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街頭新謠,誤導(dǎo)燕王謀
蕭景珩那句“讓說書先生講個新段子”剛落地,阿箬鞋底就沾了灰溜溜出門,手里攥著三兩銀子和一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太子夢中祈雨,奸人暗下毒手。”
她一邊走一邊嘀咕:“這劇本比勾欄巷的《奪命鴛鴦》還狗血,但老百姓就好這一口——越離譜越信。”
西市三大茶樓,分別是“聽風(fēng)閣”“閑云居”“醉墨軒”,平日里人聲鼎沸,消息傳得比馬快。阿箬沒直接進(jìn)去,而是蹲在街角賣起了花。
“茉莉花,桂花串,一文錢兩串嘍!”她嗓門清亮,辮子上還別了朵蔫了吧唧的白蘭花,活脫一個窮苦賣花女。
茶樓門口幾個聽書的老頭正嗑瓜子,聽見聲音扭頭一看,順口調(diào)侃:“小姑娘,你這花都快曬成干菜了,誰買?”
阿箬立馬紅了眼圈,抽抽鼻子:“我也不想賣,可表哥在東宮當(dāng)差,前夜親眼看見燕王府的人摸進(jìn)太醫(yī)署,換了藥包!太子原本咳血止住了,那一晚又吐了半碗黑血……現(xiàn)在人都快不行了!”
老頭們愣住,瓜子殼卡在牙縫里忘了吐。
“你說啥?燕王動的手?”
“我表哥親口說的!”阿箬抖開包袱皮,里面幾張泛黃的舊紙片,“這是他偷偷帶出來的藥方殘頁,您瞧,這兒寫著‘茯苓三錢’,可那天換上去的是‘附子五分’——那是毒藥啊!”
有個戴眼鏡的老學(xué)究湊過來,瞇眼看了半天,點(diǎn)頭道:“附子性烈,虛癥誤用,確實(shí)會加重咳血……這事兒,有點(diǎn)門道。”
話音未落,旁邊一個壯漢猛地拍桌:“我就說嘛!昨兒我還看見燕王府的馬車半夜從側(cè)門出宮,鬼鬼祟祟的!”
一傳十,十傳百,不到半個時辰,整個西市都在議論:**“燕王想害太子早死,好逼宮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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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箬收攤走人,嘴角壓都壓不住。
她拐進(jìn)小巷,老麻子早就蹲在墻根抽煙,見她來了咧嘴一笑:“成了?”
“成了。”阿箬把銀子塞過去,“按計(jì)劃,飯棚那邊準(zhǔn)備好了嗎?”
“放心,一百個‘祈福饅頭’已經(jīng)蒸上,紅糖印字——‘愿太子安康’,一個不少。”
“還有童謠呢?”
“找了個破鑼嗓子的小崽子,專挑燕王府后巷唱,保準(zhǔn)氣得他們開門趕人。”
阿箬滿意點(diǎn)頭:“記住,越趕越靈。老百姓最吃這套——官越大越怕人說話,說明心里有鬼。”
老麻子豎起大拇指:“高,實(shí)在是高。這招叫啥?”
“這叫**輿論戰(zhàn),主打一個情緒拉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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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天中午,南城飯棚。
乞兒們排成長隊(duì)領(lǐng)饅頭,每人拿到手都愣一下:“哎?饅頭上還有字?”
“愿太子安康?”一個孩子念出來。
旁邊立刻有人接話:“聽說太子病重,是燕王派人下毒害的!”
“真的假的?”
“千真萬確!西市茶樓都在說,還有人拿出了藥方!”
這時,一個七八歲的小孩蹦上石墩,扯著嗓子唱:
> “金鑾殿上龍體弱,風(fēng)雨吹燈火欲消。
> 不是天命不肯顧,只因北府有人挑!”
歌聲稚嫩,卻字字清晰。
周圍百姓聽得心頭一震。
“北府”是誰?京城誰不知道燕王封地在北境,人稱“北府王”!
“連小孩都會唱了,肯定不是空穴來風(fēng)!”
“難怪最近燕王府戒嚴(yán),連買菜的婆子都要盤問三遍!”
更有好事者當(dāng)場掏出銅板,賭太子能不能挺過這個月。莊家秒開盤,賠率一路飆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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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府,書房。
燕王正批閱文書,臉色陰沉如鐵。
忽然,一名幕僚慌張闖入:“王爺!外頭……外頭全在傳您派人毒害太子!”
“什么?!”燕王猛地站起,筆尖啪地折斷,墨汁濺了一紙。
“從哪兒來的謠言?”
“說是西市茶樓先傳的,后來乞兒幫發(fā)‘祈福饅頭’,小孩編了童謠,在咱們府外唱!”
“荒謬!”燕王一掌拍在桌上,“太子病成那樣,我能不知道?我若真要動手,還會留他到現(xiàn)在?”
幕僚低頭不敢接話。
燕王來回踱步,眉頭擰成疙瘩:“這分明是有人栽贓!可誰會這么干?”
他猛然想到什么,冷聲道:“蕭景珩……那小子最近銷聲匿跡,莫非是在背后煽風(fēng)點(diǎn)火?”
“可他一向只玩權(quán)術(shù),不碰民心啊……”
“蠢!”燕王怒斥,“以前不碰,不代表現(xiàn)在不用!這招狠就狠在——它不攻朝堂,專攻人心!一旦百姓認(rèn)定我是弒君逆賊,哪怕皇帝不信,也得把我貶黜!”
他咬牙切齒:“查!給我徹查謠言源頭!誰在傳,誰在寫,誰在發(fā)饅頭,一個都不許放過!”
