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燕王絕望,最后一搏
火苗舔著紙角,一點點卷曲、焦黑,最后化成灰飄進爐膛。蕭景珩盯著那團火,眼神像刀子一樣冷。
他剛燒完一封密報,不是什么驚天大案,也不是哪位大臣的私信,而是燕王府倉曹主事吊死前留下的最后一份賬目殘片——上面只寫了三個字:“北三鎮(zhèn)”。
這三個字,比一萬個“謀反”都來得狠。
屋外風(fēng)不大,但門軸吱呀響了一聲。親衛(wèi)幾乎是撞開書房門沖進來的,靴子都沒脫干凈,手里攥著一封泥封已經(jīng)裂開的信。
“世子!八百里加急,從北境影哨手里搶出來的!送信人……沒活下來。”
蕭景珩沒接信,先看了眼親衛(wèi)的手。那手指抖得不像話,指甲縫里還沾著干涸的血。
他知道,這不是普通的軍情通報。
他伸手接過信,撕開泥封的動作干脆利落,仿佛在拆一份欠債不還的催款單。可當(dāng)他掃完第一行字時,眉頭猛地一跳。
“燕王派心腹攜金印出京,直奔北三鎮(zhèn)?!?
“目標(biāo):邊關(guān)守將李崇山、趙元朗、韓九川?!?
“理由:秋防換防,兵力空虛?!?
“計劃:七日內(nèi)舉兵南下,以‘清君側(cè)’為名,兵臨城下?!?
蕭景珩看完,把信紙往桌上一拍,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
“好家伙,這是要掀桌子了。”
親衛(wèi)咽了口唾沫:“咱們……要不要立刻上報陛下?”
“報?”蕭景珩冷笑,“你當(dāng)皇帝是傻子?現(xiàn)在上去說‘燕王要造*反’,他第一反應(yīng)是什么?——是你想陷害親王奪權(quán)?!?
他站起身,在屋里來回踱步,嘴里嘀咕著:“政治斗爭玩到這份上,他已經(jīng)不是想贏了,他是怕死。”
“怕死?”親衛(wèi)愣住。
“當(dāng)然怕死!”蕭景珩停下腳步,“上個月他還覺得自己能靠宗室支持翻盤,結(jié)果呢?三公聯(lián)名施壓,禮部牽頭要開議政大會,一旦坐實他勾結(jié)前朝余黨、偽造兵部調(diào)令,輕則削爵貶為庶人,重則賜白綾一條。你說,這種時候他還能等嗎?”
親衛(wèi)倒吸一口涼氣:“所以他只能賭一把大的……用兵逼宮?”
“對?!笔捑扮顸c頭,“只要軍隊進了京城,誰還管你是真忠還是假反?到時候挾天子以令諸侯,他自己就是‘正統(tǒng)’?!?
門外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阿箬一頭扎進來,手里拎著個油紙包,滿臉興奮:“我剛從西市回來,您猜怎么著?現(xiàn)在滿街都在傳太子顯靈的事,連賣豆腐的老頭都說夢見紫微星掉進東宮井里了!”
她說著就要打開油紙包:“我還給您帶了熱乎的芝麻燒餅——”
話說到一半,她看見桌上那封裂開的信,又瞧見蕭景珩臉上的表情,笑容瞬間僵住。
“……出事了?”
蕭景珩沒說話,只是把信推過去。
阿箬低頭一看,臉色唰地變了:“北三鎮(zhèn)?這不是當(dāng)年前朝遺族策反過的三個邊防營嗎?李崇山不是早就被查過通敵嫌疑,只是證據(jù)不足才放回來的?”
“沒錯?!笔捑扮窭湫Γ把嗤踹@招叫‘借尸還魂’。他知道朝廷不會輕易信他謀反,所以挑的全是曾經(jīng)有問題、但沒坐實的人。這樣一來,哪怕我們舉報,皇帝也會猶豫——萬一真是冤枉呢?等他大軍壓境,黃花菜都涼了。”
阿箬咬著嘴唇:“那咱們怎么辦?總不能眼睜睜看他拉起一支叛軍吧?”
“當(dāng)然不能。”蕭景珩轉(zhuǎn)身走到墻邊,拉開一個暗格,取出一塊銅制虎符。
那虎符做工精致,正面刻著“南陵”二字,背面卻有一道極細的刻痕,像是被人偷偷改過印記。
阿箬瞪大眼睛:“這不是……您去年花三千兩銀子賄賂兵部老尚書換來的‘副符’?當(dāng)時我還說您敗家,沒想到真派上用場了?”
