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深入虎穴,探尋真相
夜色剛壓上城西的瓦檐,墻根底下那只沾泥的小腳丫早就沒影了。蕭景珩站在院中,手里還捏著那半個削了一半的梨,皮兒像條褪色的蛇掛在指尖。
他盯著看了兩秒,忽然抬腳就往外走。
阿箬差點被門檻絆一跤:“哎?你不是說要去兵部檔庫調圖嗎?這會兒改主意了?”
“圖可以晚點看。”他頭也不回,“但有人想讓我們明天才去濟善堂,那咱們今晚就得先到老君廟門口蹲著。”
阿箬一愣:“你是說……他們故意把童謠塞進小孩嘴里,就等著我們按線索一步步踩坑?”
“不然呢?”他冷笑,“你以為他們是拍連續劇等你追更?這是直播帶貨,下單即發貨——專治各種不服。”
兩人迅速換了行頭,一套破得能漏風的粗布衣裳,臉上抹了灰,頭發散亂,活脫脫一對逃荒兄妹。阿箬對著銅盆照了照,咧嘴一笑:“我現在這模樣,親媽來了都得問三聲‘施主貴姓’。”
“別貧。”蕭景珩從暗格里摸出個油紙包,抖出些褐色粉末往臉上一抹,“記住,進了流民營不許主動說話,裝啞巴最安全。”
“那你咋不裝?”她嘀咕。
“我長得太有壓迫感。”他一本正經,“一看就是帶頭大哥,不適合演路人甲。”
流民營扎在城西洼地,離老君廟不過半里路。幾排草棚歪歪扭扭,篝火熄了一半,守夜人靠在木樁上打盹。兩人混進去,蜷在角落,眼睛卻一直瞄著通往山道的小徑。
子時三刻,更夫敲完梆子晃晃悠悠走了。一道黑影從廟方向閃出,腳步極輕,直奔藥市那邊去了。
阿箬捅了捅蕭景珩:“是李三槐!他真不在家睡覺,跑這兒來干嘛?”
“看看不就知道了。”他起身拍拍褲腿,“走,抄河岸。”
兩人貼著水邊爬行,蘆葦割得手背生疼。老君廟廢墟就在前頭,斷墻塌梁,野草瘋長,月光照出一片鬼氣森森。
可蕭景珩眼神一凜:“不對勁。”
“啥?”
“這地方太干凈了。”他低聲道,“荒了十年的廟,草該齊腰深,可你看那邊——”他指了指東側,“地面像是被人定期掃過,連枯枝都碼得整整齊齊。”
阿箬屏住呼吸:“所以這不是破廟,是門面?”
“對。”他抽出折扇,輕輕撥開浮土,“而且底下埋了東西。”
土里翻出幾塊碎石,每塊都刻著一只歪脖子烏鴉,眼珠位置還嵌著黑曜石,在月光下泛著幽光。
“這審美也太陰間了吧。”阿箬縮了縮脖子,“誰家祖傳圖騰長這樣?跟地獄KTV招牌似的。”
“前朝天機閣的標記。”蕭景珩瞇眼,“不是隨便畫的,是陣法節點。這些石頭擺的位置,正好圍成一個倒三角,指向廟后那座斷橋。”
“你是說……下面有機關?”
話音未落,她腳下一滑,踩中一根腐木。
“咔——”
輕微一響,遠處立刻傳來狗吠,緊接著是腳步聲由遠及近。
蕭景珩一把將她拽進旁邊坍塌的地窖口。兩人滾進去,撞了一身灰。他順手從香囊里捻出一點粉,撒在四周。
“這是啥?”阿箬小聲問。
“驅味的。”他壓低嗓音,“我加了點狐貍尿,保準讓狗鼻子當場罷工。”
果然,外頭的腳步慢了下來,犬吠也漸漸停了。
等巡邏過去,阿箬抹了把臉上的灰:“你說他們搞這么大陣仗,就為了藏個密道?不至于吧。”
“不是為了藏。”蕭景珩掏出隨身帶的城防圖殘頁,比對著地形,“是為了引。你看這斷橋位置,正好卡在三條地下暗河交匯處。當年修廟的時候,地基打得特別深,底下肯定有避難所。”
“所以童謠里唱‘誰家燈籠照斷橋’,根本不是問句,是導航提示?”
“聰明。”他點頭,“就像外賣小哥到了樓下喊‘您的美團到了’,人家早給你留好接頭暗號了。”
阿箬咬唇:“那我們現在下去?”
