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接近京城,展望未來
馬車輪子碾過碎石,顛得人骨頭都快散了。阿箬在車廂里晃了兩下,手一撐坐直,瞇眼往外看。
天邊那座城,越來越近。
蕭景珩已經(jīng)不在車?yán)锪恕?
她掀開簾子,看見他人站在路邊一座小山崗上,背影筆挺,折扇收在袖中,風(fēng)吹動他衣角。遠處是連綿城墻,夕陽照在城樓上,泛著一層金紅的光。
阿箬跳下車,包袱往肩上一甩,幾步爬上坡。風(fēng)大了些,吹亂她的頭發(fā),她也沒管。
“你怎么突然停下?”她走到他旁邊,喘了口氣,“隊伍都停了。”
“快到了。”蕭景珩沒看她,目光落在城門方向,“從這兒看過去,京城就像個鐵鍋蓋,把所有人扣在里面。”
“你還挺會打比方。”阿箬笑出聲,“不過你說錯了,不是鐵鍋,是蒸籠。外面看著熱氣騰騰,里面早就悶出人命來了。”
蕭景珩側(cè)頭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懂?”
“我流浪那會兒,見過太多人進京。”阿箬聳肩,“有的想當(dāng)官,有的想告狀,有的想翻身。可最后呢?十個里九個被蒸熟了,剩下一個也半生不熟,還得裝模作樣往上爬。”
蕭景珩點點頭:“所以現(xiàn)在回去,不是回家,是重新殺進去。”
“你還真敢說。”阿箬咧嘴,“剛才在車上你不還說‘麻煩才剛開始’嗎?怎么,這就準(zhǔn)備動手了?”
“不是準(zhǔn)備。”蕭景珩抬手一指京城,“是從現(xiàn)在開始,每一步都不能錯。燕王那邊肯定已經(jīng)在等我們露破綻,前朝那些人也不會消停。咱們拿走的東西,每一件都能要人命。”
阿箬摸了摸包袱:“那你還讓我跟著?不怕我哪天被人抓了去撬嘴?”
“你要是能被人抓住,我早就跑了。”蕭景珩哼了一聲,“你這人別的不行,跑得倒快。上次在山洞里聽見腳步聲,你比我反應(yīng)還快,鞋都沒穿就鉆石頭縫里去了。”
“那是保命本能!”阿箬瞪眼,“再說了,誰讓你把我推進去擋箭的?要不是我機靈,早成篩子了!”
“我沒推你。”蕭景珩一臉無辜,“是你自己撲上去的。”
“你眼神示意了!”
“我眨眼睛也能叫示意?”
“你能!”阿箬伸手就要打他,蕭景珩一閃,兩人鬧了一通,最后都笑了。
笑完,風(fēng)正好吹過來一陣,帶著城外田野的氣息。
阿箬收了笑,輕聲問:“回去以后,你打算怎么辦?”
“先穩(wěn)住。”蕭景珩語氣沉下來,“不能急著動。東西先藏好,舊部暫時不動,消息要掐死。誰問起山谷的事,就說一無所獲。讓他們以為我們傷了元氣,最好連皇帝都信了。”
“然后呢?”
“然后等。”蕭景珩瞇眼看著城門,“等他們按捺不住,先出手。誰沉不住氣,誰就是第一個靶子。”
阿箬點頭:“有道理。你這是扮豬吃虎的老套路了。”
“這不是套路。”蕭景珩搖頭,“這是活命的辦法。你以為我想裝紈绔?要不是一開始裝得夠像,早被人砍八百回了。”
“那你現(xiàn)在還要繼續(xù)裝?”
“當(dāng)然。”他嘴角一揚,“還得裝得更瘋一點。明天我就去賭坊輸五百兩,后天去青樓砸場子,大后天……嗯,找個御史家的狗當(dāng)街斗雞,讓他參我一本。”
阿箬翻白眼:“你就不能干點正經(jīng)事?”