“敗家?”蕭景珩掂了掂虎符,嘴角揚起,“這叫戰(zhàn)略性投資。你以為我天天裝紈绔吃喝嫖賭是為了享樂?那是為了打通關(guān)節(jié)!現(xiàn)在整個兵部,至少有七個郎中欠我個人情,五個邊關(guān)校尉認得這塊符的暗記?!?
他把虎符往懷里一塞,語氣陡然變冷:“這一回,我不再躲了。他要打明牌,我就陪他打到底?!?
阿箬皺眉:“可我們現(xiàn)在掌握的情報太少了。只知道他派人去了北三鎮(zhèn),但具體哪幾個將領(lǐng)被收買?駐地在哪?兵力多少?有沒有外援?這些都不清楚啊?!?
“所以你現(xiàn)在就得動。”蕭景珩盯著她,“立刻聯(lián)系我們在北境的所有眼線,尤其是混進軍營里的那幾個‘伙夫’和‘馬夫’。我要知道每一支部隊的動向,每一個可疑人物的名字,一根毛都不能漏。”
阿箬深吸一口氣:“萬一……萬一這只是燕王的疑兵之計呢?他故意放風(fēng)讓我們以為他要造*反,其實是想試探朝廷反應(yīng)?”
蕭景珩沉默了幾秒,忽然笑了。
“你說得對,有可能是詐。”
他從袖子里掏出一張紙條,輕輕攤開。
上面寫著一行小字:“昨夜子時,青篷車三輛,自燕王府后巷出,載物極重,方向北門?!?
“這不是疑兵。”他指著紙條,“這是實錘。燕王連裝都不裝了,直接運錢。而且選在半夜,說明他不敢走正門。一個還想掙扎的政治犯,會這么干嗎?”
阿箬看著那行字,聲音低了下來:“所以……他是真沒退路了?!?
“對?!笔捑扮袷掌鸺垪l,目光如鐵,“他已經(jīng)不是在爭皇位,是在搶命。這種人最危險,因為他不怕輸,只怕死?!?
房間里安靜了一瞬。
風(fēng)從窗縫鉆進來,吹得燭火晃了一下。
阿箬抬起頭,眼神變了,不再是那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而是一個真正準(zhǔn)備上戰(zhàn)場的謀士。
“那咱們……不能再等了?!?
“不是要贏?!笔捑扮窬従徴f道,“是要斬草除根?!?
他說完,轉(zhuǎn)身走向書案,提筆蘸墨,在一張空白軍報模樣的紙上寫下四個大字:
**事急從權(quán)**
寫完,他把筆一扔,對親衛(wèi)下令:“封鎖消息,任何人不得外傳半個字。違者,按軍法處置?!?
又轉(zhuǎn)向阿箬:“你即刻出發(fā),先去城南聯(lián)絡(luò)‘乞兒幫’的老麻子,讓他把所有跑腿的孩子撒出去,盯緊北門進出的每一輛車。同時放出風(fēng)去,就說最近有江湖騙子冒充兵部官員賣‘免死金牌’,價格三百兩起步?!?
阿箬眨眨眼:“這又是唱哪出?”
“攪局。”蕭景珩咧嘴一笑,“讓燕王的心腹以為外面風(fēng)聲很緊,逼他們加快動作。越急,越容易露破綻?!?
阿箬點點頭,轉(zhuǎn)身就要走。
“等等。”蕭景珩叫住她,從懷中取出那塊南陵虎符,遞過去,“帶著這個。萬一情況緊急,可以用它調(diào)動城外三十里內(nèi)的巡防營——記住,只限一次,用完即毀?!?
阿箬接過虎符,手指微微發(fā)顫。
她知道,這塊銅疙瘩,意味著他們正式從“幕后操盤”轉(zhuǎn)入“正面開戰(zhàn)”。
她沒再說什么,只是用力點頭,然后轉(zhuǎn)身出門,身影很快消失在廊道盡頭。
書房里只剩蕭景珩一人。
他站在窗前,望著遠處皇宮的方向,久久不動。
片刻后,他低聲自語:
“你想打明仗?好啊。”
他握緊拳頭,指節(jié)發(fā)出咔咔的響聲。
“這一局,我陪你玩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