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珠正要帶著人離開,遠處又傳來熟悉的聲音。
“是齊大哥來了嗎?”
高明珠再次轉頭,看見她爸媽也趕了過來。
他們顯然也是聽到汽車聲特意趕來的。
一見齊鴻松,二人大喜過望,快步上前。
“齊大哥,我們算著日子就覺得你該到了,聽到汽車聲就想著肯定是你,沒想到真是!你怎么樣?身體可好些了?”
“感覺好多了,”齊鴻松笑著回答,同時也在打量高知節夫婦,發現他們夫妻二人面色帶上了幾分紅潤,雖然比不上剛下農場時的樣子,但明顯也比前幾天好多了,不禁驚奇道:“你們這才回來幾天?氣色好了這么多?”
高知節和柳韻當然也是能感覺到自己的變化的,笑著說道:“是啊,這兩天我們自己也覺得神奇,可能是壓在頭頂的烏云消散了,人都輕松了,心態就好了吧。”
齊鴻松頓時了然:“是,心里的郁結散了,心情好了,人自然就顯得年輕。”
幾人站著聊了幾句,正要一同回家時,柳韻和高知節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阮向雪,詫異地問道:“這位是……”
“這位啊,”高明珠接過話頭,語氣平淡,“聽說好像是裴時安的對象。”
阮向雪眼睛一亮。
高明珠竟然會幫她說話?
高知節和柳韻目光齊刷刷投向女兒。
除了回來第一天,這兩天他們也和明珠聊過裴時安,每次提起裴時安她都顯得很不耐煩,明顯對裴時安反感至極。
現在她居然主動說阮向雪是裴時安的對象?
她這是要做什么?
夫妻倆不動聲色地交換了個眼神,又悄悄打量了阮向雪幾眼。
這些天他們去過器材廠,雖然明珠沒明說,但能看出她和這個阮向雪關系并不好。
于是當下,他們也裝出不知情的樣子,笑著對阮向雪說:“原來你就是時安的對象啊?哎呀,之前怎么沒聽他說起?”
“啊,對……”阮向雪聽他們承認自己是裴時安的對象,心花怒放。
她早就聽說裴時安以前在高知節手下工作,兩家人情同師徒。
高知節和柳韻都認可她,那她和裴時安的事不就更加順利了?
她一副羞赧模樣,理了理頭發。
很有被長輩撞破戀情的小女兒態。
柳韻也親切地說:“時安這孩子,都談對象了居然都沒跟我們提過,聽說他這兩天要來了?等他來了,我得好好說說他,談了對象還瞞著我們,看我們不打他!”
“阿姨,這不怪時安哥,”阮向雪強壓著內心的激動,忙不迭為裴時安辯解,聲音嬌羞,“他不是故意不說的……等他來了,讓他親自跟您解釋。”
“好好好,”柳韻笑瞇瞇地打量著阮向雪,違心地夸道,“看你也是個乖巧的孩子,對了,是不是你聽說時安要來的消息?”
“哦,對,”阮向雪連忙應聲,“時安哥說這兩天就會到。”
“原來他是先跟你說了呀,怪不得沒告訴我們呢,”柳韻揶揄道:“果然還是媳婦重要啊!”
“哎呀~”阮向雪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瞥見高明珠在一旁冷笑,她又有些不自在起來。
同時心中不禁懷疑起來,高明珠不會就是誤會了他跟裴石安的關系,所以才跟她交惡?也不愿意回城的吧?
……哼,那正好啊哈哈哈哈!
“爸媽,我們趕緊回去吧,”高明珠似有些不耐地催促道。
“好嘞好嘞,那我們就先回去了,”高父高母笑著應道,看似友好地對阮向雪點頭,隨后招呼上齊鴻松。
高明珠推上霍淮川的輪椅,一行人便一同往家走去。
直到看不見阮向雪的身影后,柳韻這才看向高明珠,壓低聲音問道:“明珠,她當真是時安……裴時安的對象啊?”裴時安不是喜歡明珠嗎?
高明珠聽著她媽改口了對裴時安的稱呼,微微揚起嘴角。
很好,她媽已經開始防備起裴時安了。
“應該不是,”她搖了搖頭,“但阮向雪喜歡裴時安是真的。”
高知節和柳韻聞言了然地點點頭,他們就說嘛。
“怎么了?”齊鴻松完全不明白他們在說什么,疑惑地問道。
“沒事兒,”高知節和柳韻笑著擺擺手,岔開了話題,不拿這些瑣事煩擾齊鴻松。
隨后他們親切地說:“齊大哥,我們已經和上級領導都說好了,以后你就不用再回農場了,就在這兒安心住下吧。”
“送我過來的人也跟我說了,”齊鴻松聞言嘆了口氣,語氣充滿感激,“你們為我做這么多……我怎么還得起?”