“這些就是正經(jīng)事。”蕭景珩認(rèn)真道,“一個世子要是突然不紈绔了,別人第一反應(yīng)是什么?——他有圖謀。所以我必須比以前更混,才能讓人放松警惕。”
阿箬盯著他看了幾秒:“你真是夠狠的,連自己名聲都不要。”
“名聲又不能當(dāng)飯吃。”蕭景珩攤手,“再說,等我坐上那個位置,誰還敢提我當(dāng)年多混?只會說‘陛下年少風(fēng)流,實乃真性情’。”
“你還挺會給自己洗白。”阿箬笑罵,“到時候別忘了給我也編個好聽的說法,就說‘皇后年少機智,曾助君王奪天下’。”
“行啊。”蕭景珩轉(zhuǎn)頭看她,“只要你別哪天在朝堂上掀桌子罵人就行。”
“我罵人怎么了?”阿箬揚眉,“我罵得有理有據(jù),條理清晰,還能逗樂大家。比那些文官念奏折強多了。”
“問題是朝堂不是茶館。”蕭景珩嘆氣,“你得端著點。”
“我不端。”阿箬雙手叉腰,“我要是端著,就不叫阿箬了。你要我裝賢惠溫婉,對不起,我做不到。但我能幫你盯住每一個人,記住每一句話,拆穿每一個謊。”
蕭景珩看著她,忽然笑了:“你知道為什么我一直沒趕你走嗎?”
“因為你舍不得。”阿箬挑眉。
“因為你有用。”蕭景珩直說,“不止是跑腿傳話,是你敢說真話。整個京城,除了你,沒人敢當(dāng)面說我裝得難看。”
“那是因為我看穿你了。”阿箬湊近一步,“你表面囂張,其實心里怕得很。怕布局失敗,怕連累別人,怕走錯一步全盤皆輸。但你不說,你就硬扛著。”
蕭景珩沒反駁。
風(fēng)刮過山坡,吹得兩人衣袍獵獵作響。
良久,他低聲說:“所以你得留在我身邊。”
“我不是一直都在?”阿箬笑了笑,“你以為我為什么死皮賴臉跟著你?就為了兩個肉包子?早餿了。”
“那你圖什么?”
“圖痛快。”她仰頭看他,“跟你做事,不用低頭,不用裝乖,不用怕說錯話。我可以罵你蠢,你也敢認(rèn)。這種感覺,在別的地方找不到。”
蕭景珩沉默片刻,抬手將她被風(fēng)吹亂的一縷頭發(fā)撥到耳后。
動作很輕。
“那接下來的路,可能會更難。”他說。
“我知道。”阿箬點頭,“但難才有意思。要是輕輕松松就贏了,那多沒勁。”
“萬一輸了呢?”
“那就一起滾蛋。”阿箬咧嘴一笑,“大不了回街頭討飯,你搖扇子我吆喝,主打一個‘落魄世子與他的女騙子’,保準(zhǔn)有人給錢。”
蕭景珩忍不住笑出聲:“你這張嘴,遲早惹禍。”
“惹禍我也認(rèn)。”阿箬抬頭望向京城,“不過在那之前,我想看看你把這天下折騰成什么樣。你說你要改規(guī)則,那我就陪你改。你說你要掀桌子,那我就幫你把椅子也搬走。”
蕭景珩看著她,眼神漸漸堅定。
“好。”他收回視線,望著那座巍峨城池,“回去之后,每一步都得算準(zhǔn)。”
“那我就繼續(xù)當(dāng)你的活地圖、碎嘴軍師。”阿箬拍拍胸脯,“隨叫隨到,絕不掉鏈子。”
兩人相視一笑。
夕陽西下,余暉灑在官道上。馬車靜靜停在坡下,隊伍無人喧嘩。
蕭景珩轉(zhuǎn)身,朝著山下走去。
阿箬緊隨其后。
他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映在泥土路上,一步一步,朝城門方向延伸。
離城還有數(shù)里。
但心已入局。
風(fēng)吹起蕭景珩的衣角,他握緊了袖中的折扇。
阿箬忽然開口:“喂。”
“嗯?”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成了皇帝……”
她的話還沒說完,前方官道拐角處,一輛馬車疾馳而過,卷起一陣塵土,正好擋住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