幕僚顫聲問:“要不要……抓幾個帶頭的殺雞儆猴?”
“抓?”燕王冷笑,“你抓一個,民間就說你心虛;殺一個,明天全城都給你唱喪歌!”
他深吸一口氣:“傳令下去,關(guān)閉城南三處茶樓,驅(qū)散乞兒聚集點(diǎn),凡是唱童謠的孩童,一律拘押問話!我要讓全京城知道——敢傳妖言,后果自負(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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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府,書房。
蕭景珩正躺在軟榻上看賬本,手里搖著折扇,腳邊擺著一碟瓜子。
阿箬推門進(jìn)來,滿臉得意:“成了!燕王府今兒下午關(guān)了兩家茶樓,還派侍衛(wèi)去轟唱童謠的孩子,結(jié)果越轟傳得越兇!”
蕭景珩嗑了顆瓜子,吐殼:“正常。越是壓制,越像做賊心虛。他現(xiàn)在腦子里想的肯定是——‘蕭景珩想用民意壓我’。”
“那您下一步咋辦?掀桌子?”
“不急。”他慢悠悠坐直,“我現(xiàn)在要讓他覺得,我的目標(biāo)就是把他搞臭,讓他忙著應(yīng)付街頭罵名,顧不上別的。”
“別的?”
“比如……三天后兵部那份‘甲字營私調(diào)軍糧’的密報。”他勾唇一笑,“他要是把精力全耗在清查流言上,等那份證據(jù)擺在朝堂,他就只剩跪的份了。”
阿箬恍然大悟:“所以咱這童謠,不只是罵他,還是***?”
“聰明。”蕭景珩彈了顆瓜子仁到她嘴里,“這就叫**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他以為我在打臉,其實(shí)我在掏心。”
阿箬嘿嘿笑:“那我再加點(diǎn)料?就說昨夜有人夢見先帝顯靈,指著燕王鼻子罵‘不忠不悌,罪該萬死’?”
“可以。”蕭景珩點(diǎn)頭,“但別太玄乎,加一句‘夢中雷劈王府牌匾’就夠了。老百姓最愛聽這種——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阿箬轉(zhuǎn)身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蕭景珩從抽屜里取出一枚鐵珠子,扔給她,“最近別去燕王府附近晃悠,他們已經(jīng)開始抓人了。”
阿箬掂了掂珠子,咧嘴:“放心,我可不是那種為了流量拼命的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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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燕王府議事廳。
數(shù)名信使陸續(xù)歸來,匯報情況。
“城南茶樓已查封,但說書人全跑了,抓不到口供。”
“乞兒幫藏得太深,饅頭發(fā)放點(diǎn)換了七次,線人跟丟。”
“唱童謠的孩子被抓了五個,可放出去不到兩個時辰,又有新的接著唱!”
燕王坐在主位,臉色鐵青。
幕僚小心翼翼道:“王爺,這流言……怕是壓不住了。”
“壓不住也得壓!”燕王猛拍扶手,“我不信全京城的人都瞎了!總有人看清真相!”
“可問題是……”幕僚猶豫道,“百姓不在乎真相,他們在乎故事。現(xiàn)在街頭都在傳‘燕王毒太子’,連販夫走卒都說您是‘奪嫡狂魔’……”
“奪嫡狂魔?”燕王差點(diǎn)氣笑,“我爭的是江山,不是這虛名!”
“可名毀了,實(shí)也就難保了。”幕僚低聲,“昨兒李尚書托病沒上朝,兵部侍郎也稱家中有事……明顯是在避嫌。”
燕王瞳孔一縮。
他知道,真正的打擊不是謠言本身,而是——**人心開始遠(yuǎn)離他了**。
他猛地起身:“傳我命令,召城中德高望重的幾位鄉(xiāng)老,我要親自澄清此事!”
幕僚苦笑:“王爺,您忘了?上個月您還在賭坊輸?shù)羧f子的事,現(xiàn)在街頭快板都編好了……人家會覺得您連自己都管不住,還能管天下?”
燕王僵在原地,拳頭緊握,指甲掐進(jìn)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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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世子府后院。
阿箬翻墻而入,靴子沾泥,臉上卻笑開了花。
她直奔書房,推門就喊:“成了!燕王今兒召集鄉(xiāng)老開會,結(jié)果半個時辰不到,全跑光了!有人說‘不愿卷入是非’,其實(shí)就是怕惹禍上身!”
蕭景珩正在練字,聞言筆鋒一頓,寫下最后一筆。
紙上赫然是四個大字:**眾叛親離**。
他吹了吹墨跡,淡淡道:“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明白了一件事——”
“啥事?”
“他不怕我搞政變。”蕭景珩合上筆帽,抬眼看向皇宮方向,“他怕的,是我讓他成了全京城的笑話。”
阿箬咧嘴:“那接下來,是不是該讓朝堂也熱鬧熱鬧了?”
蕭景珩沒答,只將那張紙輕輕折起,放入袖中。
窗外,暮色四合。
遠(yuǎn)處街巷,孩童的歌聲再度響起:
> “金鑾殿上龍體弱,風(fēng)雨吹燈火欲消。
> 不是天命不肯顧,只因北府有人挑!”
歌聲飄進(jìn)書房,蕭景珩指尖輕叩桌面,節(jié)奏穩(wěn)定。
阿箬剛要開口,他忽然抬手制止。
下一瞬,院外傳來急促腳步聲。
一名暗衛(wèi)飛奔而來,單膝跪地:“大人!兵部八百里加急——甲字營軍糧賬冊,已送抵刑部密檔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