他們自己剛脫困,就立刻安排他去醫院治療,如今還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他弄出來了……
他就怕會拖累他們啊!
“齊大哥,你說這話可就見外了。”高知節和柳韻忙道,“我們也就是力所能及地幫幫你,其他人我們倒是也想幫,可惜沒那個本事。”
……
一路上,他們又遇到好幾個村民熱情地跟高明珠打招呼。
“高會計!”
“高會計,這是上哪兒去呀?”
“這位是……”
“這是我伯伯,我們現在回家去。”
“你伯伯也來了?”村民們都很驚訝,好奇地打量著齊鴻松,紛紛和他打招呼。
齊鴻松也笑著一一回應。
高知節格外驕傲:“齊大哥,我閨女人緣很好吧?”
炫耀的心思,明晃晃地寫在臉上。
……
就在齊鴻松跟著高明珠他們回家的時候,被阮香雪日思夜想的裴時安一路輾轉,也來到了。
他頭一回來這兒,人生地不熟,一路問東問西,好不容易才摸到去清水大隊的路口。
這時已經下午五點多,太陽早就下山了。
他打聽到還有三十里路,走路得耗好幾個鐘頭,正發愁呢,剛好看見路上有個大爺趕著輛牛車。
他趕緊上前叫住對方:“大爺,請問您去不去清水大隊啊?”
那大爺像是被嚇了一跳,猛地回過頭來。
這大爺頭發花白,臉上長著些老人斑,可那雙眼睛卻銳利得嚇人。
裴時安對上他的眼神,心里沒來由地一哆嗦,竟有些發怵,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要去清水大隊?”大爺見狀,臉色倒是緩了緩,眼神里依然帶著幾分警惕,但更像是對陌生人的防備,方才那股子帶著狠意的勁兒,倒像是裴時安的錯覺。
裴時安定了定神,心想多半是自己想多了,一個小縣城的老頭還能有多狠,“對,我想去清水大隊,您是不是也往那邊去?能不能捎我一程?”
“我是要去清水大隊,不過……”大爺打量了他一番,似乎在掂量要不要帶上他。
裴時安自以為懂了,立刻從包里掏出錢來遞過去:“這是路費,只要您把我捎到清水大隊,這五塊錢就歸您了。”
五塊錢,不算少了吧?
那大爺瞇眼看了看錢,伸手接了過去:“行,那就捎你一程,你在這兒等會兒,我還有點事,去去就回。”
說完,他把牛車拴在路邊,轉身就要走。
裴時安連忙拽住他:“大爺,您這是去哪兒啊?”該不會是想拿了錢就跑吧?
“我牛車還在這兒呢,你怕我跑了不成?”大爺嗆了他一句。
裴時安臉一紅。也是,他這五塊錢還買不來人家一輛牛車呢。
他只好松開手,看著大爺走遠。
裴時安望著那背影,總覺得哪兒有點怪,可又說不上來。
眼看天色越來越暗,周圍也沒別的車了,要是現在走人,他就得一個人摸黑走那三十多里山路。
沒法子,他只能耐著性子等。
那大爺走開后,七拐八繞地進了一條小巷子,推開一扇不起眼的瓦房門,動作十分靈活地閃身進去。
屋里光線昏暗,四個身著補丁布衣、打扮老態但神態十分年輕活力的“老漢”正圍在一張小桌旁打牌,聽見動靜立刻噤聲,齊刷刷看過來。一見是大爺,這才松了口氣,紛紛圍上來:“大哥,回來了?咱這就出發了?”
“對,現在去,”那大爺點頭。
幾個漢子呼啦啦站起來,大爺卻抬手示意:“不過,你們不能跟我一塊走。”
“為啥啊?”幾人一愣。
“有條肥魚找上門來了,要去清水大隊,想搭我的牛車,瞧著像大城市里來的,油水應該不少,”那大爺冷笑一聲,眼神精明,哪還有半點老人的渾濁,“正好咱們手頭緊,也不知還要在這兒待多久,就拿他開開葷。”
幾個兄弟一聽,頓時眉開眼笑:“好啊!怎么弄?”
“過來,”大爺招招手,幾個人立刻湊了過去。
裴時安在外頭等了老半天,才看見那“大爺”佝僂著背,慢騰騰地走回來。
他忍不住抱怨:“怎么去那么久?”
“嫌久?那你自己找車去。”大爺一點不客氣。
裴時安被噎得說不出話,只好忍氣吞聲。
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