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態度反轉,化險為夷
晨光剛爬上草棚的茅頂,門縫底下那道灰白亮得刺眼。阿箬貼著墻角,匕首橫在膝頭,手指摳著火折子的銅殼——昨夜撒的辣椒粉還在門口留著味兒,刀刃也卡在門框上等著招呼不速之客。
她正盤算著再過半刻鐘天就大亮,巡營換崗一亂,她就能借送飯的由頭溜出東門??删驮谶@節骨眼上,門外窸窣兩聲,簾子一動,一雙軍靴直接抬腳踹來!
她瞳孔一縮,手腕發力就要彈開火折子引燃埋好的油線——
“都住手!”
一聲吼炸在門口,踹門的腿硬生生收住。
簾子掀開,一個披甲帶刀的軍官大步跨進來,肩章上的銅釘锃亮,正是前兩天還嫌她干活不利索、當眾訓了她一頓的士兵隊長。
他掃了一眼門口的辣椒粉和歪斜的匕首,眉頭都沒皺一下,轉身沖外頭兩個黑衣兵冷聲道:“誰讓你們擅闖營舍?不知道軍規第三條,非戰時不得私搜同袍居所?想挨棍子是不是?”
倆黑衣兵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還想爭辯:“隊長,這人昨夜形跡可疑,我們奉命巡查……”
“巡查?”隊長冷笑,“她是文書營新來的雜役,歸我管。你要查她,先去周校尉那兒領調令,還是說——你連周校尉的字都敢冒簽?”
那人頓時閉嘴,臉色發青地退了兩步。
隊長又掃了眼棚頂破洞,語氣更冷:“棚頂是誰踩的?軍營重地,飛鳥都不準亂落,你們倒學會空中查房了?回頭把名字報上去,我親自遞到營務司?!?
兩人再不敢多言,低頭退走,腳步比兔子還快。
阿箬沒動,匕首仍橫在腿上,火折子也沒松手。她盯著隊長,嗓音壓得極低:“你早就知道我不是普通人。”
隊長沒答,反手把門簾拉嚴實了,順手從懷里掏出一塊布巾,輕輕蓋在她昨晚堆的假人腦袋上,遮住破草席下露出的一截紅繩——那是她用來模擬呼吸起伏的小機關。
“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他蹲下來,聲音壓得幾乎聽不見,“但有人要在今天卯時三刻,拿你當‘細作案’的替死鬼。刑房那邊已經備好了供詞,只差個活口簽字畫押。”
阿箬瞇起眼:“你為啥攔他們?”
“為啥?”隊長扯了扯嘴角,忽然從腰后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糖紙,攤在她眼前,“你還記得這個嗎?前天你給馬廄那群小子分糖餅,順手塞給我這張——上面用炭筆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南’字。”
阿箬一愣。
那是她和蕭景珩約定的暗記之一,隨手畫的,本意是測試軍營里有沒有人能認出來,結果這隊長居然留著。
“我不懂什么密語,但我看得出,一個肯給底層兵卒分甜頭的‘雜役’,不會是真來搞破壞的。”他頓了頓,“再說,周校尉最近太猖狂了。昨夜他讓人往檔庫里塞東西,我還看見刑房主簿半夜爬墻進庫房——要栽贓,也別拿老實人墊背?!?
阿箬心頭一震。她原本以為酒館聽到的消息只是陰謀一角,沒想到連基層軍官都察覺異常。
“那你現在打算怎么辦?”她問。
“我勸你走。”隊長盯著她,“趁天還沒透亮,混在運糧車隊里溜出去。再晚,營門就得加雙崗,連蒼蠅都難飛?!?
阿箬搖頭:“我不能走?!?
“你瘋了?”隊長聲音陡然拔高,又趕緊壓下去,“你現在是全營最危險的人!只要有人指你一句,你就得被拖進刑房扒皮抽筋!”
“所以我才不能走。”她抬頭,眼神亮得嚇人,“我要放一把火?!?
隊長愣住:“你說啥?”
“不是真燒營帳?!卑Ⅲ璋鸦鹫圩臃藗€面,露出底部刻著的微型地圖,“我要燒的是‘通敵案’的證據鏈。周校尉把摹本密信塞進檔庫,就是為了等朝廷來人徹查時‘意外發現’??芍灰獧n庫失火,所有文書毀于一旦,他的局就塌了?!?
“然后呢?”隊長冷笑,“你指望火一起,大家忙著救火,你就趁亂偷證據?你以為刑房是菜市場?鑰匙在周校尉親兵手里,守衛輪班盯死!”
“我不偷?!卑Ⅲ柽肿煲恍?,“我讓它自己跑出來。”
隊長瞪著她,像是看個瘋子。
她卻越說越穩:“今早我去送飯,聽見文書營幾個兵議論,說北三鎮急報昨夜送達,內容涉及‘敵酋動向’,已被周校尉親自鎖進檔庫密匣。如果我現在制造混亂,逼他們緊急啟庫調檔,密匣必然出庫——而我,剛好知道密匣開啟時需要雙鑰并行,一把在周校尉腰上,另一把……在值夜記錄官老李頭那兒?!?
“你認識老李頭?”
“不認識?!卑Ⅲ枵UQ?,“但我認識他孫女最愛吃的豆沙包。昨天我順手給了她兩個,她樂得直喊‘姐姐明天再來啊’?!?
隊長沉默三秒,突然笑出聲:“你這是要把全營變成你的戲臺子?”
“那可不?!彼呐南ドw上的灰,“我演的是‘意外縱火’,你是我的觀眾兼保底退路。萬一我被抓了,你就說是你派我去取舊賬本的——畢竟你是隊長,我說話總得有個由頭?!?
隊長盯著她看了半天,最后嘆了口氣:“你膽子比我大,腦子比我活,命……估計比我硬?!彼酒鹕?,拍了拍甲胄,“行,我給你半個時辰。過了這個點,不管火起不起,我都得裝作不知情?!?
“夠了?!卑Ⅲ枰舱酒饋?,把火折子揣進袖口,順手從鋪蓋下摸出一小包油紙包著的東西——是她藏了三天的豬油渣,專門用來引老鼠的。
“等等?!标犻L忽然叫住她,“你要是真能把這局掀了,記得告訴我那個‘南’字,到底是誰的標記。”
阿箬回頭一笑:“等火起來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她掀簾而出,陽光刺得她瞇了下眼。營地已經開始喧鬧,炊煙裊裊,馬嘶聲此起彼伏。她拎著飯盒往文書營方向走,腳步輕快得像去趕集。
路過馬廄時,她故意把飯盒磕了一下,幾塊豬油渣滾出來,順著排水溝滑向檔庫后墻——那里常年有野貓出沒,而野貓最愛追耗子。
她沒回頭,但能感覺到,隊長站在草棚門口,一直看著她走遠。
她邊走邊數著步子:七十三、七十四……
還有二十步到文書營。
十步。
五步。
她忽然停下,伸手摸了摸袖口里的火折子。
燙。
不是因為體溫。
是因為——前方文書營門口,兩個持刀親兵正站在檔庫門前,腰間掛著同一串鑰匙。
其中一把,正晃在陽光下,閃著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