“不急。”他搖頭,“井口鐵柵、巡邏路線、壁畫暗示……這么多線索擺在明面上,說明里面不止一條路。咱們要是莽撞往下跳,怕是下去容易上來難。”
他抬頭看向殘殿,忽見墻上斑駁壁畫被人動過手腳——原本的神仙畫像全被涂改,中間一幅赫然畫著半截斷裂的南字銅錢,旁邊還有座歪斜石橋,橋下水流呈漩渦狀。
“這畫風……”阿箬干笑,“怎么越看越像恐怖游戲加載界面?”
“別慌。”蕭景珩輕笑,“再嚇人的游戲副本,也得刷前置任務才能進。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找到那個‘開啟副本’的按鈕。”
他繞到西北角,一口古井靜靜立著,井口蓋著鐵柵,縫隙里透出微弱燈火。
“火落東市西井……”他念著燒毀紙條上的句子,伸手摸了摸井壁,果然觸到一行刻痕,“找到了。”
阿箬湊近一看,渾身一激靈:“這字跡和紙條上的一模一樣!而且……底下真有人?”
井內燈火忽明忽暗,像是有人在深處走動。
蕭景珩從懷里取出玉佩,在井邊一塊凸起的石頭上輕輕敲了三下。
咚、咚、咚。
片刻,墻縫里傳來兩聲悶響,像是回應。
“果然是暗號系統。”他嘴角微揚,“看來這井不是排水用的,是通風口兼逃生通道。”
阿箬咽了口唾沫:“那咱們現在……”
“現在?”他收起玉佩,“撤。”
“啊?都到這兒了你還撤?”
“四更鼓快響了。”他抬頭看天,“再不走,等天亮前最后一班巡防過來,咱們就得在這兒演‘荒野求生之我和我的井蓋兄弟’。”
兩人退回廟后,藏身于斷橋殘欄之后。蕭景珩掏出炭筆,在紙上飛快勾勒地形,標注出烏鴉石位、井口位置、壁畫改動痕跡。
阿箬蹲在一旁,手里攥著一塊從地窖撿來的泥塊,上面隱約有個烏鴉紋。
“你說……我們是不是已經踩進他們的劇本了?”她聲音很輕。
“肯定踩了。”他頭也不抬,“但問題在于——到底是他們在寫劇本,還是有人在假裝他們寫劇本?”
“你能不能說得明白點?”
“簡單。”他合上本子,“如果燕王和前朝遺族真合作,沒必要留下這么多破綻。但如果這一切都是假的,目的就是讓我們以為他們在合作,那就解釋得通了。”
阿箬皺眉:“所以……背后還有人在演雙簧?”
“說不定還是三簧。”他咧嘴一笑,“娛樂圈都知道,綜藝剪輯最狠,表面吵架,背地分錢。咱們現在看的,可能就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敵我同臺飆戲’。”
遠處鐘樓傳來四更鼓聲,沉悶如雷。
蕭景珩站起身,拍掉褲子上的土:“走,先回去。明天李三槐要去濟善堂捐藥,咱們得提前蹲點。”
“那你剛才說的密道呢?不查了?”
“查。”他目光冷下來,“但得挑他們最沒想到的時候。比如——所有人以為我們要沖井口,我們偏從橋底挖;所有人覺得我們怕陷阱,我們偏偏往雷區蹦迪。”
阿箬咧嘴笑了:“你這操作,簡直是反向考研,專治各種套路。”
“那當然。”他撣了撣袖子,“我當年裝紈绔的時候,他們還在拿《論語》當睡前故事哄自己睡覺呢。”
兩人正準備動身,阿箬忽然拉住他。
“等等。”
“怎么?”
她指著斷橋另一端的河岸:“那兒……是不是有東西反光?”
蕭景珩瞇眼看去,只見泥地上半掩著一塊金屬片,形狀規整,邊緣帶齒。
他走過去扒開爛泥,撿起來一瞧——是一枚齒輪,銹跡斑斑,但結構精密,絕非民間工匠所能造。
“這不是大胤的東西。”他低聲說,“前朝才有這種機關構件。”
阿箬心頭一緊:“所以……斷橋真是被炸的?”
蕭景珩沒回答,只是把齒輪緊緊攥進掌心。
遠處天邊已泛起魚肚白,晨霧彌漫。
他最后看了一眼老君廟的方向,轉身便走。
阿箬緊隨其后,忽然低聲說:“我們沒走錯。”
蕭景珩腳步一頓,沒回頭,只說了兩個字:
“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