,出列?!鄙瞎賽偟吐暤馈?
石頭立刻站出來,雙手抱拳,對著劉隊正躬身:“小人愿為隊正大人演示?!?
劉隊正看了石頭一眼,又看了看遠處的校場邊緣——那里有一片雜草叢生的荒地,平時沒什么人去。他揮揮手,對身邊的兵卒說:“帶他去那邊,給他找些繩索、樹枝、鏟子,一炷香時間,讓他設幾個陷阱看看?!?
“是!”兵卒應道,帶著石頭往荒地走去,還讓人拿來了需要的工具。
校場上的新兵們都好奇地看著,連點將臺上的絡腮胡校尉也探頭看了過來。上官悅站在原地,表面平靜,心里卻有些緊張——石頭的陷阱技術沒問題,但必須把握好度,不能太精巧,否則會引起懷疑。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兵卒帶著劉隊正和上官悅等人來到荒地,只見石頭正站在一片雜草前,手里拿著一根樹枝,等著他們。
“隊正大人,您請看。”石頭指著腳下的雜草,“這里設了三個絆索陷阱,只要有人踩到繩索,旁邊的樹枝就會彈起來,纏住人的腿;那邊的草叢里,有兩個陷坑,上面鋪了雜草和樹枝,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還有兩個吊套陷阱,掛在樹上,能困住小動物?!?
劉隊正蹲下來,撥開雜草,果然看到一根細細的繩索埋在土里,一端系在旁邊的小樹上,樹上還綁著幾根較粗的樹枝,只要繩索被拉動,樹枝就會彈起來。他又走到陷坑邊,用腳踩了踩,雜草下面是空的,陷坑約莫有一人深,底部還鋪了些尖銳的樹枝——雖然簡單,卻很實用,若是在野外,確實能困住人或野獸。
“這陷阱……還真有點門道?!眲㈥犝酒鹕恚凵窭锏膽岩缮倭诵?,多了幾分認可。他是老兵,知道這種野外陷阱在偵察和警戒時有多重要——上次邊境巡邏,他們就差點踩中波斯人的陷阱,若不是有人發現,后果不堪設想。
“還有負重趕路?!鄙瞎賽偝脽岽蜩F,指向校場一側堆放的麻袋——那些麻袋里裝著沙土,每個約莫有三十斤,是用來修建營壘的,“隊正大人,我們愿背負兩個麻袋,繞校場跑十里路,若是有一人掉隊,甘愿受罰。”
兩個麻袋就是六十斤,繞校場十里路,對普通村民來說幾乎不可能,但對狼兵們來說,只是小菜一碟——他們訓練時,經常背負二十斤的沙袋跑十里,六十斤雖然重些,卻也能堅持下來。
劉隊正瞇起眼睛,看著上官悅——這個“少年”雖然看起來瘦弱,卻很有主見,說話條理清晰,而且身后的人雖然沉默,卻個個透著股沉穩,不像是普通的山里人。他心里盤算著:若是把他們分到輔兵營,確實可惜了;若是分到戰兵,他們的氣力和射術又不夠;不如……把他們分到跳蕩營?
跳蕩營不是主力戰兵,也不是純粹的輔兵,主要負責偵察、警戒、先鋒探路、修建營壘,有時也會參與小規模的戰斗,危險性比輔兵營低,也有機會立功,正好適合這群有“特殊技能”的人。
“哼,算你們有點歪才。”劉隊正收起了輕視,語氣卻依舊不算好,“罷了,看在你們還有點用處的份上,就不全去輔兵營了?!?
他拿起書吏手里的名冊,用毛筆在上面飛快地勾畫著,嘴里念道:“陳悅,及你身后這五十人,編入跳蕩營丙隊;其余老弱,還是去輔兵營,負責運送物資?!?
跳蕩營丙隊!
上官悅心中長舒一口氣,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這是目前最好的結果——既能接觸到一線戰事,學習行軍布陣,又不會立刻被推到最前線當炮灰,而且跳蕩營的偵察和警戒任務,正好能發揮狼兵們的優勢。
“多謝隊正大人!”上官悅連忙抱拳,語氣里帶著感激。
狼兵們也松了口氣,眼神里的緊張褪去,多了幾分安心。
劉隊正擺擺手,不耐煩地道:“別高興太早!跳蕩營也不是好待的!每天天不亮就要訓練,還要去前線探路,危險得很!要是你們跟不上,照樣會被踢去輔兵營!趕緊滾下去,去跳蕩營的區域報到!”
“是!”上官悅應道,帶著狼兵們轉身離開。
走在校場上,上官悅能感覺到幾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回頭看了一眼,點將臺上的絡腮胡校尉正盯著她,眼神里帶著審視;不遠處的另一個隊正也在看她,手里還拿著名冊,似乎在記錄什么。
她心中一凜——藏拙還是沒能完全成功,他們的“特殊技能”還是引起了注意。雖然目前沒什么危險,但以后必須更加小心,不能再暴露任何異常。
跳蕩營的區域在校場的東側,那里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個個穿著稍微整齊些的號衣,正在排隊登記。上官悅帶著狼兵們走過去,排在隊伍后面,看著前面的士兵——他們大多身材結實,眼神銳利,有的還背著弓箭或短刀,顯然比輔兵營的士兵更有戰斗力。
“寨主,咱們接下來怎么辦?”石頭走到上官悅身邊,低聲問道。
上官悅看著遠處的營壘,眼神堅定:“先在這里站穩腳跟,熟悉跳蕩營的規矩和任務,再慢慢想辦法。記住,無論遇到什么事,都要忍,不能暴露身份,咱們的目標是活著回去?!?
石頭點點頭,退到一邊,和其他狼兵交換了個眼神——他們都明白,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
而遠處的點將臺上,絡腮胡校尉放下手里的望遠鏡,對身邊的副將說:“那個黑山坳來的隊伍,有點意思。你去查一下他們的底細,尤其是那個叫陳悅的小子,我總覺得他不簡單。”
“是!”副將應道,轉身離開。
校場上的風還在吹,帶著寒意和塵土。上官悅站在隊伍里,望著跳蕩營的營旗,心里清楚——她的代父從軍之路,才剛剛踏入最艱難的階段,而跳蕩營丙隊,等待他們的,不知是機遇,還是更深的危險。
(第四十五集 完)
下集提示:第46集《馬夫日?!?
跳蕩營丙隊的日子遠比想象中更加艱苦和混亂。他們被分配了繁重的雜役,包括清理營區、搬運物資,甚至被派去協助馬夫照料戰馬。上官悅因其“細心”和“陳悅”看似文弱的模樣,竟被直接指派去馬廄協助。整日與馬糞、草料、脾氣暴躁的戰馬為伍,這對于曾是寨主的她來說,是前所未有的體驗。然而,在馬廄的日常中,她憑借超越時代的動物行為學知識和耐心,竟漸漸獲得了馬夫頭子和一些戰馬的認可。同時,她也借此機會,暗中觀察軍營運作,收集情報,并利用職務之便,與分散在輔兵營的村民和狼兵保持秘密聯絡??此谱畹臀⒌鸟R夫工作,卻成了她融入軍營、編織關系網的獨特起點。而軍營深處,關于波斯大軍動向的零星消息和緊張氣氛,也開始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